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洪淵幾乎在客來順呆了一整天,和韓朝南商討如何重整盤龍幫。事實證明,他果然沒看錯人,韓朝南行事低調謹慎,經驗又十分豐富,表面上是客來順的二掌櫃,實際上這麼多年來全都是他一個人在打理,在許多方面都給洪淵提出了合理、恰當的建議。
入夜,夜色降臨之後,一輛馬車悄然離開車水馬龍的客來順,往怡紅院而去。馬車很普通,趕車的馬車伕卻非同一般,韓東來喬裝打扮後親自駕車。馬車內,洪淵盤腿靜坐,神魂懸浮在頭上三寸,感受馬車外的喧鬧和繁華。
怡紅院離客來順不遠,坐着馬車沒多久就到了。和客來順相比,怡紅院更加熱鬧,放眼看去附近這一片街道都是青樓,男男女女們抱在一起打情罵俏,空中充斥着胭脂花粉的味道,還有濃濃的酒香。入夜後,這裡醉生夢死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
在僕人的帶領下,洪淵和韓朝南來到一間雅座,點名見一個人,怡紅院的二掌櫃溧水娘。在怡紅院,溧水孃的名氣比大掌櫃霍啓東還大,甚至在整個碎葉城都能叫得上名號。據說,溧水娘介紹的姑娘,沒有一個不是國色天香,滿城權貴到了這裡都是樂不思蜀。
僕人拿着打賞的銀兩歡天喜地地退下,沒多久,樓梯就傳來輕盈的腳步聲,香風襲人,人還沒到柔柔的聲音就在洪淵兩人耳邊響起,“哎喲,是哪來的春風,吹來了兩位客人,讓你們久等了,奴家先罰三杯,向兩位……”
一個風韻猶存的女子邊說邊走進來,看到端坐在窗邊的洪淵,突然語氣一頓。每個人到了怡紅院都恨不得左擁右抱,洪淵卻一個姑娘都沒叫,房間裡冷清清的,頭頂寬大的大斗笠,五官遮得嚴嚴實實,腰間懸着一柄朴刀。看樣子不是來尋歡作樂的,反倒像是來尋仇的一個江湖流浪刀客,門後,站着一個躬身彎腰的馬車伕。
“這位客官,不知看上了我們這裡的哪位姑娘?”
溧水娘沒什麼場面沒見過,迅速反應過來,笑盈盈地走到洪淵面前,“雨花閣的穎兒姑娘最會跳舞,春雨樓的小倩琴藝是碎葉城一絕,聽風樓的……”
洪淵微微擡頭,打斷了滔滔不絕的溧水娘,“我就找你。”
“客官說笑了,奴家已經老了,就算想侍候客官也侍候不動了,咦,你……”溧水娘能說會道,一句話沒說完,突然臉色大變,看見了洪淵大斗笠下的青木面具。這副面具,她當然再熟悉不過了,迅速退後三步,從懷裡摸出一根銀針,“你是誰?我們壇主呢?”
“已經死了,我殺的。”洪淵回答,話音未落,一抹寒光就呼嘯而來。
溧水娘一反往日在客人們面前嬌柔的樣子,沒等洪淵把話說完就悍然出手,屈指一彈,手裡的銀針就到了洪淵面前直刺他的眉心,比韓朝南兇悍多了。
叮!洪淵拔刀,把眼看就要刺入眉心的銀針震飛出去,身體端坐不動,出刀如電。
“好快的刀,你到底是誰?”溧水娘質問,咄咄逼人。
“免貴姓洪,你可以叫我洪幫主。”洪淵回答。
“哪個幫派的?”溧水娘再問,目光凌厲之餘,有一抹深深的擔憂。
這幾天,自從盤龍幫地下城堡出事後,她就一直無法安心,總感覺風雨欲來。果然,平靜幾天後,該來的還是來了。
“盤龍幫。”洪淵淡淡說道。
“哈哈哈,盤龍幫?好,好,夠狂!小子,出刀吧!”
溧水娘怒極而笑,屈指一彈,五根銀針一起脫手而出,分別刺向洪淵眉心、咽喉和眼睛等要害,然後身體疾退,要第一時間衝出去,二話不說馬上就走。背後,嘭一聲巨響,門被馬車伕關上堵住了去路。轉身看一眼這個馬車伕,溧水娘情不自禁的腳步一頓,“韓朝南,是你?”
“是我,溧水娘,跪下叩見新任幫主吧。”韓朝南挺直腰身,拔出了鋒利的雙刀。
“原來,一切都是你這個叛徒乾的!”
