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碎葉城,格外熱鬧。
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聞訊趕來,爭相一睹洪淵的風采。往日,洪淵如同潛伏在水面下的一條魚兒,走在大街小巷上沒人關注;現在,突然間魚躍龍門蛻變成了一條金龍,聲名鵲起。
凱旋廣場上越來越熱鬧,然而,注意到氣溫異樣變化的卻沒有幾個。
秋天都還沒徹底過去,冬天還沒到來,空中就異樣地飄起了朵朵雪花。
凱旋廣場邊上的一幢高樓上,最高一層的雅座內,一個少女坐在窗邊,居高臨下地俯視整個凱旋廣場,饒有興趣地打量碎葉城今晚的盛會。熱騰騰的一杯茶剛到少女手裡,才轉動一下茶杯的功夫,滾燙的茶水就變成了寒冰。
少女明眸皓齒,卻一身書生的裝扮,女扮男裝多了股英氣。女子身後,丁四維和李長河躬身站着,高樓的大門上,寫着‘客來順’三個大字。這裡不僅是碎葉城達官貴人吃飯應酬的場合,也是文人騷客到了碎葉城的必到之地,牆壁上有許多前人留下的詩詞。
慶典還沒正式開始,凱旋廣場上就熱鬧起來,有人開始燃放煙花炮竹。高樓內,丁四維和李長河卻一臉拘謹、忐忑,心頭暗暗叫苦。察覺碎葉城水太深應付不過來後,兩人捏碎靈符傳信緊急向聯盟長老堂求援,沒想到,沒有盼來厲害的幫手,反而迎來了一個燙手山芋。
眼前這女子趙雪敏雖然修爲一流,但身份非同一般,既是飄雪城主趙北宮的掌上明珠,也是聯盟三巨頭之一的上官飛雨的親傳弟子。現在,碎葉城情況錯中複雜,萬一趙雪敏出了什麼閃失,兩人責任就大了,吃不了兜着走。
“坐下,一起喝茶。怎麼,我就這麼可怕,讓你們兩個怕得屁股都長刺了坐立不安麼?”趙雪敏吩咐,無聊地轉動手上的茶杯,空中的氣溫更低了,“唉,本以爲碎葉城這座邊城會有什麼好玩的地方,一樣的無聊。一個破慶典而已,有什麼好開心的?早知道,還不如繼續呆在密室內修煉算了,何必逃出來跑這浪費時間呢,無聊。”
丁四維和李長河都已經坐下了,聽了趙雪敏後半句話,屁股不約而同地彈起來,額頭冒汗。我的大小姐啊,敢情不是長老堂派來的,而是私自跑過來,還是揹着衆長老逃出來的!
兩人修爲不淺,尤其是丁四維,在夜龍城也算有些身份和地位了,但仍然不由得暗暗叫苦,身體冷得哆嗦,額頭卻是冒汗。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回答。趙雪敏真出什麼意外,兩人麻煩就大了,就算超額完成任務把小丑巫妖殺了都彌補不了。
“喲,不小心說漏嘴了。”
趙雪敏扮個鬼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丁四維,李長河,你們兩個不會向長老堂告發我吧?當時,長老堂內剛好沒人,一看到你們的求援信,我馬上就趕過來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可不能忘恩負義,一見面就暗地裡告發我啊,那樣太沒人性了。”
“不敢。”
丁四維和李長河趕緊搖頭,越發緊張了。趙雪敏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但誰真那麼想,誰就是憨包了,死了都不知是怎麼死的。在夜龍城,趙四小姐的大名無人不知,連長老堂的大人物都頭疼。底下的人和她對着幹,那就真的是不知死活了。
“這就好,我就知道你們兩個很老實,很有良心的。放心吧,小丑巫妖的事情包在我身上了,一天不把小丑巫妖揪出來殺了,我絕不回夜龍城。”趙雪敏誇下海口,一副義不容辭的樣子。
