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剛走到客廳,他聽到了他放在二樓主臥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回來後沒有關機,這個時候誰打電話來?他沉着臉抿着脣看一眼浴室,隱隱能聽到水聲,顧惜那東西應該是在裡面,他目光移動廚房,片刻,眸光閃動,他轉身上樓,回了二樓的主臥室。
幾步走到沙發前,看着響動的手機,他伸出手抓了抓乾淨的頭髮,另一隻手拿過手機,餘光看到地上被他大力摔到地上摔成幾塊顧惜那東西的手機,臉色難看。
收回目光,他看向手機,目光凝住。
是她,他微皺起眉頭。
接了起來。
他踢開腳下顧惜手機摔成幾塊剛好在他腳下那一塊,坐到沙發上,靠着沙發,單手抓着手發,眯着眼,神情慵懶,臉色依然不好看。
“是我。”
他對着手機開口,低沉淡然。
“我們的葉市長睡了沒有?”
很快,手機對面傳出聲音,是一個女聲,優雅大方的女聲,帶着笑意。
“是你,我還沒有,你呢,我們美麗的蔣小姐,這個時間還沒有睡?已經快一點了,該睡美容覺了,女人太晚睡會老!”
葉森聽到優雅大方的女聲,挑了一下眉,低頭看了一眼一邊的時間,淡淡的回道。
“我也沒有。”
優雅大方的女聲也就是蔣小姐聲音變低,有微妙的幽怨:“我還以爲你睡着了,怕打擾你了,一直猶豫不決該不該打,早就想打,想等明天,可是想你,等不及了,最後還是打了,想聽聽你的聲音,想看到你,幸好我們葉市長沒睡,我睡不着。”
“我想你了。”
優雅大方的女聲蔣小姐又道,更幽怨幾分:“我知道該睡了,換到以前我早就睡了,十點就睡了,可是爲了你,想着你,睡不着,一閉上眼一靜下來想的都是你,從你走後!爲什麼你一定要走,爲什麼不留下來?”
葉森眉頭更皺幾分,沉默了會:“你醉了,我的聲音沒什麼好聽的,時間不早了,我要睡了。”
“我沒有。”
聽到葉森的話,優雅大方的女聲似乎很激動,聲音高昂起來:“我沒有醉,只是一點紅酒怎麼會醉,我睡不着。”
“你醉了。”
葉森還是皺眉淡淡道。
“我沒有。”
優雅大方的女聲激動高昂起來的聲音在葉森淡淡的聲音下更高昂了更激動了,像是要說明什麼:“我想你!”
“你有。”
葉森還是不動聲色。
說完,聽着裡面高昂激動的女聲,他稍微拿開點手機,用手拿着,目光盯着看。
優雅大方的女聲頓時有些氣結,急速的喘了幾口氣,倒是慢慢平復下來,聲音也回到正常:“這幾天我很開心,很高興。”
“有你陪着我,我真的很開心,很高興,尤其是今晚。”優雅大方的女聲變得溫柔起來,含着高興的笑:“和你說話看着你我就覺得很高興,我們一起喝酒一起談笑一起跳舞,我以爲你知道的,我想你留下來陪我,可是你走了,我心裡捨不得又不願意再挽留,看着你離開,我才後悔,我該挽留下你的,你一走,我就忍不住的想你。”
“一個小時不到。”
葉森聞言,良久開口。
“什麼?”
優雅大方的女聲愣了愣,一時沒有明白葉森話的意思,什麼一個小時。
葉森嘴角挑起:“我離開不到一個小時。”
“可是我已經想你!”
優雅大方的女聲仍舊直接大膽。
“你真的該睡了。”
葉森又沉默了一下,嘴角剛起的那點笑意消失。
“你想我嗎?”
優雅大方的女聲不滿的直問:“你想我嗎?”
“你真的醉了。”
葉森依舊沒有回答,他挑起眉正要說話,不過不知道想到什麼,他臉上神色緩和下來,浮現出一絲笑意。
只是沒等他說,優雅大方的女聲已經開口,急急的:“你才醉了,你也喝了酒,爲什麼你不醉?”
