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越民打量着面前驚喜的盯着自己,露出陣陣喜意的人。
個頭不高,但身體非常粗壯結實,這樣的身材,上面卻擱着個娃娃臉,一眼看上去,怎麼也覺得不協調。
邱越民一時沒認出來,“你是?”
“大哥啊,你不記得俺了?上次就是你揀了俺的錢包然後還給了俺,那可是俺媽救命的錢吶!”
邱越民仔細的回憶着,像這種揀了錢還人的事也不少,一時還真沒想起來。
娃娃臉男人看出了邱越民一時想不起,便幫他打了飯,倆人找了個位子坐下,邊吃邊聊起來。
七侃八侃聊了一通,邱越民終於有些印象了。
“大哥,你這樣的好心人,怎麼也進這裡了?”在娃娃臉男人的眼裡,邱越民就高尚的跟活雷鋒似的。
邱越民搖了搖頭,一副一言難盡的樣子,淡道:“我誤殺罪。”
娃娃臉男人有些吃驚,嘆道:“啊,那得多少年啊……”
娃娃臉男人的嘆息,讓邱越民心裡狠狠一勁。
是啊!七年,七年之後,這世界會變成什麼模樣?自己還能適應以後的生活嗎?
邱越民不願再想這事,在這裡還能遇上算是熟人的人也感到一些溫暖,便扯開話題問道:“那你呢?你又犯什麼事了。”
娃娃臉男人的臉色立馬拉了下來,甚至咬着牙根說道:“俺是故意傷人,打斷別人六根肋骨。”
邱越民也是微微一驚,一眼瞟過去,那娃娃臉男人渾身的肌肉讓他覺得,這傢伙一拳打斷正常人的肋骨也不怎麼稀奇。
如果不是因爲身上的肌肉,他看起來還比較勻稱,但就他現在的這個樣子,絕對是腳重頭輕。
沒等邱越民開口問,他接着道:“也就是那天,我拿着你還給俺的錢去給俺媽送住院費,俺家是從農村來的,沒多少錢,那些錢是全家唯一的積蓄,當時錢丟了,俺心裡那個慌啊,那可是俺媽的命吶……”
說到這裡,邱越民才明白,爲何這人要如此感激自己。
“俺把這些錢交到了醫院,安排俺媽住了院,一直下去幾天都很好的。醫院每天按時打針,進行治療,雖然這樣,但俺媽的病情也沒有好轉,漸漸的,錢也用光了,可醫院還要繼續用藥治療,俺沒錢了,在城裡俺也不認識幾個朋友,便一直欠着。一天夜裡,俺媽突然犯病,並且非常嚴重,要儘快動手術,可那醫生卻說,俺以前欠費了,如果不把錢補上就不給動手術。俺看俺媽那個痛啊就求他先治,一定會湊錢還上,但他卻鐵了心的不管,俺一時氣結,追着他出去,一板凳砸了上去,這時,又上來幾個醫生幫忙,結果那個醫生被俺打斷六根肋骨,另外的兩個也被俺踢成內傷。”
“這些醫生,太沒醫德了!”
娃娃臉男人沉着臉,一拳砸在餐桌上。
邱越民一陣感慨,這樣的事情他也見到過不少,傷感過後,他產生一絲好奇,這人雖然長的粗壯,但有那麼厲害嗎?一對三,還把一個肋骨打斷六根,另外倆個踢成內傷?
“你媽媽現在還好嗎?”
“本來就有病,因爲我的事,病的更厲害了,現在在鄉下家裡養病,哎,俺真不孝啊!”
想起自己的媽媽,邱越民也是一陣感觸。
娃娃臉男人突然搖了搖頭,道:“好了,不說這些事了,既然到了現在這一步,就認命吧!既來之,則安之,人的命運有時候是上天給安排好的,註定要經歷磨難。”
邱越民又是一驚,沒想到,這傢伙的話還說的蠻好的。
“恩,你說的對,你很樂觀。”
娃娃臉男人笑了笑,摸了摸頭,道:“呵,這些話不是俺說的,是花叔教俺的。”
“花叔?”
