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北疆,早晚比較冷。
早上醒來,楊玄在被子裡不動窩。
“子泰,該修煉了。”
周寧坐起來。
“再睡一會兒!”
修煉並非是不食人間煙火,沒有慾望。
貪睡是人的本能。
“神滿不思睡!”周寧說道。
“昨夜我神少了兩次。”楊玄說的理直氣壯。
周寧輕呸一聲,走過去,把門打開。
“阿耶!”
驚天動地的喊聲中,阿樑進屋了。
晨風一吹,冷的楊玄想把腦袋也躲進被子裡。
可孩子來了啊!
阿樑站在牀邊,劍客熟練過來趴下,阿樑站在它的背上,劍客緩緩起身,阿樑就輕鬆爬上了牀。
“阿耶!”
“哎!”
阿樑一屁股坐下去。
“啊!”大清早,國公的慘叫聲令人震驚。
阿樑在牀上蹦躂,還招手把劍客也叫了上來。
孃的!
劍客的大尾巴一掃……
這日子沒法過了。
楊玄起牀,抱起兒子就賞了一個五毛,神清氣爽的出去。
“老二如何?”他問道。
花紅說道:“昨夜二郎君沒哭。”
好事兒!
楊玄過去看了一眼。
老二已經醒了,看到他來,招手,“啊啊啊!”
“叫阿耶!”
大清早親一口孩子,整個人就覺得責任感迴歸。
等出去看到妻子在安排一家子的早飯時,那種歸屬感就別提了。
吃飯時,阿樑天一半地一半,周寧不悅,楊玄馬上打岔,“阿樑這是敬神呢!再說,雷公不打吃飯人。”
有個世家門閥出身的妻子,別的都好,就是偶爾規矩令人不適應。
但周寧已經做出了許多讓步,這一點楊玄知曉。
所以,他也得如此。
夫妻之間,一方強勢不能長久。要想長治久安,還得互相體諒,甚至是忍讓。
忍一忍的,就被同化了。
楊玄想到了在卷軸裡看到的一個知識點,說什麼夫妻相是因爲在一起生活時日太久了,體內菌羣趨同,故而看着像。
他就有個問題:菌羣難道能決定一個人的相貌?
那回頭能否把美女和俊男的菌羣弄些出來培養,然後弄成那什麼……酸奶一樣的東西,醜男醜女每日都喝。
喝五年,喝十年,能否變成美女和俊男?
“我出門了。”
家中雖好,但肩負重任的男人還得去奮鬥。
周寧沒吭聲,怡娘說道:“晚些那位縣主要來。”
縣主?
楊玄一怔,“赫連雲裳?”
“對,老二的事,也該定下來了。”
怡娘看來頗爲看好這一對。
“可要我回來坐鎮?”楊玄覺得沒這個必要。
周寧,怡娘……這個陣容放出去,怕是連選太子妃都沒問題。
一個縣主,在這兩尊大神的面前也得跪了。
“不用。”
楊玄出了家門,赫連燕在等候。
“長安隼鳥送來消息。”楊玄止步,“說。”
晨風吹的人臉痛,楊玄想到了長安。
“事發後,長安使者四出製造輿論,說國公謀反。隨後我方造勢,以民意唯由,令輿論反轉。皇帝以被矇蔽爲由,重責鏡臺王守……”
這人,果真是無情!
“隨後皇帝令衛王北上,說是安撫。”
“知道了。”
楊玄知曉,安撫的背後是殺機。
“對了,北遼使者去了長安,態度軟化,說起了什麼兩國兄弟情,並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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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勸說國公……以和爲貴。”
赫連燕捂嘴笑了起來,“北遼建國數百年,從未如此低過頭。”
“赫連春不會無緣無故低頭,查!”楊玄卻覺得不對。
既然都大打出手了,而且也知曉長安沒法約束北疆,弄個低姿態作甚?
“不對勁!”
赫連燕回到錦衣衛,隨即安排人去打探消息。
人還沒出發,消息就來了。
“舍古部出手,擊敗北遼名將孫海,攻破鎮北城。”
赫連燕捂額,“北遼竟然衰弱如此了嗎?我馬上去請見國公。”
赫連榮面色凝重,“這一盤棋,多了個棋手!”