“那麼一點酒,怎麼可能醉,你乖乖的,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明天我再去陪你,現在已經太晚了。”葉森搖了搖頭,好笑的說。
說到最後,有些哄的味道。
“你醉了我就可以留下你,我不想睡,明天還要好久。”優雅大方的女聲聽到葉森哄的聲音,她有些嬌嗔的:“我現在就想看到你。”
“你就那麼想我?”
葉森忍不住笑了:“想我現在去找你,陪你?”
優雅大方的女聲這次好一回沒出聲,過了片刻,她纔開口,聲音中充滿欣喜:“你來嗎?”
“我等你!”
語畢,似乎是覺得還不夠,不復優雅大方的女聲高興的道。()
“現在去陪你。”
葉森眸中劃過一絲光,像是在沉吟。
“你來,好嗎?”感覺到葉森的沉吟,不復優雅大方的女聲低柔的說。
“我來你準備怎麼做?”葉森笑,調笑。
“我——”
“讓我想想。”
葉森不讓女聲說,他笑着說完,拿着手機,幾步走到門口,出了門,他站在二樓,目光往下。
聽着樓下浴室依然傳來的水聲,他神情變了變。
“來嗎?”
葉森:“……”
樓下的浴室。
顧惜整個人埋到溫熱的水裡,溫熱的水包圍着她,那滿滿的溫暖很快驅走了滿心的傷恨怨怒種種,驅走了身上的冰冷還有心底靈魂深處的寒冷。
讓她全身心的感覺很溫暖,像回到了母親的懷裡,最後連痛苦難堪都少了許多。
漸漸的那痛苦和難堪也被驅走。
她不再流淚。
想一直這樣下去。
這樣就不用再去面對那些寒冷不公恨怨仇,可以一直幸福,不用痛苦。
但不久,涌過來的水越來越多,一股惱的全往她涌來,她呼吸不過來,再也無法呼吸,開始覺得窒息。
覺得難受。
那些水都往她身體裡鑽,明明仍然是那麼溫暖那麼溫熱,仍然讓她覺得溫暖,仍然在驅走她的冰冷還有傷痕,可是卻更令她痛苦。
如果她還是一直這樣下去,不掙扎,不離開水,想必會越來越痛苦,痛苦到極點,窒息到極點,不再呼吸,那就是死亡。
不會有人救她,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離開了,不再理她,死亡是什麼樣的呢?
誰也不知道,但是。
人死了就真的不再痛苦,也什麼感覺都不會有。
死嗎?
顧惜在心頭想着,一開始她是這樣想的,把整個人埋到水裡的瞬間她下了決心,想一死了之。
可是,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什麼也感覺不到,不會有人記得她,就算記得她也不在,隨着時間的流逝,記得她的人會越來越少。
直到沒有。
她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將被一點點的抹去,不會對誰有影響,說到影響,或許只對自己最親的最愛的人,最親最愛自己的人。
別的人根本不會有半點的改變。
也許會覺得可惜,也許覺得可憐她,也許嘆息一聲,難過一會,甚至難過也不會有,自殺是最沒有出息的。
最讓親者痛,仇者快的事。
她一向最看不起的就是這樣的人。
連傳聞都說自殺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
她要是死了,最傷心最難過的只有自己的父母親人,朋友,尤其是父母,父母辛苦的把她養大,養到這麼大,費了多少心力,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她還沒有好好陪他們孝順他們,他們都老了,她要是去了,他們不知道多傷心,以後誰給他們養老?她不能對不起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多痛,她不能讓他們這樣,心一陣痠軟疼痛。
她都不敢想他們要是知道她死了的樣子,她不能叫人看不起,想着父母的樣子,想着他們的愛,想着他們的疼愛,想起家,想起關心自己疼愛自己的親人朋友。
想着一切美好的東西。
想到祈言,她的婚姻,她還沒有和祈言同房,還沒有生下寶寶,還沒有當媽,還沒有養大孩子,世界上還有好多地方沒去,好多事沒有經歷,還有太多的美好等着她。
她還年輕。
很年輕。
從來不是那種會輕易輕生的人,她要爲了一個男人,就這樣輕易的死去,輕易的自殺?
