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花中有天樹中有地和箜姮兩位童鞋的打賞,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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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斕院
穆嬤嬤、書蝶和幾個丫環走了進來,發現杜芷萱正垂卷思索時,往前邁去的腳步立刻就頓住了。
“穆嬤嬤,昨日我們忙碌了一天,今日就該將準備好的禮物找出來,送到府裡每一個主子手上纔是。”說到這兒時,杜芷萱不由得輕笑一聲:“不然,白嬤嬤和雲嬤嬤就又得在我耳旁念叼‘小姐,小姐,萬萬不可忘記禮數’這樣的話了。”
“小姐,別說白姐姐和雲姐姐了,哪怕老奴也要念叼你一二。”原本,穆嬤嬤今日前來,就是爲了此事。如今,得到杜芷萱肯定的回答,那顆懸浮在半空中的心立刻就墜回了原地。
哪怕昨日回府時,杜芷萱跟府裡的主子們鬧得再不愉快。但,說到底,只要杜芷萱還姓杜,還是勇誠候府的女兒,那麼,就得作足了一個“小輩”的姿態——眼下,這種從其它地方回府後,給每位主子送上禮物一事,就必不可少。
“看來,爲了避免你們以後一天十二個時辰地在我耳旁念叼,我得再努力用心地學習爲人處事之道才行了。”杜芷萱苦着一張臉,可憐兮兮地說道。
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凝視着自己的模樣,再配着那巴掌大的小臉上流露出來的委屈和無辜等神情,只令穆嬤嬤心裡軟成了一灘水,不由得移開目光,嘴角抽搐了下,想起昨天那樁事,不由得溫言軟語地勸說道:“小姐,不是老奴說你,昨日,雖然老夫人等人做得不對,但,你也不該哽着脖子,跟大夥硬槓啊!”
“唉……”杜芷萱長嘆了口氣,搖頭道:“穆嬤嬤,你不知道,勇誠候府這幫人特別擅長‘以己之心,度他人之腹’。若不這樣直截了當地告訴他們我的想法,那麼,他們就能不顧我的委屈,毫不猶豫地給我安上一個又一個罪名。”
說到這兒時,杜芷萱微微垂眸,一半臉頰展現在明媚的陽光下,一半臉頰隱藏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度:“那些我囂張跋扈、刁鑽刻薄、任性妾爲、潑辣不講理和動轍打罵下人的言論,就是他們用一種特別隨意的姿態說出來的。”
這時,白嬤嬤進來了,用一種憐惜的目光看着杜芷萱,然後一臉贊同地說道:“穆妹妹,小姐做得很正確。”正因如此,昨日,她這個專管杜芷萱禮儀一道的教養嬤嬤纔會一聲不吭。
“近千年來,大梁國泰民安,一片太平盛世,盛京這個大梁的國都裡有着無數用不完銀兩的公候伯子爵們,在該炫耀的都炫耀完了後,他們又比拼起對女兒的嬌寵起來。”
“食物要最新鮮精緻的,別人家有的,自己家也絕對要有。衣裳首飾要用最頂級的,不論是在家穿配的常服首飾,還是外出赴宴的禮服配飾,皆只能用一次,若用了第二次,就會讓人覺得這家人是‘打腫臉充胖子’的表面榮華,內裡已經被掏空,枉擔了千年世家貴族美名的人家。”
“這樣的人家,最多隻會維持一個表面上的淺顯關係,卻並不會深交。因爲,在他們看來,沒有一定的底蘊,也不能嬌養自家女兒的世家,根本就和他們不是同一個層次面的家族。哪怕強硬地交往了,也不會給自家女兒帶來任何的助力,相反,反會讓人覺得自家女兒掉了身價。”
“侍候的大丫環不能少於四個,教養嬤嬤和管事嬤嬤也絕對不能少於四個,二等三等丫環和粗使婆子護院們更是數不勝數……”
“總之,大夥在可勁地嬌養着女兒,讓自家女兒一走出去後,就能達到從另一方面炫耀自己家世的程度的同時,也要極大地保障好自家女兒的安全。”
當然,這只是盛京世家貴族們的想法,實則在平民百姓心裡,這些時常鮮衣怒馬,結伴浩浩蕩蕩出遊的貴女們可不是好招惹的。稍有不慎,得罪了她們,那一鞭子抽下來,還真沒幾個人能吃得消,更不用說貴女們身後的丫環婆子護院們齊齊涌上前來,一人踢一腳也能將冒犯自家小姐的登徒子們揍得連自家爹孃都認不出來。
所以,由此可知,杜芷萱這所謂的“惡名遠揚“,在真正的千年世家貴族們眼裡,還真算不了什麼。
更何況,杜芷萱這所謂的惡名,大多還是被人故意陷害,並傳得沸沸揚揚的。
實則,相比起杜芷萱這樣表面看起來惡名昭彰,實則卻連那些真正嬌養得脾氣嬌縱,得理不饒人,沒理也能找出一條路的世家貴女們的行事水準的零頭都沒達到。
要知道,每天不往外運出一大堆被打碎的瓷器用具,不請上一兩次大夫,時不時往外擡上一兩具屍體,還真算不了什麼“世家貴族”。
當然,這樣的世家貴族,在那些真正“頂級世家”人眼裡,卻不過是害羣之馬,根本就不值得結交。
“小姐是安平郡主的外孫女,身上流着皇室的血液,本就不需爲誰而低頭,更不需給那些當面就敢算計小姐的人好臉色看。”
這樣一番話,不僅顛覆了穆嬤嬤以往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暫時忍讓,侍機報仇的觀念,也徹底令杜芷萱瞪圓了眼,覺得自己本就搖搖欲墜的三觀,面臨徹底碎裂的危險。
“白嬤嬤簡直不能更狂放!”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白嬤嬤這樣一番言論,打開了我人生中的另外一扇窗戶。”
“早就說了,小美人這樣的直腸子,雖不受勇誠候府一衆人喜歡,但,若出府參加宴會,絕對比勇誠候府那幫虛僞的人更能得到真正世家貴女們的歡喜,從而結交到一大堆不論數量,還是質量都穩拉勇誠候府一衆人仇恨值的手帕交!”
……
不知何時竄到屋裡來的鬼鬼們,紛紛用一種讚歎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侃侃而談的白嬤嬤,雖礙於立在杜芷萱身後,手握大刀,用一種冷冽目光打量着自己等人的關將軍,而不能撲到白嬤嬤身前,跪着大呼“女神”,卻也不妨礙他們用那樣熱切和期盼的目光看着白嬤嬤。
被衆多鬼鬼們圍着是什麼樣的感覺?
白嬤嬤願意跟大夥分享——那種從頭髮尖泛出來的寒意,那種仿若行走在墳堆遍佈,四周沒有人煙,頭頂處更有烏鴉亂叫的荒地裡,連吹來的風都是凍徹寒骨的陰風的感覺……
若非白嬤嬤在太后宮裡侍候多年,若非杜芷萱用一種特別崇拜的目光看着自己,並認真聆聽,時不時還思索一番,估計,下一刻,白嬤嬤的身影就消失在原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