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的酒館,依舊是骯髒惡臭相伴,幾天來,來來往往的人還是不少,羅德發現這座酒館的顧客很多是常客,他們隔三差五就會來這裡,點上一杯小酒和幾盤小菜,三三兩兩坐在一起聊天吹牛,用酒精來緩解每天的疲勞。這種疲勞不單單是身體上,還有精神上的。畢竟,在黑暗降臨的土地上,羣魔作亂,痛苦在滋生。
而從這些人的言談中,羅德也大概摸清了吸血鬼的活動範圍,就跟酒館老闆基德說的一樣,它們大多數時候出現在郊外,並不是直接在城堡內出現,而且,大多數情況下,死的都是牲畜。死人的情況很少,但是偶爾也會發生。
羅德只是驚訝於這座小鎮上的人似乎對此見慣不慣了。就像基德所說,富人才怕死,窮人對死亡有時候只是一瞬間的恐懼,放長點來看,死亡對窮人來說其實是一種解脫。
“你注意到了嗎?那個黑衣人,總是在角落裡盯着我們。”
喧鬧的酒館內,博古爾坐在羅德對面,低聲說着。雖然不做遊俠已經好多年,但是察言觀色的能力還是有的,矮人一連數天都注意到了那個坐在酒館角落裡的黑衣人。
他總是戴着一頂高圓帽,帽檐壓得很低,幾乎看不到臉,只有一雙漆黑的眼睛時不時從高帽後面露出來,像夜貓一般觀察着周圍的人和事。他幾乎每天都來,裝束也沒變過,黑色的皮大衣和褐色的內襯衣,一把長長的柺杖看上去暗藏玄機。
而且,他和周圍的人不同,大家來這裡都是成羣結隊,開懷暢飲,而他總是獨來獨往,從不多飲,桌上似乎永遠只是一杯麥酒和一碗燉湯。
“我注意到了,從一開始我就注意到了。”羅德打了一個手勢,“再觀察兩天,看他到底想做什麼。是敵是友,現在還不好判斷。”
“這種躲在暗處觀察他人的,一般不是什麼好鳥。”
博古爾悄悄說到。
“的確,不過也不是全部。”羅德拿起酒杯,飲了一口葡萄酒,繼續說到-“你知道在基斯里夫,有一個特殊的職業,叫秘密警察嗎?”
“知道,就像某些間諜職業。”
“差不多,不過又有不同,其他地方的間諜只是提供情報給主人,但是基斯里夫的秘密警察不僅僅是提供情報那麼簡單,在某些特殊場合下,他們甚至可以代替當地警察執法,將某些特殊犯人拘押逮捕,秘密審問。他們是沙皇的人,有些直接聽命於沙皇本人。”
“也就是那個女王?”
博古爾打了一個酒嗝。
“是的。所以基斯里夫各地的領主、官員們非常懼怕冰雪女王,他們怕自己哪天說錯話,做錯事會立馬傳到女王耳邊。這些秘密警察無處不在,他們或許是門口站崗的衛兵,或許是高貴的王國騎士,又或者是流浪騎士,又或者是某些領主的管傢什麼的,總之,他們無處不在,是許多領主和官員們畏懼的力量。”
羅德低聲說到。
“你們女王很變態,是一個控制慾極強的老女人。”
博古爾開玩笑到。
“她不是我的女王,雖然現在是,不過以後不會是。”
羅德板着臉,低聲回答着。
“所以你懷疑那個黑衣人就是女王派來監視你的秘密警察?”
矮人緊接着發問到。
“有這個可能,不過還不能百分百確定。”
“其實我很不理解,你們那個女王既然派你來剿滅吸血鬼,爲什麼又要監視你?她到底對你有什麼不放心的?神選者?聲望太高會影響她的統治地位?那不如直接來一場決鬥,看誰贏了誰當王,不是簡單?”
博古爾嘲諷着,他又喝了一口黑啤,酒水順着鬍鬚滴下,像瀑布上的水花一般落在桌上。
“沒那麼簡單。”
羅德笑了笑……
正當兩人就黑衣人的問題聊得起勁時,卡洛琳從二樓房間走了出來,這幾天,她的穿着打扮越來越保守,一些在貴族場合使用的高雅服飾在這裡並不是那麼適用。霜寒女巫可以明顯感覺到每次自己一出門,總有一些不安分的眼睛在偷偷瞄着自己。
於是,她聽從了羅德的建議,穿着最樸素的衣服出現在公衆場合。但是即便是這樣,依舊不能避免有些貪婪的目光。霜寒女巫下樓後便很文靜的坐在羅德身邊,自從羅德向酒館老闆介紹了她的新身份以後,卡洛琳便不得不接受這個新身份——夫人麥蒂娜。
“你們在聊什麼?”
卡洛琳一坐下來便着急的問起了兩個男人之間的談話,好奇一如既往。不過這纔像羅德認識的那個卡洛琳,在黑錘堡,她可以好奇到去探索地下溫泉,鳩佔鵲巢;冒着風險,和自己一起偷偷前往帝國,只爲看看基斯里夫以外的世界;當聽說自己即將北上前往獨龍城的時候,又屁顛屁顛的要跟上,這纔是羅德所熟識的那個卡洛琳。
“我們剛纔在聊那個黑衣人。”
羅德低聲說到。連轉頭都沒有,好似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別盯着他看,會引起他的注意。”
卡洛琳正想轉頭,被羅德阻止了。
“奧萊恩,你又來了。”
羅德和卡洛琳、博古爾的談話被一陣鬨鬧聲打斷了,只見從門外走進了一個矮小而消瘦的中年男子,看起來是熟客,因爲男人一進來,許多人都叫出了他的名字。有些還吹着口哨,主動遞去了酒水和堅果,不過那更像是賞賜。
“今天講的是什麼故事?”
酒客們開始紛紛叫嚷到。
“講故者,他是一個講故者,當我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經常混進酒館聽這些講故者講故事。通常來說,他們會講一些自己旅途的所見所聞,還有一些傳說故事,或者就是一些新聞、小道消息什麼的。總之,講得好的講故者通常很受歡迎,一場精彩的演說下來收入頗爲不錯。但是大多數講故者其實講的都是一些自我創造的,或者糅合了各種神話橋段的鬼故事。畢竟,聽衆很多,但是並不是每天都有新鮮事,沒有那麼多故事可以講也是正常。”
塔林納姆解釋到,作爲一行人中最接地氣的他,對這些市井生活頗爲熟悉,有些連羅德都不知道的事,他卻知道。因爲就像他自己說的,在成爲侍從之前,他不過是一個農夫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