雖然痛苦,雖然恨,雖然怨,雖然恨到了頂點,恨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可是就這麼死去,值得嗎?
好死不如賴活着,死很容易,但想活卻很不容易,生活從來不是一帆風順,總會有很多的困難痛苦還有坎坷。
誰一生又不遇到點什麼,要是稍微不如意,遇到痛苦就要死要活,那麼生活還怎麼過?
她還沒有活不下去。
只是悲憤,只是痛苦,只是絕望,可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一點希望也沒有,像葉森這樣有權有勢的男人,他會有什麼改變?
不會,還是該怎麼就怎麼過。
她又是自殺,落到最終,痛苦的是她自己,是她的親人,不是葉森,活着至少有希望,再痛苦再難,總有希望。()
有希望纔可能改變,而且自殺不如殺了他。
明明是他的錯,爲什麼她要自殺,不是他自殺,不是殺了他!
對!
顧惜已經窒息和痛苦到迷糊昏沉的大腦想到這,就要從水裡起來,只是水淹沒了她,一股股窒息感和痛苦齊齊襲捲着她,令她產生一種無力感。
一時之間起不來。
她試圖搖搖頭,用手撐住,積聚力氣,可是試了幾次還是無力,手剛撐起身體就滑開,身體也好像痠軟無力。
竟是起不來了。
顧惜慌了。
心中慌亂起來,還有不安害怕,惶恐。
她想要睜開眼,好不容易,半晌之後她睜開眼,眼前全是水,水快速的衝向她的眼晴,她撐不住。
她閉上嘴,閉上眼,屏住呼吸,不讓水再往裡鑽,可是大腦更昏沉,更窒息更痛苦,整個人神智越來越迷糊。
她知道自己很可能很快就要窒息的昏迷過去,那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她自己都昏迷了。
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再起不來,再是無力,說不定她不想自殺也會自殺。
再也起不來。
之前想的都不可能了,倒是死很有可能。
她此時不想死了。
她想活着,活下去。
好好的活着。
顧惜強自撐着,讓自己清醒,不要昏沉不要迷糊,她強忍着痛苦和翻天覆地的窒息,忍着身體和靈魂的痛。
可是不行。
浴缸滿缸的水裡,顧惜的臉已經泡得發白發脹,身體也是,在水中浮浮沉沉,這個浴缸雖然沒有二樓的浴缸大。
可是也很大。
很深。
只比二樓的少一些。
顧惜猛的一咬脣。
把身體靈魂僅餘下的一點力氣全部用上,大力的咬在自己的脣上,在那一剎那的刺痛讓神智清醒的瞬間,伸出手不管不顧的撐住浴缸底,另一隻手摸到浴缸的邊緣,左右衝撞,身體往上衝,頭往上擡。
顧惜很幸運。
在這一股刺痛的清醒中,她離開了水,頭離開了浴缸裡的水,手撐着浴缸的邊緣和底部,身體用力,整個人撐了起來。
頭一離開水,她馬上睜開眼,放開呼吸張開嘴,那一直纏繞着她無法呼吸還有窒息的感覺一下子去了不少。
只是不幸的是,沒過一會,她撐着底部的手撐不住,只有一隻手抓着浴缸的邊,浴缸裡滿是水又滑,加上又大又深,身體還是無力痠軟,呼進去的空氣氧氣不夠,整個人力氣在這一撐裡用盡,頭越加昏沉痛苦,她整個人又往浴缸裡滿缸的水滑下去。
顧惜用力的想要撐住,想要讓自己不要滑下去。
可是身體還是陡然的滑下。
顧惜知道自己再次危險,她此時極度後悔爲什麼要自殺,她整個人已經沒有多餘的思緒,她再次死死的咬住脣。
