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先跨火。”
不知怡娘從哪學來的手段,弄了個炭盆在門口,讓楊玄先跨過來。
隨即就是沐浴更衣。
等出來時,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一起。
聽到曹穎的安排後,楊玄很是欣慰,覺着自己以往是不是壓制太過,讓老曹沒法施展所長。
“老曹做的不錯。”
曹穎滿面紅光,“郎君出來就好。”
老賊擔心的問道:“郎君的官職可還在?”
“在。”楊玄說道:“應當還能升職。”
老賊暗喜,覺着距離自己做官的那一日越來越近了。
曹穎撫須,“一個惡貫滿盈老鴇的性命,難道能與貴妃的性命相提並論?若是不升官,以後誰會幫襯貴妃?”
“楊玄!”
樑靖來了。
“哈哈哈哈!”
曹穎使個眼色,衆人告退。
出去後,怡娘問道:“他來作甚?”
曹穎輕聲道:“他一來,多半是帶來了好消息。”
“本來貴妃想安排你進六部,隨後升官發財不在話下,可你這麼一刀……哎!”屋裡,樑靖唏噓着。
你特孃的倒是趕緊說啊!
楊玄想一巴掌拍死他。
“賤人!”朱雀大概率也是憋不住了。
樑靖唏噓了一陣子,“萬年縣縣尉。”
楊玄也想不到竟然是縣尉,楞了一下。
“楊玄?”樑靖伸手在他的眼前晃動了一下。
楊玄衝着宮**手,“娘娘這般厚愛,讓下官一時間……”
“哭出來!”朱雀在叫囂,隨即一曲二胡送上,“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楊玄低下頭,身體抖動了幾下。
“妙啊!”朱雀大讚,“演技的最高境界就是無聲,昨日你看了演員的自我修養,果然是領悟了演技的精髓。”
樑靖顯然也感動了,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幹,以後跟着貴妃,咱們兄弟富貴一場。”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從懷裡摸出了一個油紙包,“這是宮中醫官配的好藥,你在牢中怕是受苦了,就這麼用溫水吞下去,切記要睡前吞服。”
宮中的好藥,那自然不同凡響。
但什麼在牢中受苦……
“沒受苦。”楊玄覺得樑靖想多了。
“你不必說了。”樑靖唏噓不已,出去後,對曹穎說道:“牢中最喜楊玄這等細皮嫩肉的,他進去半日,怕是難保……我最擔心他會不喜女人,哎!”
曹穎石化。
“周助教。”
仙氣飄飄的周寧帶着國子監的深情厚誼來了。
“躺下。”
聽到裡面的話,外面的曹穎和怡娘笑的和老母雞般的慈祥。
周寧診脈。
良久她擡眸,纖長白皙的手指扶扶玳瑁眼鏡,“傷勢好了不少,不過筋脈依舊有些淤塞,躺好!”
“她要做什麼?楊玄,既然無法反抗,那就閉上眼睛……”朱雀的聲音竟然有些……刺激。
你特孃的能不能別開車?
楊玄分神了,於是周寧拿出長長的銀針往下扎時,他下意識的握住了周寧的手腕。
瞬間,二人呆滯。
這人好生無禮!周寧微微蹙眉,看着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隻手。
楊玄趕緊鬆手,他覺得有些無禮,就插個話題,“對了,我這裡有些藥,還請周助教幫我看看。”
樑靖的好藥他可不敢亂吃。
打開油紙包,周寧嗅嗅,擡眸,面色冷如冰,“這個藥也行。”
怎麼就變冷了?
臨睡前,楊玄服用了藥,躺下,愜意的等着入睡。
好熱!
沒多久他就醒來了。
熱的要命。
楊玄坐起來,測試了一下額頭,咦,不燒啊!
他覺得鼻下發熱,伸手一抹,低頭看看手指頭。
流鼻血了。
瞬間所有的事兒匯聚在一起。
樑靖這貨腎虛,所以請宮中的醫官配了藥,以己度人,覺着他也腎虛。而周寧知曉這個藥的藥性,想着也能舒筋活血,只是有些不堪,於是鄙視了他。
太特麼熱了!
朱雀得知情況後說道:“你此刻需要的是一個女人。”
可楊玄沒女人。
於是第二日老賊就鬼鬼祟祟的去尋曹穎。
“郎君昨夜泡井水泡到了凌晨。”
小夥兒火氣壯啊!
兩個老鬼相對一視。
一種叫做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油然而生。
“鐺鐺鐺!”
廚房那邊,怡娘用柴刀的刀背敲打着鐵板。
“鐘鳴鼎食之家啊!好兆頭。”曹穎笑的很是欣慰。
“咕咕咕!”
怡娘前幾日買的幾隻雞比他們跑的更快。
於是怡娘站在廚房門口,一羣雞站在她的身前,再後面些是一羣等着吃早飯的人。
怡娘抓了一把小米,用力往左邊甩去。
咕咕咕!