他也跟着出去,“指揮使且等等。”
赫連燕止步回身,“何事?”赫連榮走過來,說道:“舍古人原先只是小打小鬧,突然攻破鎮北城這等大城,下官以爲,這裡面必然有些變化。”
“你是說,舍古人上層有變化?”
“對,舍古部可汗……”
“見到國公時一併說。”
“也好!”
赫連榮想把功勞讓給赫連燕,這等官場手段用的不着痕跡,可赫連燕哪裡在乎這個。
進了節度使府,氣氛很是熱鬧。
“這是有喜事?”赫連燕問了一個相熟的官員。
“方纔說是給二哥相親,二哥跑了。”
赫連燕想到王老二臉紅的模樣,不禁莞爾。
隨即收斂心神,“國公可在?”
“在值房,和劉公他們商議事情。”
赫連燕去請見。
“國公,有大事。”
楊玄正和劉琴等人談及來年春耕的事兒,聞言說道:“說。”
“方纔錦衣衛密諜來報,前陣子舍古人主動出擊,一萬擊敗北遼名將孫海的五萬大軍,破鎮北城。”
劉擎倒吸一口涼氣,“一萬破五萬!”
楊玄說道:“北遼的銳在兩處,一處在北疆之前,一處在寧興。不過,一萬能破五萬,舍古人果然兇悍。”
宋震眯着眼,“誰領軍?”“說是舍古部可汗三子阿息保。”
劉擎看着楊玄,“是你那個兄弟。”
赫連燕側身,“國公,赫連榮知曉些舍古部的情況。”
羅纔看了赫連燕一眼,微微頷首。
赫連榮上前,“國公,當初下官曾在北遼爲官,知曉些舍古部的情況。舍古部可汗迭思有四子,外面有傳聞,長子如虎。
次子如豹,幼子如狐……”
“沒有阿息保的評價嗎?”楊玄問道。
赫連榮搖頭,“阿息保頗爲低調。”
“繼續!”楊玄回想了一下阿息保。
豪爽,義氣,輕財。
丟長安去,就是個遊俠頭目的料子。
“迭思保守,故而當初舍古人才肯低頭。不過後來官吏貪婪,逼反了舍古部。哪怕是如此,迭思也僅僅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未曾主動進攻,更遑論攻打堅城。”
一個喜歡享受的部族首領的形象在楊玄的腦海中生成。
“當初寧興判斷,最終能接替迭思可汗之位的,多半是長子古霸。而阿息保,下官唯一知曉的是,此人在舍古部中有威望。”
“豪爽輕財,難怪!”
楊玄把所有事兒想了一遍,“可主動攻打堅城卻非阿息保一人能決斷,要麼是迭思主動支持他,要不……“
豪門恩怨的把戲見多了,部族內鬥當初的三大部中也不少見。
就連一個鎮南部也不省心,每年辛無忌都要清洗一次。
那麼,阿息保是靠着什麼上位的呢?
楊玄在琢磨。
但一個念頭生出。
“迭思保守,若是阿息保執掌舍古部……”
宋震面色凝重,“國公,許多事,一日開了頭,就沒了退路。舍古部此戰吃了甜頭,只需一個冬季,享受過城池保護自己的舍古人,必然不會再想回歸山林。”
人的消費是隨着自己的條件而變動的。
有一千元時,能吃飽飯就很是心滿意足。
有一萬元時,三餐少不了肉,衣食住行都會升級。
有十萬元時,你就會想着買車,買房………
慾望無止境。
在山林中過慣了苦日子的舍古人一日享受過山林外的美好,溫暖,有糧食吃,有北遼娘們睡……·
那些野蠻人會毫不猶豫的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
而保守的迭思會成爲他們的累贅。
那位小老弟,弄不好會成爲改變舍古部的那個人。
進一步,便是改變當世大局的那個人。
“地圖!”
地圖攤開放在案几上,宋震指着鎮北城,“奪取鎮北城之後,舍古人就有了落腳點,否則極北之地冬季的寒風能吹死他們。等第二年開春……舍古人不耕種吧?”
“老宋,除去我大唐之外,有幾個部族是耕種的?”劉擎說道:“就算是北遼,原先也是以放牧爲生。後來跟着大唐學了種地,這纔有了今日的強盛。”
論種地,中原認了老二,當世沒人敢說自己是老大。
“老夫只是慣例問一下。”老宋方纔彷彿回到了長安兵部,一恍惚,才發現自己身處北疆。他收斂心神,“開春後,無所事事的舍古人需要尋找食物。狩獵打漁是不能了……”
羅才點頭,“狩獵打漁多辛苦,搶,豈不是更爽快?”