咬到先前的傷口上,想要讓痛意再次令她清醒。
可是雖然這一次的痛比上次更痛,她還是清醒不過來,眼前一片片的黑暗,黑暗中她心慌害怕恐懼,她奮力的用手撐,用手抓,身體掙扎。
砰一聲響。
顧惜的頭在掙扎中撞到一邊的浴缸上,人有頭蓋骨還是很硬的,在奮力拼命的掙扎下撞到浴缸上邊上,直撞得浴缸大響,裡面的水更劇烈的波動起來,更多的流到地上,這一大響直傳到了外面。
而顧惜這一撞頭蓋骨縱使沒事,可是也撞得生疼發僵,頭皮撞破了些,有血流下來,流到她頭上,落到水裡。
開出淡淡的水花。
更有鑽心刺骨的疼痛襲來,包圍了她整個人,讓她劇痛,痛到發麻,頭一陣嗡嗡響,天旋地轉,腦中什麼也不知道,像是失去了神智,整個人完全又滑到水裡,不過轉瞬,麻木過去,劇痛恢復倒使得她將要熄滅的神智恢復了些許。
這一恢復,顧惜有了一時半刻的清醒,知道自己此時最該的是先再一次撐住自己,她她顧不上劇痛,慌忙趁着這些許,在水又要讓她窒息的時候,鬆開撐住浴缸底部的手一起抓住浴缸的邊緣,讓自己完全從水裡起來。
劇痛又一次給了她力量。
死亡的威脅也又給了她力量。
忍着劇裂的頭痛,因爲水的淹沒,她頭更劇烈的痛,顧惜從水裡重新撐了起來,爲了不像上一次一樣,如果再像上一次她可能再沒有可能撐下來。
她雙手都抓着浴缸的邊緣,抓着一邊,整個人用力的趴在上面,死死的趴着,翻身往下。
良久。
她沒有再往下滑,劇痛和死亡的威脅再次給她的力量還有清醒又已經消失不見,她身體趴在浴缸邊緣。
頭劇烈的痛,劇烈的昏沉,痛到她想大喊大叫。()
死亡的威脅解決了,她才清楚的感受到頭部撞擊後的痛還有被水泡過的痛,身上也是,全身上下劇烈的痛。
她劇烈的喘息,不停的喘息,不停的呼吸,頭部朝着地面,血液倒流,她眼前黑暗籠罩。
“痛——”顧惜張大嘴大喊,卻只有嘶啞的聲音從嘴裡發出。
她睜眼只隱隱看到頭上流下來的血,一片鮮紅,還有淡淡有腥味。
她愣愣的再次張大嘴,昏沉感劇痛全身的痛一股惱兒涌上,眼前的黑暗也沉沉的壓下來,她身體顫抖。
昏了過去。
在最痛的那一剎昏了過去。
也好在是昏了過去,不然不知道有多痛。
昏過去的顧惜頭重重的垂下,凌亂而全是水的頭髮從她的頭上披散到地上,遮住了她頭上的傷,她發白的臉,臉上的狼籍。
但她的身體遮不住。
浴缸邊上,她光着的身體發白得叫人心疼。
“還是算了,乖乖的去睡覺,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
葉森想了想還是搖頭,對着手機。
“爲什麼?”
手機對面優雅大方的女聲不明白,剛剛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我等你,我真的很想你。”
“乖。”
葉森還是搖頭。
不待手機那邊優雅大方的女聲再說什麼,不等葉森再勸,顧惜撞到浴缸之上的聲響傳了出來。
葉森聽在耳中,臉色一變,握着手機的手也緊了緊,整個人一頓,嘴緊抿,目光凝到浴室門口,顧惜那女人在幹什麼?
那沒良心的白眼女人在做什麼?
怎麼——弄出那麼大的聲音?
而且洗了這麼久還沒有洗完?
還是她?
那聲音像是用什麼砸在浴缸上。
葉森向前急走幾步又停下,他深黑的眸極快的閃過什麼,他想着他事後抽身離開時她的樣子。
他慢慢向着廚房走去。
“什麼聲音?出了什麼事嗎?怎麼有聲響?”