一羣小雞飛奔而去。
每人領取一大碗拉麪,作爲主公,楊玄有不端的權力,只是他擔心一手一碗拉麪的王老二會忍不住把他的那份也吃了。
吃了早飯,曹穎忍不住說道:“郎君,一縣之事分爲六曹,中下之縣事務少,一兩個縣尉掌管六曹之事。而萬年縣乃是赤縣,有六個縣尉分掌六曹,郎君,若是執掌了無用的事務,老夫以爲,還是及早出外爲好。”
老賊點頭,“外面寬敞。”
王老二擡頭,“可有肉吃?”
怡娘不管這些,只希望郎君能平平安安的。
“走了!”
楊玄起身。
走到門邊,身後太過安靜了些,楊玄回頭看了一眼。
怡娘一臉老母親看着孩子出息的模樣。
曹穎撫須,那得意怎麼都掩飾不住。
老賊滿面紅光。
王老二在舔嘴脣,顯然剛纔沒吃飽。
“努力!”楊玄輕輕給自己打氣。
“奧利給!”朱雀也順勢喊道。
出了家門,對面的謝公微微低頭,“見過楊帥。”
等楊玄走後,謝公嘆道:“殺了人也只關押了半日,這位少年郎……不得了。”
出坊門時,坊卒們沒敢再調侃。
他們都知曉,這位不良帥和宮中的貴妃搭上了線,飛黃騰達不遠了。
楊玄有些不習慣這種氣氛。
他低聲道:“朱雀。”
“我在!”
“我覺着自己沒什麼變化,爲何他們前倨後恭?”
“那是因爲你的頭頂上飄着兩個字。”
“什麼字?”
“權勢!”
一路緩緩而行,街上此刻最多的便是各種官吏。
“米糕,元州的米糕。”
路旁破開的圍牆後,那個少女依舊在叫賣。
楊玄下馬,“來一文錢的。”
“就沒見過你這麼摳門的!”少女還記得他,笑着開玩笑。
拎着米糕上馬,楊玄明白了許多。
這少女不知我的身份,所以依舊如故。
“只敬衣裳不敬人。”
他領悟了這個道理。
“你如今不同了。”朱雀今日有些老氣橫秋。
“你看看你,當初多單純的一個少年,不過到了長安沒多久,就被燻黑的,連腸子都是黑的。”
“不黑活不下去。”楊玄覺得自己沒變。
萬年縣縣廨。
“見過楊少府!”
掌固大聲的吆喝着。
楊玄頷首,如以往一般。
“見過少府。”
趙國林和溫新書早早等着道賀。
“好生幹。”楊玄點頭。
“這句有些領導的派頭了。”朱雀的毒舌發動。
楊玄一路到了後面。
五個縣尉都在黃文尊的值房內,等着和他這位新紮同僚見面。
黃文尊笑的很是和氣,指指楊玄,“都認識,咱們原先的不良帥,這不,一路積功,如今已是縣尉了。”
五個縣尉,包括邱省齊齊拱手,不同的目光聚焦在楊玄的身上。
一番寒暄,黃文尊說道:“法曹尉原先是邱省,他畢竟年歲大了,也不好去管着刑法盜賊。楊玄年輕,好生幹,老夫看好你。”
楊玄感激的道:“明府爲下官考量量多,下官都不知該如何感謝爲好。”
“哦,哈哈哈哈!”
衆人一陣大笑。
大笑在官場上是一種利器,可以調節氣氛,可以化解尷尬,也能拍馬屁。
上官說個不好笑的笑話,下屬一定要大笑,笑的會心,笑的諂媚。
楊玄到了值房,一干下屬來見。
“見過少府!”
楊玄跪坐在上首,看着下面這些人,朝着目標又邁進了一步的喜悅心情油然而生。
“此後當精誠團結。”
“是。”
就在楊玄春風得意之時,一支車隊緩緩進了長安城。
“南周的新質子來了。”
朝堂上,皇帝聞訊淡淡的道:“就去驛館住下。”
右相夏侯淵說道:“陛下,前次南周弄了個呆傻的皇子爲質子,大唐遣使呵斥,此次他們會派了誰來?”
國丈楊松成微笑,心中卻在想着最近市井謠言越發的不像話了,竟然說楊氏想做皇帝。
做皇帝有什麼好?
做皇帝就成了天下的衆矢之的,不如做世家,權貴萬代,哪怕改朝換代依舊如故。
傻子才做皇帝!
王豆羅笑道:“當是皇子。”
左相陳慎垂眸,恍若一座大山,讓鄭琦忌憚的忍住了自己剛想到的一個玩笑。
一個內侍進來。
“陛下,南周此行的質子乃是南陽公主年子悅。”
鄭琦心中一怔,“便是那個被稱爲南周之寶的年子悅?”
位於太平坊的一處宅院。
馬車在簇擁中停下。
車簾掀開。
白嫩的臉,青絲在小巧的耳朵旁輕輕擺動,一雙滿是靈氣的雙眸看看外面,紅脣微啓。
“這便是長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