溧水娘瞬間想到了西正街地下城堡的事情,誤以爲是韓朝南勾結洪淵乾的,驚怒之下,飛身一躍向窗戶撲去,要直接從三樓跳下。眼看就可以逃出生天,冷不防一個黑影突然間從窗外撲進來,直接把她撞倒在地上。這時候,才發現那是一頭大得駭人的吸血蝙蝠,翼展舒展開來足有兩米長。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妖獸,這還是吸血蝙蝠麼?
溧水娘大驚失色,想要跳起來再跑,兩把鋒利的短刀已經按到她的脖子上。看着翻臉不認人的韓朝南,溧水娘一口吐沫噴上去,“韓朝南,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叛徒小人,殺了我吧。”
韓朝南臉色有些尷尬,沉默不言。
“不關他事,是我下的命令。”
洪淵從懷裡取出一枚大綠丸,說道:“臣服於我,你就是怡紅院分壇的壇主;不識擡舉,那就是死,溧水娘,你自己選擇吧。”
咬牙切齒的溧水娘突然安靜下來,不得不面對事實,很明顯,盤龍幫已經落入了洪淵的掌控,臣服於他纔有活路;不然,就算能逃出去,時間一到沒有解藥也是必死!想想劇毒發作渾身潰爛而死的樣子,溧水娘打了個寒顫。良久,心頭雖然不甘,但也不得不匍匐在洪淵面前。
“來,把這顆大綠丸吃了。”洪淵笑吟吟吩咐。
溧水娘臉上有些遲疑,不知道洪淵有沒有在大綠丸上動了什麼手腳。過了好一會,看着洪淵高深莫測的笑容,咬牙把丹藥吞了。
“好,好,識時務者爲俊傑,怡紅院二掌櫃果然不是一般人。當然了,以後你就是大掌櫃了。”洪淵點頭,暗暗鬆了一口氣。
盤龍幫餘孽中,就數韓朝南和溧水娘最爲出色,一個行事低調謹慎,另一個圓滑又大膽,有這兩個人相助,大局已定,剩下的事情就可以交給他們兩個去處理了。自己要做的,就是根據馮健留下的秘方,暗中煉製出足夠的解藥。
“多謝幫主。”
溧水娘站起來,正要稟報怡紅院分壇的情況,外面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不遠處的風雨樓下,兩個富家子弟各帶着一羣家丁在對持,爆了幾句粗口就狠狠打了起來。不少守衛聞訊趕來,但看清楚後硬是沒人敢上前阻攔。
透過窗戶看去,洪淵意外發現兩個年輕人中的一個,竟然是葉家大少爺葉天高,手裡揮舞着一根兩千斤重的圖騰柱,出手兇猛勢大力沉,隨便一砸,桌子、凳子和瓷器等就倒一大片。和葉天高激戰的年輕人年紀也不大,眉清目秀風度翩翩,看上去身體不夠強壯但步法非凡,在葉天高的猛攻中游刃有餘,手裡長劍專刺葉天高的眼睛和下陰等地方,下手陰狠。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時不時的有人失聲驚叫倉惶後退,兩個年輕人出手越來越兇猛。
“是葉家大少爺葉天高和劉家大少爺劉子銘,要出大事了,幫主,我去阻止他們!”溧水娘皺起眉頭,葉天高和劉子銘都喜歡來怡紅院,但每次相遇都場面火爆。不馬上出面阻止,只怕整座風雨樓都被他們兩個拆了。
“慢!讓他們打,放開手腳打,等他們打完了再讓他們加倍賠償,古董和字畫什麼的算三倍。”
洪淵叫住了匆匆離去的溧水娘,葉天高的厲害他早就知道了,有一個那麼厲害的羽蛇戰寵,修爲想不厲害都難;但沒想到,劉家大少爺劉子銘也如此出色,尤其是那讓人眼花繚亂的步法,讓人眼前一亮。
“幫主,那萬一……”溧水娘頗爲擔憂。
“怕什麼,葉家和劉家是勢大力大,但也要講道理不是,好意思不賠麼?連青樓的財物都坑,他們丟不丟得起那臉?以後,他們兩個還要不要做人,還要不要來怡紅院這些地方玩了?”洪淵笑笑,說道:“讓他們打,千萬別攔,把他們攔下來就是阻擋自己的財神爺啊。葉家和劉家有的是錢,怕什麼。”
“是。”
溧水娘躬身領命,手心手背全是汗,暗暗爲葉天高和劉子銘祈禱,希望他們兩個這次別打得太狠,要不然,只怕就當真要大出血了。
洪淵這個幫主,比老幫主馮健更會算計,手段也更狠!
溧水娘心頭惶恐,原本心頭還有些別的想法,現在蕩然無存,老老實實的不敢再起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