同樣的手機那邊優雅大方的女人也聽到了,她聲音也變了,很是擔心的問葉森,怕葉森有什麼事。
“……”
葉森沒有開口,他皺着眉,沉着眸,目光直直的注視前方的浴室,手握緊手機,脣抿成一條直線。
那一聲大響後,沒有其它的聲響,有的只有水聲和安靜。
安靜和叫人心發慌。
不安。
似乎有什麼發生了。
在他不知道看不到聽不到,在他沒有注意到,在他和別的女人打電話的時候發生了,葉森的心中有不好的預感。
心中一沉。
“到底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嗎?森!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優雅大方的女聲還在急切的問着。
“對不起,我沒時間,就這樣,有空再說。”
葉森沒心思再說,他冷冷的開口,說完,也不管裡面的女人如何,按住結束鍵,握着手機走到廚房,站在門口,他往裡看了看,裡面還是原狀。
他眸閃了閃。
抿直脣,邁步,幾步跨到浴室門口。
地上隱隱還有之前的痕跡,這讓他心中的預感更強烈,呼之欲出。
不久,站到浴室門口,葉森收回目光,皺眉往裡看去,下一刻,在看清浴室裡的情況的下一刻他整個人一緊,眼晴猛的一縮。
“顧惜你他媽在幹什麼,水淹房子嗎?該死的你有什麼不滿也不用——”
他臉色大變,握着手機的手陡然用力,手背上青筋畢露,可見有多用力,抿緊的脣更是。
此時的浴室裡竟然全是水,快要流出來,那浴缸裡更是全是水。
一波一波的往外面溢。
而趴在浴缸邊緣上全身光着的女人身體白得刺眼,長長的頭髮全溼的由着她倒着蓋住臉,如水草在地上散開。
葉森冷着臉,走到顧惜面前,扯着她的頭髮就要把她扯起來,大怒,他方纔還以爲她出了事,想着那不安的預感,誰知。
她是在報復他?
她想把房子淹了,她這個樣子想幹什麼?裝可憐?
葉森氣得又要說話,不過,他目光無意間掃過地面,一滯。
他發現顧惜居然全身一動不動,一團又一團鮮紅的血從她的頭上頭髮上滴落,滴到地上的水裡,開出血花。()
再被水融解,融開,彌散開去。
不知道有多少血流下,不知道流了多久,那一片的水被染上了淡淡的血色。
還有淡淡有腥味。
如果不仔細看不會發現,他剛纔就是,可,不可能,這不可能,怎麼會?難道他的預感是真的,她到底怎麼了,葉森整個人一僵,僵硬,扯着顧惜的手也僵住,臉上露出震驚還有淡淡的不信,可是那血真實存在。
他僵着,扯着顧惜頭髮的手一點點的鬆開。
“顧惜。”
他臉色不停的變換,深黑的眸極速的緊縮,握着手機的手握得手機哧哧作響,心中有個地方空了一塊。
“小東西。”
“……”
“乖乖。”
“……”
“寶寶。”
葉森搖着頭,還是不願相信,他緊緊盯着顧惜的頭,還有身體,她還是一動不動,鮮紅的血還在流。
地上的水又被染紅了。
他的聲音變得沉下去,他把手放到她的頭上,輕輕的摸了摸,一手的水,她還是不動。
葉森整個人再次僵住,想到之前不久的大響。
他目光移到她的流血的地方,再移到浴缸的邊緣。
她撞到了頭?
