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黑暗的冰雪冬宮最深處,王座上的卡特琳娜疲憊不堪的坐着,陰鬱猶如影子般爬上她的眉頭和臉龐,無法抑制的悲傷從她內心深處涌出。
藍道和艾琳,猶如她的左膀右臂,如今,二人皆已不在。卡特琳娜感到疲憊不安,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無力過,軍團,死傷無數,民心?早已蕩然無存。是羅德,那個曾經名不見經傳的邊疆小領主,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她早該殺了他,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只是,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北境大軍就在城外,他們的營地堪比一個城區,夜裡綻放出的火光比城市街道都來得耀眼。
卡特琳娜累了,真的累了。她看了一眼王座大廳內的羣臣,他們各個低頭不語,臉上寫着情緒幾乎都是一樣的,那就是憂愁。
她想像從前那樣喚他們,讓他們提出退敵之策。但是,現在的情形是,每個人都只求自保,卡特琳娜知道,他們還站在這裡是因爲城門依舊關閉着,若是城門打開,這些珍惜自己性命的大臣們,早就逃之夭夭了。就像那些守城的士兵,白天,暴露在陽光下,沒有人敢逃跑,夜裡,卻趁着夜色黑暗棄城而逃。每天都有士兵逃走,儘管自己下令,發現逃兵,就地處決,但是,士兵的數量還在不斷減少。
卡特琳娜唾棄這些軟弱者,他們的軟弱如同爬蟲,令人不齒。但是有什麼用呢?人在絕望中只顧逃命,追求榮耀,重視尊嚴者,畢竟是少數。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爲騎士,騎士中也不是每個人都那麼重視榮譽……
她吸了一口冷氣,起身時雙腿竟有些微顫。
“廢物,一羣廢物。”
她低語到。從人羣中走了出去。
慘白的陽光透過天窗灑進大廳,女王頭頂的水晶王冠反射着冰冷的藍光。她重拾信心,寒氣逼人。哪怕數十萬綠皮大軍圍城,都未能把她怎樣,更何況現在只是區區五萬北方軍。
踩着臺階,卡特琳娜一步一步登上了城牆。克雷姆守衛低頭爲她讓開了一條道路。城牆上,射擊軍士兵朝她投來了崇敬的目光。儘管不知道這目光是真心還是假意,但是不管怎樣,他們至少還沒有逃走。還堅守在崗位上。這座城市有至少三年的糧食儲備,供給士兵綽綽有餘。卡特琳娜原本計劃死守,但是現在看來,人類根本不值得信任,危險來臨時,他們軟弱不堪,連拿起武器的勇氣都沒有。
或許應該將糧食分給平民,讓平民拿起武器爲他們的女王而戰?有一瞬間,卡特琳娜的腦海中浮現出這樣“荒誕”的想法。但是隨即這個想法又被她自己否定了……平民?正規軍士兵都不值得信任,更何況平民?將武器和糧食分給他們,搞不好下一秒就反叛,將矛頭對準自己……
更何況,三年的存糧是按照士兵人頭來算的,平民的數量比這個大得多,分給平民,不到三個月糧食就用完了。哼……卡特琳娜不由得爲自己剛纔的幼稚想法冷笑了一聲。
城牆上,卡特琳娜像一個真正的王者般站得筆直,城牆外,是密密麻麻一片黑壓壓的北境軍團。寒風吹過,千百旌旗迎風飄揚,對於卡特琳娜來說,那就是挑釁。
今天,是開戰以來她和羅德的第一次會面,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城頭的卡特琳娜穿着錦緞長袍,水晶王冠下,是一張冷酷無情的面孔。
“開門投降吧,血腥者卡特琳娜,你走投無路了。軍團已經將城市包圍,爲了避免更多的無辜者受傷流血,開城投降吧。至少,你還能留下一點美名。北境之王會寬恕你們所犯下的過錯。”
城外大平原上,羅德的副官——維吉爾騎士替北境之王向城樓上的女王大喊着。
“叛徒。見到女王陛下還如此無禮!該投降的應該是你們!基斯里夫城擁有這塊大陸上最高大的城牆,趁着女王陛下還心存一絲憐憫,不願降下暴風雪之前,退兵。否則,站在這裡的就不是軍團,而是一片屍骨。”
女王的僕從——女巫瑪麗蓮大聲反斥到。
“誰是王還說不定呢,廢話少說吧,北境之王讓你們見個人。”
維吉爾狂傲的回答到。身後,一輛高大的囚車被緩緩推出。那人披肩散發,污垢橫生的頭髮遮住臉龐,蓋到了嘴脣的位置。幾根粗壯的銀鏈鎖住他的腿腳,好似審判的枷鎖,將枯瘦的腿腳牢牢鎖住。
當衛兵將囚犯的頭髮掃去,露出那張消瘦,不成人樣的臉龐時,城牆上卡特琳娜的心劇烈抖動了一下,但是隨即恢復了平靜。藍道是她的情人,是她曾經最愛的戀人,但是,在權力的鬥爭中,她選擇權力。
“打開城門,你們將得以團聚。離開這裡,離開基斯里夫。從此不再回來。這是北境之王最後的仁慈。”
維吉爾大聲喊到。聲音穿透寒冷的空氣,直入女王耳中。卡特琳娜的嘴脣抽搐了一下,她的心已經冰封,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讓她放棄權力。
城牆下的藍道擡起頭,虛弱的看着她,看着自己的女王,然而,得到的,卻是女王的漠視。
卡特琳娜將頭轉過去,朝自己的女僕打了一個響指。兩名衛兵便將一個纖細瘦弱的女孩擡了出來。那是一個農家女孩,只不過因爲長得像丹尼斯,被喬裝打扮一番後送到了女王手裡。卡特琳娜不知道逃走的丹尼斯是否到了北境軍營中與羅德相聚,她只是賭一把,如果丹尼斯沒有逃到北境大營裡,那麼,眼前這一幕倒是可以刺激到羅德那敏感的神經。
“攻城火炮響起之時就是你女兒人頭落地之時。”
女巫瑪麗蓮替女王喊話到。
說完,用力將女孩的頭髮揪起,女孩尖叫着。儘管知道那不是丹尼斯,但是這叫聲依舊迴盪在每個北境戰士心頭,令他們感到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