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的各項事情,都在穩步推進之中。
官員體系,擴充軍隊,都是比較常規的事情,李雲能做,其他節度使,其他勢力也能做。
因此,李雲想要在往後的爭鬥之中,取得優勢,還需要做一些別人沒辦法去做,或者別人不知道去做的事情。
不然,他便與這個世界的土著,沒有任何分別了,充其量,只能算一個思想比較開明,比較有人格魅力的土著。
這倒不是說瞧不起這個世界的土著,這個世界的的確確有許多人,在很多地方勝過李雲,比如說杜謙,在不少方面李雲都不如他。
但李雲既然有着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沒有的特殊優勢,那就沒有不用的道理。
事實上,金陵工坊是江東所有機構裡,最早建立的一個,也足夠說明,李雲對這方面的重視了。
火藥,金陵工坊已經弄出來差不多兩年時間了,這兩年時間裡,李雲一直嘗試着把這玩意兒武器化。
可是一直到去年的江北之戰,這個東西都沒有完成實際上的武器化,只能被當成一種新奇的玩意兒用在戰場上,達到一個出其不意的效果。
真正的殺傷力…相當有限。
而江北之戰後,李雲迎來了一段相當漫長的平穩時期,所以他纔開始着手建設江東的官員體系,但是對於裝備的發展,李雲也從來沒有放棄過。
而隨着地盤的擴張,他的經濟能力有了不少的進步,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爲止,金陵工坊的規模,已經一擴再擴。
現在,整個金陵工坊裡,有差不多八百個工匠,李雲單獨從各個門類裡挑選出一共一百多個人,專門來進行火器的開發。
這期間,李雲常來工坊裡,與這一百來個人,一起研究,並且給他們提供一些進展的思路。
到現在,這種武器化總算是往前推進了一大步。
在另一個世界的時候,李雲就看過一些基礎的火藥武器,主要是大宋時期的一些,相對來說好理解,比較好仿製出來的火器。
目前,李雲已經定下了兩種仿製火器。
其中一種,就是要錢這些,在鐵罐之中塞進火藥,點燃之後扔進敵人陣列之中,隨着火藥炸開,鐵片飛濺。
這種東西,在另一個世界的宋朝,有個很響亮的名字,叫作震天雷。
另一種火器,則是相對來說屬於近戰的火器,叫作梨花槍。
所謂梨花槍,就是相對正常的槍桿上,綁着一個或者兩個竹筒,竹筒裡頭裝填火藥,鐵屑,甚至是砒霜之類的東西,點燃以後,這兩個竹筒就會飛出去,釋放毒煙,有時還能夠對敵人造成點燃傷害。
所以,這玩意兒又被稱爲飛火槍。
梨花槍不怎麼難弄出來,金陵工坊裡,已經有了不少“原型樣品”,甚至隨時可以投入軍用,但是這種梨花槍,真正有多大用處,就不太好說了。
李雲更想弄出來的,還是他在書裡看到過的“震天雷”。
不過實際操作起來,困難重重。
陶罐版的震天雷很好弄出來,只是殺傷力小一些。
但是鐵皮版本的,就比較難搞了,這個時代可沒有輥壓設備,想要足夠薄的鐵皮,就必須匠人用人工,一點一點捶打出來,耗時耗力不說,產量也不可能太多。
李雲拿着這個鐵皮罐子,琢磨了半天,大皺眉頭。
“不對,不對。”
李某人小聲嘀咕道:“這玩意兒能流傳後世,一數量一定不少,一定不是這麼弄出來的。”
他想了想,揮手叫來了負責震天雷的匠師,這匠師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被李雲喊過來之後,連忙低頭道:“府公。”
李雲看着他,開口道:“魏師傅,你上次說,澆築出來的太厚,炸不開,是不是?”
“是。”
這個魏師傅低頭道:“我們試過很多次了,澆築的壁太厚,只有這種熟鐵捶打成片,纔有可能炸開。”
“這樣,你用生鐵。”
李雲想了想,繼續說道:“能澆築多薄,澆築多薄,澆築一百個鐵瓶子出來,我要那種口小底大的瓶子,然後填裝火藥,接出引線,密封瓶口。”
“一個一個實驗。”
李某人低聲道:“如過還炸不開,就改火藥的方子,一點一點去配比,調試。”
生鐵比熟鐵更結實,但是也更脆。
用生鐵,說不定會有奇效,如果還不行,那就是火藥配比不對。
再不行的話,李雲就只能放棄這個震天雷項目了。
這魏師傅點了點頭,開口道:“是,府公。”
他頓了頓,問道:“府公,小人下面的匠人們,大部分都是過了年之後,就一直待在工坊裡,有些人想要回家看一看…您看…”
李某人微微皺眉,想了想之後,開口道:“那就這幾天回去,等人齊了之後,你們這個院子閉門,把我要的東西弄出來,記住我先前說的話。”
“鑄鐵的鑄鐵,配藥的配藥。”
李雲沉聲道:“除了幾個大師傅,其他人不許接觸整個流程。”
“還有…”
李某人低聲道:“魏師傅還是宣告下去,不要跟外面來的人接觸,也不要拿一些憑空出現的錢財,工坊裡的事情,出去之後一概不許說,家人也不能告訴。”
“如果出了事,被我捉到…”
李雲看了看他,嘆氣道:“我要殺人的。”
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但是魏師傅卻是直接打了個寒顫,連忙低頭道:“府公您放心,我們幾個大師傅家眷,都住在工坊裡了,沒有您的吩咐,我們不會出去。”
“其他人,小的也會叮囑他們不要出去亂說。”
李雲“嗯”了一聲,對着他笑了笑:“等這玩意兒弄出來了,魏師傅手下的弟兄們,每人加一貫月錢。”
魏師傅誠惶誠恐,低頭謝恩,然後帶着一種手下去忙去了。
他離開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周良,纔看着李雲,有些好奇的問道:“府公,這東西真有那麼大用嗎?我看那陶罐,似乎威力平平。”
“陶罐已經能炸開傷人了。”
李雲回頭看了看他,笑着說道:“要是把鐵的弄出來,一定會是戰場上的一大殺器,至少相當於我憑空,得了兩三萬兵力。”
“對了。”
李雲看了看周良,笑着問道:“三叔過來找我,有什麼事情?新兵營建好了?”
