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裡有一個洞?”封雨低頭朝自己的胸口望去,不知是幻覺,還是別的什麼,他看見,自己的心臟上,真的有一個黑色的洞。
這於常理解釋不通,隔着校服和肌肉,封雨卻能看見自己的心臟,它正在有規律地搏動,正中心有一個黑色的大洞。
一絲冷汗從封雨的額頭上冒出來,這個洞是什麼?爲什麼自己的心臟上會有一個洞?自己不久前才從坤鼎學園的校醫院出來,醫生怎麼會沒有診斷出來?
“小城,這些年你過的怎麼樣?”花兒忽然問。
“過得怎麼樣,就像普通人一樣過啊……”
“心裡的洞不是一天就可以形成的,一定有什麼東西一直在你的心裡,一直在啃食你的內心。”花兒低聲說,“那些蟲最愛吃黑暗靈魂,就會啃食人的內心。”
“你是說我的心裡有黑暗的靈魂?”
花兒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心,一定很痛吧,也許在之前很長的一段的時間,它都在隱隱地疼痛,只是你一直沒有感覺到,或者感覺到卻強行把它忽視了。”
花兒還未說完,封雨的腦海之中便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背影,他離去之時看向自己的那個眼神,一股強烈的脫力感和痛覺從心臟的方向如潮水般涌來,有什麼東西崩潰了,有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響起。
他忽然抱住花兒,緊緊地抱住,內心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他只能緊緊地抱住她。
“魚仔?!忽然之間你怎麼了?”後方的石小錘衝過來。
封雨的身體微微顫抖,他的腦袋一片混沌,童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上次經歷了那個蟲巢任務之後,封雨認爲自己已經可以正視過去,已經可以看清現實然後繼續往前走了,但是沒有想到,他的心竟然這麼痛……痛到難以承受……
“花兒,突然之間他怎麼了?”石小錘緊張地問。
“他的心裡有個洞,他現在感覺到那個洞的疼痛了。”花兒低聲道。
“啊?!洞?你在說什麼?他到底怎麼了!?”
“石小錘,我問你,小城那時候到底爲什麼突然離開這個小鎮?”花兒直視着石小錘問。
“因爲……”石小錘忽然之間語塞,“因爲他們要搬家。”
“爲什麼搬家?而且當時爲什麼會不辭而別?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花兒追問。
石小錘望了封雨一眼,咬了咬牙道:“因爲魚仔的爸爸那時候忽然離家出走了。”
“離家出走……”花兒低聲喃喃,她忽然感覺到封雨抱着她的力量猛然加大,他甚至都無法保持身體的平穩,將整個身體的重量朝她壓過來。
“花兒……別說了……我的頭好痛……”封雨喃喃,臉色轉爲一片煞白。
石小錘注視着封雨的狀態,心中又驚又急,上次執行蟲巢任務的時候,魚仔忽然之間離奇昏倒,還在昏迷的時候流淚,這次又全身痙攣,連站都站不穩。
魚仔到底怎麼了?這些蟲巢裡到底藏着魚仔的什麼秘密?
這時,封雨忽然感覺到一直緊抱着他的花兒,忽然鬆開了手,輕輕地把自己推開。
封雨半跪在地上,垂着頭,左手緊緊地捂着胸口。
“小城……”花兒低聲喃喃。
封雨擡起頭看她,無言。
“我藏着一個關於你的秘密。”她低聲說。
“秘密?”
“對。如果你因爲過去發生的一切而心傷,想要填補心中的那個洞,就只有正視過去才能做到。”
“正視過去……”封雨苦笑了一笑,他何止是正視過去,之前他甚至重新將那最痛苦的一幕從新經歷了一遍。
花兒點頭繼續說下去:“小城,你要知道,你看到的也許不是全部的真相。我有一顆記憶的珠子,藏着這個蟲巢的記憶,你要不要看看?”
“記憶的珠子?”
“對,關於過去所有真相的記憶,不光是你的,還有其他人的,你的記憶,只是你一個人看到的東西,而真正的真相往往藏在你無法看見之處。”
封雨注視着面前的她,她直視自己的瞳仁之中,正映出背後熊熊燃燒的小鎮,所有的一切都在崩塌。
她緩緩伸出右手,小小的手指劃過右眼的睫毛,一顆白色的珠子彷彿眼淚一般從她的右眼之中滾落。
她將它放在手心,舉在封雨面前。
“小城,當你真正瞭解到關於過去的真相,你心中的疼痛將會止息,你還能走向未來,你還有力量追尋你的心愛之物。現在,你要看真相麼?”
封雨點頭。
花兒上前一步,將白色的珠子放在封雨的胸口,一道白光緩緩從珠子的周身亮起,石小錘看得驚訝地睜大眼睛。
封雨在變得炫目的白光之中漸漸感到意識模糊,他閉上眼睛,整個身體融化在鋪天蓋地涌來的意識之中。
不知經過了多久的混沌狀態,封雨緩緩睜開眼睛。周圍是大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緩緩從地上爬起來,開始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忽然,前方偌大的黑暗空間之中出現一塊灰色的光亮,那光亮彷彿一箇舊式的電影屏幕,封雨朝那屏幕靠近,透過那片灰色的光亮朝前方窺視。
屏幕之後的世界正在下雨,雨下得很大,這是一個風雨交加的雨夜,街道上落單的行人正頂着狂風行走,用力地裹緊身上的衣服。
周圍房屋裡的燈光一盞接一盞地熄滅,世界開始只剩下雨。
儘管是這樣的黑暗的雨夜封雨也知道,這屏幕後的世界是他兒時居住的那個小鎮。
屏幕的視角轉換,彷彿有人在拿着攝像機在雨裡拍攝,一排建築出現在封雨面前,他的心微微一顫,意識到這是他家所在的那條街。
此時應該已是深夜,整座小鎮都沉睡在唰唰的雨聲之中,黑乎乎地蜷成一團。
耳際忽然有腳步聲傳來,那腳步聲異常地沉重,可以推測到那腳步聲的主人一定是一個極其高大的人,很快屏幕灰色的視角之中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
那是一個男人,他身着一身怪異的黑色衣服,手上抱着什麼東西正緩慢地在雨裡行走。
看見那個男人,封雨條件反射一般地屏住了呼吸。
那人緩緩地朝着屏幕這邊走來,他的身形在屏幕之上越來越大,他喘息的聲音也漸漸清晰可聞。
隨着他的靠近,封雨徹底看清了這個男人的樣貌,他大吸一口涼氣,那人身上穿的根本不是什麼黑色的衣服,而是一套黑色的覆蓋式機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