她怎麼撞到的?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時候有過什麼,她現在的樣子——這樣的場景是葉森沒有想到的,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沒有想到顧惜會是這個樣子,浴室裡是這樣的情況。
他以爲,他以爲——
他從沒想過顧惜會這樣。
從來沒想過讓顧惜這樣。
他喜歡顧惜,在意顧惜,寵愛顧惜,寵溺着她,或許不是沒有想過,或許他想過,只是他不想再放過她。
他讓自己忽略。
讓自己不去多想,他的腦中中再次劃過事後他離開時顧惜的樣子,還有今晚對顧惜做的,他太生氣,不想再因爲心疼她寵她輕輕饒過。
他在她的身上發泄他的不滿生氣怒火,他暴虐的對待她,第一次那麼暴虐,以前他沒有這麼對過她。
事後也從未如此。
這次,他事後不管,把她拋到一邊,不理不睬,任她生滅,她會這樣,都是他的錯,原本是他想讓她記住,他不再縱容她。
顧惜的性子太烈。
他心疼可也生氣,她讓他又想愛她又想掐死她,又想疼她又想懲罰她,她太倔強,他高興的時候不介意寵她到底。
可是她惹火他,一次又一次,她還說出那樣叫他生氣的話,一直不服軟,他太愛她太喜歡她。
對她他的獨佔欲使他停不下折磨她。
葉森深深的後悔,他心中其實是知道她爲何惹他生氣,她若是真不介意他身上別的女人留下的味道,他可能更生氣。
可是她的話,還有忤逆,不聽話,還有臉上的厭惡,一點一點點燃他的火。
至死也不認錯。
“寶寶。”
葉森深呼一口氣,他深深的看着顧惜的頭,手微顫,聲音也是,他溫柔的開口:“乖乖。”
他悔且痛,心空了一塊的痛,他雙手輕輕的拂開她倒着蓋在頭上的發,輕輕的拔開,露出她的臉。
看到顧惜發白緊閉雙眼沾着血沒有聲息的臉的時候,葉森眼又是一縮,手再次滯住,整個人也繃緊。
“寶寶。”
他聲音嘶啞,低沉,微顫。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目光落在她的鼻端,卻遲遲沒有伸手,他怕她不是昏過去。
他絕不允許。
絕不準。
他不允許顧惜出事。
他要她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顧惜一定不能有事。
他還要好好寵她,疼她,愛她,抱她,他還沒有好好對過她,還有話沒有說,他們還沒有在一起多久,顧惜你一定要好好的。
顧惜是他的女人,是他喜歡的女人,絕對不能有事,你要是有事,我不會放過祈言那個男人,不會放過那些你在意的人,如果你狠心那麼就——不然你給我好好的,你必須要好好的。
葉森臉上冷酷一閃而沒,他手摸上顧惜的身體,她的身體冰冷發白,讓人心驚,他手一緊,面上面無表情。
他往上,手放到她的脖子上還有臉上,搖了搖她。
她還是一動不動。
“寶寶,小東西,你一定不會有事!”他面無表情的開口,語畢,手伸向顧惜的鼻端,輕輕的放在鼻端下。
他陰沉着臉,不過很快,他臉色緩和,顧惜好好的,只是昏過去,他的小東西只是昏過去了,好好的。
“寶寶,小東西。”
葉森吐出一口氣,臉上帶起笑,鬆開手,輕柔的再撫開她蓋在臉上的發,俯下身體,蹲下去,低頭溫柔的在她發白冰涼的臉上吻過,離得近了,感受着她臉上隱隱的溫度還有鼻端的呼吸,口中的呼吸。
他徹底鬆口氣。
“我的寶寶,對不起。”閉着眼,又細細的吻過她的脣,他看到了他額頭側邊的傷口,正有血一點點滴下來,傷口不大,一片淤青和紅,卻很嚇人,一看就是撞的,葉森看了看傷口,輕輕的吹了吹,心疼的摸了摸,盯向浴缸的目光帶着殺氣。