“恩,花叔人很不錯的,他就住在俺的下鋪,他教了俺很多道理,有機會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對了大哥,你叫什麼?”
“我叫邱越民,你別叫我大哥,看樣子我的年紀應該比你小。”
“俺叫牛二娃,今天21歲了。”
“我說了吧,我才18歲,是我要叫你大哥啊。”
“不,俺媽說了,凡是對自己有恩的人就要把他當作長輩來對待,俺叫你大哥已經很過份了。大哥,你看的起俺就讓我這樣叫你吧!俺在鄉下書讀的少,但知恩圖報這個道理俺媽打小沒少教過我。其實從那天以後,俺幾次都在你揀俺錢包的地方找過你,但每次都沒碰着,這本來就是我的遺憾,沒想到,竟然在這裡遇上了,俺真的很開心。”
邱越民露出進監獄後的第一個笑容,搖了搖頭在心裡嘆道:“這還真是一個有點傻呼呼,但性情爽直的傢伙。”
但正是因爲牛二娃的這種爽直,讓邱越民在心裡欽佩。
倆人互相激聊了一陣,封閉氣管,打開食管,努力的扒起飯來。
“老大,這幫沒開過葷的混蛋都他媽跑的比耗子還快呢,沒等您來,又滿了。”
就在此時,一羣同樣穿着囚服的人大搖大擺的向邱越民坐的地方走來。走在最前的一人年紀不大,一頭不到一釐的短髮,說話的是他旁邊那個瘦個子男人。
瘦個子男人用手向前方揮動,點頭哈腰的對那老大說道:“您看,你想坐哪?”
邱越民也聽見了瘦個子男人囂張的聲音,斜望了一眼,也沒理會,繼續吃飯。
牛二娃道:“那人是牢裡的一霸,都管他叫螳螂,旁邊的是他的狗腿子。”
邱越民“恩”了一聲,牛二娃這一說,他就懂了。電視裡不都這樣演嗎?牢裡總會有一些稱王稱霸的狠角。
邱越民衡量着自己的能力,在學校出出風頭還可以,但在牢裡,自己就是一小子。看着這些形形色色長相五花八門凶神惡煞的怪人,邱越民心裡清楚,這些人裡面,有很多都是犯過大案,殺人,搶劫,有的還是重犯。和他們比起來,自己就純潔的像張白紙。
這個誠實的想法剛剛想完,麻煩就來了。
“起來,起來,快他媽起來。”瘦個子男人使勁的在邱越民與牛二娃中間的桌板了拍了拍,橫着眼睛,道:“沒看見螳螂哥來了嗎?快讓座!起來!”
牛二娃像似聽從邱越民的動作,死死的盯着他,自己沒任何動作。
邱越民沉默了幾秒,接着站起來,一臉冷漠的望了瘦個子男人一眼,轉身的同時,又在螳螂臉上掃了一下。
牛二娃見邱越民起身,自己也連忙跟了上去。
“等等。”
螳螂與邱越民的眼神對視,剎是覺得心裡一陣不舒服。待邱越民停下來後,他從後面繞在前面,打量着邱越民的全身,淡道:“新來的?以前沒見過你。”
“是的,我才進來沒幾天。”
螳螂點了點頭,道:“噢,既然進來了以後大家就是一個屋檐下的人,該懂的規矩你要儘快學懂。”
邱越民一臉平淡,平淡的神情上暴露出幾分不屑,道:“那麼不知道這裡都有些什麼規矩?螳螂。”
螳螂立馬一愣,自己還來不及說話,那瘦個子男人馬上衝了過來,向邱越民一推,狐假虎威道:“我們老大的名字也是你隨便叫的嗎?還不叫螳螂哥。”
被推了一下,邱越民倒是很平靜,雖然蹲苦窯才短短几天,但邱越民想開了很多事情,男人,有時候忍耐很重要,尤其是渴望成功的男人,忍耐是必修的課題。
可牛二娃就忍不住了,竟向前邁開一步,一副要打那瘦個子男人的意思。
邱越民攔住牛二娃,心裡狠狠的鄙視面前這個狐假虎威的混蛋,鄙視過癮後,淡道:“我從小就沒哥哥,所以哥這個稱謂我從不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