第176章 你這是自取其辱 徐渭入幕伯府,沐獻卻被抓進了錦衣衛。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在京師行刺。
而且是兩次!
這是公然挑釁!
這事兒不能不了了之。
沐獻被請去錦衣衛問話。
但沐獻一問三不知,而且他那日有不在場的證據。
“沐朝弼的人在京師肆意行刺,朝中覺得丟人。可卻不願逼迫沐朝弼翻臉,亂了西南。故而要尋個找回顏面的法子。”
沈煉說著朝中的用意。
陸炳思忖片刻,“拷打訊問……不妥。”
沐獻畢竟是沐朝弼在京師的聯絡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對他用刑,容易引發沐朝弼反彈。
“用訊問好手,告知他們不得用刑,誰問出了口供,重賞。”
陸炳吩咐道。
連續數日,沐獻依舊不改口。
而沐氏在京師的人已經開始喊冤了。
說錦衣衛無故拿人,逼迫沐氏。
這個罪名沒人敢當。
於是有御史彈劾錦衣衛無能。
陸炳大爲惱火,當朝便和御史辯駁。
“你若行,那你去。”陸炳最近的火氣很大。
御史梗著脖子,“上次你錦衣衛也說刺殺案無法查清,爲何長威伯一出手,便找到了刺客同夥?我看這是什麼……”
“人無用,怪卵痛!”
“誰在說話?”陸炳勃然大怒。
“我。”
老紈絝朱希忠走出來,陰陽怪氣的道:“怎地,就許你陸炳橫行,不許我說句公道話?”
上次陸炳等人趁著朱希忠不在場,聯手把蔣慶之推出來去查刺殺案,老紈絝引以爲恨,今日尋到機會,他自然要爲蔣慶之出口氣。
嚴嵩看了陸炳一眼,微微搖頭。
前日和嚴世蕃喝酒,嚴世蕃說陸炳漸漸失去嘉靖帝信重的最大原因不是蔣慶之,而是城府太深。
八面玲瓏也就罷了,朱希忠也是八面玲瓏,可老紈絝卻嬉笑怒罵隨心所欲,不加掩飾。
帝王喜歡哪種臣子?
自然是朱希忠這種。
心中一動,陸炳便罵道:“老狗,有本事你便令那沐獻開口,若是能成,我便當衆向你賠禮。”
臥槽尼瑪!
朱希忠心道又不能用刑,老子哪能讓沐獻開口?
可若是能讓陸炳當衆賠禮,只是想想朱希忠就覺得渾身舒泰。
但這事兒弄不好會導致自己灰頭土臉。
罷了罷了!
朱希忠準備偃旗息鼓,他冷笑,“狗東西,有本事便與爺爺大戰三百回合!”,他突然想起陸炳武藝好像比自己高那麼一點點,急忙改口,“在青樓!”
“陸指揮使此言當真?”
一個清越的聲音傳來。
是蔣慶之。
陸炳眸子一縮,旋即想想此事始末……在不可用刑的情況下,讓沐獻開口,爲此他出動了麾下最出色的訊問好手。
但無濟於事。
蔣慶之此刻出頭,這是爲了朱希忠吧!
這二人狼狽爲奸……
“長威伯若是不能令沐獻開口。”陸炳笑了笑。
“我當衆向你賠禮,賠你一萬貫!”蔣慶之目光炯炯看著陸炳,“你可敢接下?”
臣子當衆打賭,按理帝王該震怒。
可道爺卻冷眼旁觀。
陸炳冷笑,“一萬貫!我接了!不過幾日爲期?”
蔣慶之說道:“兩日!”
你瘋了!
朱希忠恨不能把蔣慶之拽回來,讓他把兩日嚥下去。
這是你自找的……陸炳當機立斷,“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蔣慶之還不忘嘲諷陸炳一番,“上杆子自取其辱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二人向嘉靖帝行禮。
嘉靖帝不語。
這是默許。
幾個官員交換眼色,覺得這是帝黨內部狗咬狗,大快人心。
等人走光後,黃錦說道:“陛下,此事損了誰的顏面都不好啊!”
