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道路上疾馳,漸漸遠離美麗的小鎮,駛入一望無際的佈滿碎石的平原。
飛羽注視着羊皮捲上那些褐色的小字,沉聲道:“這些字是用人血寫的。”
“嗯,有很重的血腥味。”封雨道。
光年翻開書頁,馬車在顛簸,書頁在她的指尖不斷跳動。
第一頁:
“我也不知道我爲什麼樣將這樣恐怖的事情記錄下來,但是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我的內心就要瘋掉,不,我現在已經瘋掉了,在幫助她殺了這麼多無辜的人之後,我的靈魂已經再也無法得到救贖,等待我的將是永不翻身的地獄。”
用血液寫下的字跡歪歪斜斜,那人似乎因爲難以抑制的精神壓力在顫抖,彷彿已經難以控制自己的筆尖。
三人面面相覷,窗外陽光燦爛,前方驅趕馬匹的車伕正吆喝着輕快的小調,但是三人卻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一陣無法描述的詭異和寒意。
“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寫着本書的人,是一個殘酷事件的旁觀者和協助者。”
“他說了殺了很多人,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光年翻開第二頁。
書頁上用血液畫了一個城堡,光年張開手掌,在書頁之上輕輕掃過,一絲魂焰之力發散而出彷彿點點磷光,落在血色城堡之上,血色城堡開始扭動起來,彷彿活過來。
一個絕美的女人穿着中世紀貴族女性專屬的服飾,緩緩從城堡內部走出來,走上城堡頂端的陽臺,微風吹動她栗色的發,面容極美。
城堡之外,連成片的樹林微微抖動,其中傳來孩童歡樂的打鬧聲,一羣孩子正在林中嬉戲,他們大多衣衫簡樸,是來自普通農護家的孩子。
城堡上的女人聽到這一陣熱鬧的嬉戲,忽然浮現出一種難以形容的歡喜,彷彿有一種血色從她的眼睛之中閃過。
她朝前伸出她那雙纖細柔美的手,幾個黑影瞬間從一旁閃出,他們一臉低眉順目的樣子,是服從於這個貴族女性的家丁。
他們快速衝出城堡,出現在那羣嬉戲的孩子面前,孩子之中有幾個是不超過十六歲的少女,其餘都是男孩子。
家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笑容,一種扭曲的喜悅,他們伸出手,手心之中躺着包着糖紙的糖。
少女們被給予糖,男孩子被嚴厲的言語和拳打腳踢趕走,拿到了糖都很開心的少女被帶入城堡。
“來,跟我們來,城堡裡有很多的糖,那裡住着一位善良的女伯爵。”
女孩們聽見有更多的糖,於是欣然跟着家丁走了,她們走進建立在巨石上城堡,沉重的大門在她們的身後關閉,光線消失,城堡之中一片昏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氣息從城堡的各處散發出來。
少女們開始感覺到害怕,往後退縮,要求家丁讓她們回家。沒有人迴應,所有家丁全部退入黑暗之中,消失得無聲無息。
前方,一直向前延伸的紅毯盡頭,不知什麼時候立着一個女人,她一身華麗的衣服,容貌極美。
她緩緩從黑暗之中走出來,一股強烈的血腥味從她的身上飄出來。
下一秒,黑暗的城堡之中傳來無數聲少女的尖叫,那尖叫恐懼至極,聲嘶力竭,將棲息在遠處樹林之中的烏鴉驚得大片飛起。
陳舊的羊皮紙上,血色的城堡在這陣恐怖的尖叫之中沉默,漸漸融化,模糊,化爲羊皮紙上一團暗紅色的血跡。
血跡在羊皮紙上緩緩流動,漸漸構成令一副圖景,那是一個陰暗的小屋,是那座城堡無數個小屋之中的一個,一個家丁樣子的男人跪在一個臺階上,手裡拿着一根樹枝,沾着地上的一灘鮮血,手不斷顫抖着在一卷羊皮紙上寫着什麼。
他就是這部羊皮書日記的作者,形容枯槁,身體乾瘦彷彿扭曲在一起的老樹根。
他一邊寫,一邊時不時地停下來祈禱,面容因爲難以解除的愧疚和痛苦異常而扭曲。
血液構成的圖景在緩緩地擴大,光年漸漸看清了這個房間的全貌。
“呀!”光年驚呼一聲將書頁扔到空中,封雨快速伸出手,將它接住。
光年的手伸過來,緊緊地抓着封雨的手,臉色微微蒼白,眼睛望向窗外。
“房間裡是什麼?”飛羽從封雨手裡拿過羊皮卷,重新翻開書頁。
封雨緊緊地抓着光年的手。
飛羽翻開書頁,立即臉色大變,嘴角抽搐。
書頁上,家丁的房間全貌已經全部浮現出來,牆壁上,天花板上,到處懸掛着渾身是血的少女,所有人的身上都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洞,像是用剪刀或是別的什麼利器捅出來的,鮮紅的血液順着牆壁流到下方擠擠挨挨地擺放着半人高的橡木桶,裡面滿滿地乘着已經泛黑的血液。
畫面在這裡忽然中斷,大量黑色的鮮血從羊皮卷涌出,最後竟然從書頁之中漫出,飛羽不得不將它扔在馬車的地面上。
封雨一言不發,握緊了光年的手,手指羊皮書,一團火焰憑空出現,羊皮書燃燒起來,血液染成一股黑氣,整本書緩緩地蜷縮,最後化爲一堆灰燼。
馬車之內陷入一陣寂靜,所有人都被這本書所描述的事情所震驚。一位高貴而擁有無上權勢的女伯爵,將少女騙入她的城堡,一個接着一個將她們折磨致死。
剛纔那隻被蜘蛛附體的人偶應該只是一隻強大蟲類驅使的僕從,她拿着這本書,說明這本書是蟲類所吸收的黑暗靈魂的一部分。
這本羊皮書所講述的故事,很可能是真實的。
這時,馬車忽然很劇烈的地顛簸了一下,三人同時因爲慣性猛然朝前一傾。
前方傳來車伕的聲音:“各位遊客,目的地到了。”
馬車車門緊接着打開,一身英倫風制服的車伕笑容燦爛,將頭頂的帽子拿下來,無比輕鬆地說:“祝你們玩得愉快。”
前方是一座巨大的莊園,整座莊園異常龐大,彷彿巨大的一隻綠毛生物趴在廣闊的平原上。一塊巨大的岩石從莊園內部突出出來,上面修建了一座極其宏偉的尖頂的城堡。
彷彿童話故事裡,王子和公主所居住的城堡一般。
但是,看見這座城堡,三人不約而同地感覺到一陣惡寒,光年的臉依舊有些蒼白,封雨握緊了拳頭。
這城堡,和羊皮書上面的那座城堡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