丁四維和李長河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心頭更苦澀了。趙雪敏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兩人更慘了,不知要陪到什麼時候。現在,他們最迫切的不是揪出小丑巫妖,而是把趙雪敏送回夜龍城。但請神容易送神難,兩人看來要受苦受難了,看趙雪敏的樣子,哪裡是來碎葉城調查小丑巫妖真相的,分明就是來遊山玩水的,巴不得永遠查不出真相。
“小地方就是小地方,盡出些歪瓜裂棗。你們看,那啥劉家大少爺,手臂都沒了一條比菜雞還弱,卻一副苦大仇深要滅人滿門的樣子;再看那啥劉一刀,名字倒是響亮,但一臉殺氣,年紀輕輕就只知道打打殺殺,不知道這正是應該風花雪月的時候麼,蠢貨;再看那啥葉家大少爺,長得倒挺帥的,身材高大,賣到夜龍城那些富婆肯定喜歡。看來看去,就那個叫什麼洪淵的小子耐看點,第一次進山就在死亡深淵內呆了兩個晚上,有點意思。只可惜,看樣子太年輕了點,還不懂風情啊。”
趙雪敏笑吟吟地評頭論足,遠遠地看着走上凱旋臺的洪淵。
她一臉笑容,在一旁聽着的丁四維和李長河卻苦着臉,額頭上滲出更多的虛汗。葉天高可是號稱一代奇才,是葉家的希望,極有可能是下一任葉家家主。如此堂堂一個葉家大少爺,趙雪敏竟然說把他賣給夜龍城那些嗜好小鮮肉的老妖婆,被外人聽到了,那還得了?
見趙雪敏看過來等自己的回話,丁四維勉強咧嘴笑了笑,比哭還難看。
凱旋臺上,洪淵從容走到大總管嶽青山面前,懷裡取出一枚妖獸內丹。
“蛟龍內丹?”
嶽青山眼皮一跳,把這蛟龍內丹高舉過頂,整個凱旋廣場跟着轟動起來。
葉天高和劉子銘等人已經先行一步帶回了各種妖獸內丹,但受限於時間和修爲,獵殺到的妖獸內丹大都品質一般。所有戰利品加起來,只怕都比不上洪淵這一顆蛟龍內丹。
第一次參加狩獵大挑戰就帶回了一枚蛟龍內丹,歷史上唯一有此殊榮的,也只有葉家前任少年天才葉滿堂了,後者至今一直雄踞碎葉城英雄榜的榜首。也就是說,洪淵不僅順利從死亡山脈歸來,還將強勢擠入排行榜前茅,甚至超過葉滿堂創下新的記錄!
凱旋臺下,掌聲不斷一片沸騰,葉柔站在人羣中,比任何人都激動,洪淵在這次狩獵中獲得的成績遠在她的憧憬之上。按老規矩,他現在有了足夠的資格向家主提出一個要求。他要是當衆向二老爺提出要娶自己,自己是當場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葉柔臉龐突然有些發燙,感覺所有人似乎都在盯着自己。
人們大聲喝彩的時候,有一雙目光卻緊盯着洪淵,無比怨恨。
“那是我的,是我的蛟龍內丹!”
劉子銘心頭咆哮,臉龐格外猙獰,看到嶽青山高舉過頂的蛟龍內丹,心頭在滴血。
本來,這枚蛟龍內丹乃至洪淵現在獲得的一切,全都是他的!葉天高都輸了被他甩在後面,洪淵的出現卻奪走了一切!
高臺上,洪淵心有感應看了劉子銘一眼,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劉子銘的憤怒和怨恨,洪淵一眼就看懂了,但他的平靜和淡然,只怕劉子銘這一輩子都看不懂。
拿出來的這枚蛟龍內丹,只是他三枚蛟龍內丹中最小的那一枚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在雷音寺內的收穫遠遠超過了一枚蛟龍內丹。修煉的大門已經正式向他打開,讓他從小體弱多病的血手印,再也無法阻擋他在修煉上的步伐。所有阻擋他衝擊修煉巔峰的人,要麼滾開,要麼就是死!
修爲的強勁突破和攀升,讓洪淵真正脫胎換骨,開始用一個新的眼光看待整個世界。有些人和有些事情,他以前一直忍,以大局爲重;以後,不會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