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來越濃,在街道上巡邏的火焰騎士也漸漸少了下來,只在一些主要街道上來回行走巡邏。忙了一整天,士兵們也累了,紛紛回到營房休息,只留下部分兵馬值守。東面城門雖然還是危險,城外的蟒蛇虎視眈眈,但對將軍府來說,起碼城內是安全了。一場血腥驅逐後,滯留在城內的冒險者和商旅們不敢再聚集起來抗議,甚至連客棧的門都不敢出。
危險,就在士兵們防備鬆懈的時候到來。
洪淵如同一個只在夜幕出現的幽靈,行走在漆黑的小巷子中,暗暗盯上了一隊火焰騎士。
這隊火焰騎士人不多,全部加起來也只有七個人,也不像其他人一樣策馬走來走去巡邏,而是駐紮在一個十字路口,負責監視住在附近客棧的人,嚴防有人聚衆喧譁。
洪淵潛伏在黑暗中,冷冷地看着這一隊火焰騎士。趴在他肩頭上的蠍子王尾巴高高豎起並高速顫動,發出獨特的異響,這聲音在人們聽起來不大,淹沒在風聲和人們的說笑聲中,散落在方圓數百米內的古墓刀蠍卻聽到了號令,從四面八方圍過來。
慢慢地,蠍子們越來越近,迅速匯聚了大羣蠍子,這隊火焰騎士仍然渾然不覺。總共才七個人,真正在值守的纔有兩個,另外五個都在火堆邊上呼呼大睡。就算是在放哨的這兩個士兵,一個也在低着頭打瞌睡,另一個則在迷迷糊糊地灌酒是個酒鬼。
大白天的神勇和盡情殺戮,讓士兵們得意忘形並徹底放鬆,雖然還在連夜警戒,但都是敷衍上司的命令而已。
蠍子們更近了,這一次,低着頭打瞌睡的哨兵終於有所感應,依稀聽到了沙沙沙的腳步聲,突然擡起頭來。豎起一雙耳朵凝神傾聽,卻又什麼都聽不到,周圍不見什麼異樣。
“草房七,怎麼了,又做噩夢了?”酒鬼問道,笑吟吟地看着突然驚醒過來的哨兵,這傢伙大名叫什麼沒人知道,全都忘記了。只知道他父母一口氣生了七個,他最小排行老七。因爲人多家窮,鄰居們都開始住上磚瓦房的時候,他們還在住在漏雨的草房,所以人稱草房七。
“兄弟,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草房七問。
“有。”老酒鬼一本正經地點頭。
“是什麼聲音?”
草房七更加緊張了,問道:“是不是什麼刺客的腳步聲?”
“不是腳步聲,是叫聲,女人的叫聲。三更半夜的,也不知是哪個美人兒在慘叫,死去活來,活過來又要死去了,哈哈哈……”老酒鬼大笑,打了個酒嗝,酒足飯飽後某個地方開始蠢蠢欲動了,尋思着要不要假裝上門盤查,找一個單獨住店的女房客,然後……
老酒鬼嘿嘿笑着,越說越來勁。
這幾天大規模的嚴厲盤查,趁機佔了不少便宜的兄弟不在少數,有些人早就是熟門熟路了。受害者迫於火焰騎士團在鬼門關的權勢,有天大的冤屈也無法伸張,知趣的默默忍受,不知趣不懂事的下場,就是被抓到將軍府打入大牢,後果更加淒涼。
“我是說真的,兄弟,好像真的有點不對勁。”草房七有些無言,一本正經地聽着,還以爲老酒鬼也聽到了什麼異樣,沒想到這傢伙卻沒有一句正經的話。
“我也是說真的,有美人兒在叫。附近有間客棧,有一個水靈靈的美人兒,聽說是來自東海,皮膚那個白嫩,嘖嘖,捏一下就要捏出水,整個人壓上去……”
老酒鬼酒氣上涌,越說越猥瑣,然後,看見坐在他對面的草房七臉龐蒼白,甚至身體都哆嗦起來,“草房七,怎麼了?”
“夜……,夜魔!”
草房七牙齒格格作響,伸手指着老酒鬼身後渾身發抖,似乎看到了什麼極爲恐怖的東西。
“怎麼可能?肯定是你小子看走眼了!”
老酒鬼搖頭,轉身要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剛剛轉過身去,一片冷冽的刀芒就映入眼簾,被人迎面斬了一刀,剛好斬在一雙眼睛上,一下子就血流如注什麼都看不清,一雙眼睛都廢了。緊跟着,耳邊傳來草房七的慘叫聲,然後是身體轟然倒地的悶響。
潛伏在黑暗中的洪淵,突然動手了。
先是一刀廢了老酒鬼的一雙眼睛,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幹掉另一個哨兵草房七。趴在他肩頭上的蠍子王縱身一躍跳出去,率蠍子大軍一涌而上,淹沒在火堆旁呼呼大睡的五個火焰騎士。這五人也身手不凡,都是火焰騎士中的精銳,無奈正在熟睡沒有任何防備。有的還沒醒過來就被咬斷了喉嚨一命嗚呼,有的迅速醒了過來,結果死得更加痛苦,在蠍子羣的包裹下無助地翻滾、掙扎,哀嚎着嚥下最後一口氣。
“敵襲,大家小心!”