三觀趨同啊!
兩個老鬼相對一笑。
“那麼,無所事事的勇士們該去作甚?”宋震指着寧興,“搶!是他們唯一的選擇。”
“若是固守鎮北城呢?”劉擎提出假想。
那就是躺平。
宋震搖頭,“迭思可能,可阿息保絕無可能。主動迎擊五萬北遼大軍,這是冒險。有這等膽略的人,他不會短視。若是固守鎮北城,不出兩年,舍古部就廢掉了。”
劉擎說道:“那麼,你的意思,開春後舍古人會繼續進擊?可一萬人,經不起消耗啊!”
“俘虜!”
楊玄開口。
宋震點頭,“國公所言甚是。”
“那些被俘的北遼軍士多孱弱。”劉擎覺得這不是倚仗。
宋震看了一眼老闆,楊玄頷首,示意由他來說。
國公越發的威嚴了……宋震說道:“老夫久在軍中與兵部,知曉一支軍隊的強弱關鍵不在幹軍士孱弱與否,而是將領。”
劉擎點頭。“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楊玄說道。
“這話……闢啊!”宋震目露異彩。
姜鶴兒已經在記錄了。
“沒人說過嗎?”楊玄笑道,見衆人搖頭,“那便是我說的。”
“一旦舍古大軍膨脹起來,來年春天北遼人就有難了。”宋震目露憂色。
“你在擔心什麼?”羅才問道。
宋震說道:“老夫在擔心,一旦舍古部膨脹起來,他們就會把目光投向北疆。”
老宋的戰略眼光不錯。
楊玄正在琢磨的便是這個事兒。
他乾咳一聲,衆人收斂心神。
楊玄指着寧興說道:“從我北疆破局以來,北遼所謂當世無敵的強大面具,被揭開了大半。舍古人一擊,把那另一半面具給拉了下來。接下來是什麼?”
他握拳捶擊着地圖上的寧興,“北疆北進,而舍古人會南下。當他們攻佔了足夠多的地盤後,會舉目四顧,發現北疆這個新對手。”
一個新興勢力剛站起來時,是最具有進取心的階段。
“這是個麻煩!”
姜鶴兒覺得很奇怪,明明北遼多一個敵人是好事兒,可國公和三位大佬,爲何看着面色凝重呢?
她忍不住問道:“國公,不妥嗎?”
“是不大妥當。”
楊玄在盤算。按照他的戰略規劃,明年將是關鍵性的一年,北疆將會給北遼腹部一記重擊,兵鋒危及寧興。
隨後,寧興就兩個抉擇:決戰,或是遷都!
決戰,哪怕有些冒險,但楊玄覺得值得。
只要擊敗北遼最銳的那部分大軍,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
到了那時,他的威望如日中天,順勢扯起討逆大旗,先理順內部輿論走向,接着大軍南下………
攻伐北遼是蓄勢,而大軍南下便是開堤放水。
一瀉而下!
但現在看來,有個小朋友想攪局啊!
“舍古部!”
楊玄用手指頭戳戳鎮北城,淡淡的道:“我那個小老弟,定然想讓舍古成爲第二個北遼,那麼,我將親手擊破他的美夢!
劉整點頭,“其實,這並非壞事。舍古人的加入,讓這局棋多了個棋手。不過,卻也加速了北了的衰亡……如此,不壞。”
羅才說道:“咱們北進,舍古人南下,兩邊夾擊。若是一切順遂,用不了兩年……”
他看了姜鶴兒一眼,姜鶴兒懂事的起身告退。
“是個好女娃!”羅才撫須讚道,等姜鶴兒出去後,他說道:“用不了兩年,北了要麼沒了,要麼,就在苟延殘喘。到了那時,以舍古人的性子,老宋說說。“
“他們不會保守,會選擇主動出擊。”宋震說道。
“如此,一戰可定。”羅才神采飛揚,“此戰後,北疆身後再無敵人,可傾力南下!”
劉擎乾咳一聲,“老羅你說的,好似舍古人是草人似的,那麼容易就敗了?“
羅纔看着老闆。
“老夫對起國公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