“差不多了。”
周良笑着說道:“這段時間,新兵營的事情都是鄧陽在負責,府公也說了,將來讓他接過我這個將軍的差事。”
“我來見府公,是想同府公說,先前府公讓我弄得稽查部,已經差不多建起來了。”
他看着李雲,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只能府公,把詳細的軍規軍紀,再確認一遍,屬下就可以在各個軍中,建立相應的稽查司。”
“幫助府公,稽查軍紀。”
李雲聞言一怔,隨即纔想了起來有這回事,他摸了摸下巴,問道:“三叔想要從金陵將軍的位置上退下來?”
當初李雲跟周良說起要建立軍隊稽查制度的時候,他們的隊伍還遠沒有現在這樣龐大,不過這個時候,江東也的的確確該有一個軍紀稽查的機構了,不然要不了幾年,便會與平盧軍沒有太大分別。
當初李雲說的是,從各軍中百人抽五,建立稽查司,各稽查司不對軍中將軍負責,對上一次的稽查部負責。
而周良,負責組建這個稽查部。
等他開始負責這個機構的時候,就自然不能再在下面做將軍了,需要獨立於各軍之外。
這是個討人嫌的差事,在軍隊建成的初期,需要有個威望足夠高的人來做,而從一開始就跟着李雲,當初緝盜隊時期地位更是隻在李雲之下的周良,正適合這個差事。
周良點頭道:“鄧陽已經差不多了。”
“他跟着府公很早,還在趙將軍,蘇將軍之前,這幾年又兢兢業業,沒有出過什麼差錯,再加上金陵軍現在主要的事情,是幫着訓練新兵。”
“屬下覺得,鄧陽沒有什麼問題。”
“那就讓他,代領一段時間金陵將軍,試一試罷。”
“至於稽查部的事情。”
李雲下定了決心,沉聲道:“我明天就開始起草詳細的章程,章程一定下來,就發到各個軍中,正式開始施行,以嚴肅軍紀。”
周良深深低頭,抱拳道:“屬下遵命。”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頓了頓,又低聲道:“府公,還有一件事,屬下不知道當不當說…”
李雲笑了笑:“咱們是自家人,三叔有什麼話,不必藏着掖着,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周必…”
李雲笑了笑,問道:“三叔想讓周必跟着你做事?”
周良連忙搖頭,開口道:“不,不是,就是周必,也到了年歲了,聽聞夫人與不少人家相熟,如果有合適的,能不能,能不能給周必也…”
“也介紹一個…”
李雲聞言,哈哈大笑:“三叔這是見瘦猴成婚,心裡着急了。”
“行,這事我記下了。”
李雲笑着說道:“回頭,我親自給他物色物色。”
周良這才露出笑容,連忙低頭道謝。
二人又閒聊了一會兒,這才一起離開金陵工坊,不過周良卻沒有進城,而是回軍營去了。
李雲一路進了城裡,還沒有進李園,就看到杜謙,已經等在了梨園門口,見到他回來,杜謙連忙迎了上去,有些着急:“府公怎麼纔回來?”
李雲看他的神色,知道一定是有事,於是笑着問道:“什麼事,讓受益兄這麼着急?”
“李仝離開京城了。”
杜謙低聲道:“據說,蕭憲過不久也準備離開。”
杜使君看着李雲,低聲道:“關中好容易才安定大半年,三個節度使在京城裡待着,雖然有把持朝政之嫌,但是三人互相掣肘,整個關中倒也勉強算安定。”
“現在,其中兩個節度使先後離開,關中格局,立時就要爲之一變,以韋全忠那個性格,如果他真的獨自留在京城,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情出來。”
李雲聞言,摸着下巴低頭思索片刻,隨即擡頭看着杜謙,緩緩說道:“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恐怕過不多久…”
“就又要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