“草房七,你小子在哪裡,草房七?”
老酒鬼驚恐地吶喊,一雙眼睛什麼都看不見了只能慌慌張張地伸手摸索,結果,在地上摸到了一個黏糊糊的什麼東西,小心翼翼地拿起來摸索一會突然反應過來,知道拿在手裡的是草房七的頭顱。
“夜魔,夜魔來了,是夜魔……”
老酒鬼手一抖把草房七的頭顱扔出去,站起來拔腿狂奔,邊跑邊失魂落魄地吶喊,魂兒都被嚇掉了。
身後,五個火焰騎士不再掙扎,和草房七一樣倒在了血泊中。蠍子王緩緩地從其中一個火焰騎士身上爬出來,一雙大鐵鉗和蠍子尾巴上沾滿了鮮血,身上隱隱有血光流動,吞噬了這五個火焰騎士的氣血精華和力量後,似乎功力更加深厚要再次蛻變了。看着跌跌撞撞逃命的老酒鬼,尾巴高高豎起,要追上去趕盡殺絕。
“小傢伙,別追了,讓他去吧!今天晚上,獵物多的是!”
洪淵阻止了蠍子王,冷冷地掃一眼老酒鬼魂飛魄散地逃命的身影,故意留下一個活口,轉身揚長而去。沒走多遠,蠍子王就飛速追了上來,飛身躍到洪淵肩頭上趴下來,密密麻麻的蠍子羣則四下散開,重新在黑暗中潛伏起來。
夜色濃重,等在附近巡邏的士兵聞訊趕來,洪淵和蠍子羣早就已經走遠,只剩下六具屍體和滿地的鮮血。尤其是火堆旁的五具屍體,看上去就像是被兇狠嗜血的猛獸撕咬過,身上已經沒有一寸完好的肌肉。士兵們往日也是兇狠,但看到這幾具屍體後也幾乎要吐了。
“來人,馬上向大統領彙報。”
騎兵隊長沉聲下令,草草掃一眼地上的屍體,他就知道事情嚴重不是自己所能應付的,緊張得滿頭是汗。
“可是,隊長,大統領這時候只怕已經……”傳令兵欲言又止,一臉爲難。
大統領周鐵君睡覺或修煉的時候,嚴禁任何人打擾,這時候匆匆回將軍府報信,還是如此糟糕的消息,一不小心就觸了黴頭。
“馬上!就說城內出現了未知的超級妖孽,快!”
騎兵隊長臉色很難看,話音剛落,黑暗中又傳來了驚恐的呼救聲和慘叫聲,聽聲音正是從另外一支騎兵小隊駐紮的地方傳來,離這裡只隔着三條街道。
“夜魔,是一尊夜魔!”
“救命,隊長救我,救我啊……”
……
冷風中,傳來士兵們的哀嚎。騎兵隊長正要策馬率衆人趕過去支援,聽清楚風中傳來的哀嚎聲,臉上突然變色,麾下的士兵們也是一樣,甚至哆嗦起來。
夜魔的兇猛,在夜龍城和鬼門關早就是人盡皆知,要不然,夜魔石林也不會是神鬼大陸的一個禁地。風傳,遇上了這種只在黑幕下出沒的妖孽,就是一隊四方境大高手也是必死!
“夜魔……,當真有夜魔從夜魔石林逃了出來,還來到了鬼門關?”
騎兵隊長喃喃自語,白天率麾下精兵大殺四方的神勇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空前的緊張和畏懼,“快,馬上回將軍府向大統領彙報,快!”
“是!”
傳令兵這次不敢再遲疑,看一眼街道盡頭的黑暗,硬着頭皮策馬衝出去,企圖快馬加鞭趕回將軍府報信。結果,眼看就要消失在衆人面前,黑暗中突然衝出一個身影,一刀把這個傳令兵及其胯下戰馬斬成兩半,然後哈哈一笑消失不見。
“身披黑色重甲,頭上有黑角,果然是夜魔!”
“沒錯,是夜魔,傳說中的夜魔……”
……
士兵們騷動起來,紛紛驚恐地四下張望,一時之間人人自危。
洪淵一擊即退,當衆幹掉那個傳令兵後抽身速退,行走在黑暗中尋找下一個目標去了。滿城的古墓刀蠍都是他的助手和耳目,瞞過大隊人馬,專找落單的士兵或者人數不多的騎兵小隊。虛虛實實,有時將目標一網打盡,有時故意只殺一個,又或者只留一個活口,故意讓士兵們自己猜疑製造大面積的恐慌。
妖獸浪潮來了,蛇羣在城門外蠢蠢欲動;
現在,夜魔也來了,開始在夜幕下出沒。
周鐵君以妖獸浪潮和夜魔的威脅爲藉口封鎖城門,洪淵乾脆將計就計,給鬼門關製造越來越大的壓力,把楚燕南和周鐵君的刁難當成一次歷練。尤其是楚燕南,與其在夜魔石林內和他惡戰,還不如現在就大戰一場,重創老傢伙及其率領的楚家弟子,甚至把他們全都殺了!
洪淵不想動不動就打打殺殺,但遇到楚燕南這種人,他也絕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