一個是您的奶兄弟,一個是您的表弟。
二虎相爭,必有一傷。
嘉靖帝清瘦的臉上波瀾不驚,“當年朕在安陸時,曾在市井見一家子幾兄弟內鬥,爭來爭去,不過是爲了六十文家產該如何分。朕當時很是好奇,心想六十文也值當兄弟反目?”
那時候跟著嘉靖帝出行最多的是陸炳。
“後來朕進京,看著臣子們爲了權力無所不用其極。這才明白,原來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嘉靖帝起身,扶了一把案几。
這是少有的動作。
他走到殿外,遠處能看到裕王拿著東西急匆匆走來。
“就算是天家,父子兄弟之間也鬥個不停。”
“父皇!”裕王看到了嘉靖帝,歡喜的喊道。
嘉靖帝的嘴角微微翹起,隨即板著臉。
“怎地來了?”
“今日表叔本有功課,不過先前表叔說今日放假,我正好得了一條小狗,父皇,給霜眉作伴可好?”
說著,裕王雙手捧起一條奶狗。
“喵!”
嘉靖帝手中的霜眉炸毛了。
奶狗睜開眼睛,興許是感受到了威脅,“汪汪汪!”
“放下來試試。”
嘉靖帝蹲下。
裕王蹲下,把小狗放在地上。
父子二人看著貓狗緩緩接近。
要打起來了……
霜眉揚起爪子,可最後竟然是輕輕拍了一下小狗的腦袋。
小狗打個哈欠,靠著霜眉睡了。
父子二人擡頭,莫名覺得很有喜感。
“陛下,太子來了。”
不遠處,目光復雜的太子盯著裕王。
嘉靖帝擡眸,太子的表情變成了微笑。
“父皇,老三!”
“來了。”
“是!”
一番父子對話,晚些兩個兒子告退。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朕是能壓制下去,可明面上的壓下去了,暗地裡卻波濤洶涌。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鬥。”
嘉靖帝一生都在冷眼旁觀臣子們明爭暗鬥,直至覺得自己該出手了,才一巴掌拍去。
夏言被一巴掌拍死。
嚴嵩父子被一巴掌拍死。
徐階運氣好,熬到了嘉靖帝駕崩,否則以老徐家族貪腐的數目,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只是朕有些好奇,錦衣衛好手都無法讓那人開口,慶之這是哪來的信心?”
嘉靖帝饒有興趣的道:“慶之這娃太傲,一萬貫也就罷了,可當衆向陸炳賠禮,這比殺了他還難受。”
……
蔣慶之去了錦衣衛。
“人在此,就此交割,此後與我錦衣衛無關。”
朱浩臉上還帶著鞭痕,冷笑道:“不過下官有句忠告,這沐獻乃是沐朝弼心腹,若是用刑引發雲南變亂,誰也兜不住!”
蔣慶之看了關押的房間,說道:“就在這吧!”
朱浩:“……”
“少爺,他們會偷聽。”孫重樓警惕的看著朱浩身後的幾個錦衣衛。
幾個錦衣衛翻個白眼,朱浩說道:“只管用。”
回頭他稟告陸炳,陸炳說道:“此事你做得好,在錦衣衛問訊,一切都在咱們的眼皮子底下,蔣慶之想弄些手腳也難。不過,他爲何要在錦衣衛訊問?”
朱浩也不解。
刑房內,竇珈藍問道:“伯爺,爲何要在錦衣衛訊問?”
蔣慶之看著她,“聽聞你當年在錦衣衛頗受了些不公。那麼在錦衣衛的地方打臉錦衣衛,你覺著這個報復如何?”
竇珈藍瞬間紅了眼眶,“伯爺,不值當……”
蔣慶之拍拍她的肩膀,“你覺得值就夠了。”
回過頭蔣慶之吩咐道:“盯著他,不許他睡。”
孫重樓突然驚呼,“珈藍,你怎地哭了?”
“孫重樓,你閉嘴!”
竇珈藍抹了一下眼睛,沒淚啊!
“果然是想哭。”孫重樓得意大笑。
隨後被追殺出去。
陸炳站在屋簷下,看著竇珈藍追殺孫重樓,問道:“這女人我記得很是沉默寡言,怎地變化如此之大?”
朱浩說道:“那賤人定然是趨炎附勢。”
沈煉冷冷的道:“若是趨炎附勢,當初她就該奉承指揮使。”
“那你說是爲何?”朱浩反問。
“錦衣衛內部爭鬥不斷,而蔣家……”剩下都不用說了。
陸炳冷哼一聲,“盯著蔣慶之,我等著他的賠禮。”
第一日,平安度過。
夜間,孫不同帶著幾個護衛在刑房中輪換。
“用蠟燭擱在他眼前,伯爺這般交代,也不知有何用處,難道照著照著的,就能讓他開口?”孫不同萬般不解,但有個好處,執行蔣慶之的吩咐不打折扣。
“潑水!”
“拍醒他!”
沐獻本就苦熬了幾日,此刻疲憊欲死,但眼前幾根牛油蠟燭照的明晃晃的,而且孫不同不知從哪搞來的罩子,把燭光聚集在自己的臉上,很是難受。
他打個哈欠,隨即有人拍他的臉頰。 шωш ✿тTk án ✿¢Ο
“醒醒。”
“讓我睡吧!”
“交代了就讓你睡。”
“不!”沐獻睜開佈滿血絲的眼睛。
沒多久,他的眼皮子再度耷拉下去。
“刺他一針。”
孫不同陰笑著拿出細針,從大腿那裡給了沐獻一針。
“啊!”
沐獻睜開眼睛,精神頭一下起來了,這次他熬了一個時辰。
可沒多久,更強烈的睡意襲來。
“給他一針。”
“哎喲!”
沐獻睜開眼睛,哀求道:“求求你,讓我睡一會兒吧!醒來就交代。”
“此刻交代了,便讓你睡。”孫不同笑嘻嘻的道。
第一夜,沐獻熬過去了。
這一夜,陸炳就在錦衣衛值守,等著。
“沒結果。”清晨,盯著刑房的人稟告道。
下午,陸炳熬不住了,對朱浩說道:“蔣慶之看來並無手段,我先回去,有事稟告。”
朱浩笑道:“指揮使放心,下官在此,保證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翌日凌晨,陸炳起牀。
“昨夜可有人求見?”
門外侍女說道:“並無。”
“蔣慶之,兩日無果,休怪我當朝發難!”
陸炳的嘴角在晨曦中微微翹起。
吃了早飯,來到錦衣衛。
“可曾拷打?”陸炳問道。
朱浩上前,眼珠裡都是血絲,“下官盯了一夜,並無太大動靜。”
陸炳站在院子中央。
“集結!”朱浩笑的得意,召集了衆人。
“去請了長威伯來。”陸炳冷冷道。
這是要當衆打臉,隨後,蔣慶之得當著所有人的面向陸炳行禮賠罪。
沈煉就在人羣中,輕聲嘆息,“你這是要往死裡去得罪蔣慶之啊!”
蔣慶之打著哈欠來了。
“何必弄那麼大的陣仗?”蔣慶之笑了笑,身後竇珈藍低聲道:“伯爺,錦衣衛的人大多都在此了。”
陸炳冷冷的道:“第二日了,長威伯,可有進展?”
朱浩笑道:“兩日爲期,今日差不多了吧?長威伯,敢問,那沐獻可曾開口?”
這時,刑房那邊傳來了一聲怒吼。
“我招了還不成嗎?是沐朝弼,是沐都督令我刺殺沐舒……求求你,讓我睡一會兒吧!”
晨光中。
陸炳眼中的陰狠變成了驚愕。
朱浩的得意笑容凝固。
百餘錦衣衛在晨光中緩緩看向那個少年。
少年拿出一支藥煙,身邊錦衣衛女百戶吹燃火媒,爲他點菸。
少年吸了一口藥煙。
看著這羣人。
說道:“我說過,你這是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