他可以確定顧惜這小東西是撞到了浴缸上,只是爲什麼還不知道,只能猜測,等顧惜醒過來,葉森收起眼中的殺氣,心疼的伸出手抱住顧惜,把她整個人從浴缸的水裡抱出來。
站在水中,他腳下的拖鞋早就全溼,感受着微涼的水,葉森低頭對着臂腰的顧惜的額頭又一吻。
她臉上的血痕落在他的眼中,他嘴緊抿,輕輕的吻過。
淡淡的澀味和腥味瀰漫在口中。
他並不嫌棄。
只有心疼和悔恨。
他不該拋下她的,現在心疼的還是他。
他對她永遠狠不下心,一開頭就不要狠心,他以後要好好對她,愛她,絕不再拋下她不管。
不再像這次一樣。
葉森吻到顧惜的傷口上,片刻,他鬆開嘴,抿脣抱着顧惜,出了浴室,快速的回到二樓的房間。
他小心的把顧惜放到牀上。
拿過帕子輕柔小心的替她擦乾身體,把她放到牀的另一邊,又替顧惜小心的擦乾頭髮,拂開頭髮,又給她擦乾了臉。
他蓋上被子,摸了摸她的臉還有鼻端,脖子,額頭,額頭側面的傷還有青紅,對着她親了親,拿出手機,打電話。
“你過來一下,有事,快一點,很急。”
葉森一等電話接通馬上道,他打給的是給顧惜感冒那次來給她看過病的人,這人算是他們葉家的家庭醫生之一,算是他的家庭醫生。
也算認識多年,關係不錯。
醫術很好,醫生世家出生,不比大醫院的那些差,比s市大多醫院的院長都好,在大醫院裡任職,有什麼他都是找他,這個時候,只有找這人。
對這人,他還是信任的。
對他的醫術也有信心。
要是真有什麼,再去醫院!
“又有什麼事,馬上。”
“撞傷昏迷,我等你。”葉森聞言,簡單的說完,側頭看着昏迷不醒頭上發青發紅,讓他心疼的顧惜。
良久,他斷掉通話,看着顧惜他心就一陣一陣的揪痛。
放下手機,他上前坐在牀邊,低頭凝視着顧惜,手輕輕的在她的臉上撫過,她的脣還是那麼蒼白。
臉色還是。
身上。
他把手伸進被子裡摸了摸,沒有那麼冰涼,細細的能感覺到她的心跳還有手指下血液的流動。
感覺到她微弱的體溫。
在她的手上摸了摸,他抽出手,把被子蓋嚴,理了理她的額發,把她額頭上的頭髮都弄理好。
她額頭上那傷口又有血滲出了,葉森手指一頓,輕悄悄的放到上面,輕輕按住:“我的寶寶,是不是又痛了?”
他湊近看了幾眼,在她臉上又摸了一會,親了下她的鼻子,見她身體漸漸好些,就是還是昏迷不醒不知道具體情況心憂。
他起身。
放開手。
慢慢出了房間,下了樓,走到浴室,浴室的水已經一點點的溢出外面了,他走到裡面把浴缸裡的水放掉。
又把水關掉。
把該關掉的都關掉,該放掉的都放掉,按了清潔,見浴室沒有什麼需要做的,他走向被水泡得全溼之前他撕下來的顧惜的衣服碎片處。
還有他的衣服。
不過並不在原位,他隱隱記得是丟在一起的。
現在分開了,不知道是被水衝開了,還是怎麼的。
葉森站了幾秒,俯下身,低頭伸出手把顧惜裙子的碎片撿起來,又撿起他脫下來的,直起身四處看看,走到垃圾桶面前,把它們都扔到裡面。
扔完,蓋上垃圾蓋,他對着鏡子洗了洗手,才轉身出去。
出了浴室,他走到廚房,眼中的悔意更甚,他沉沉的盯着那地上的乾涸的痕跡,突然用力的握緊手。
握緊成拳,抿直脣,面無表情直挺着身體,猛的一揮,頭砸到一邊的牆上,砰一聲,握緊成拳的手死死的砸下。
直砸得一聲響。
葉森爲了發泄心中的悔意,砸得並不收手。
生生的砸得牆一陣晃動,手砸得直接破了皮,有淡淡的血色浸出,看着手上滲出來的血,他依舊握緊手。
仔細的看,上面還有一點點的青和紅。
手上的痛傳到腦海,葉森面色動也不動,這就痛了,比起小東西撞擊的額頭,什麼也不算。
他不滿意。
他雙手握緊。
心中心疼悔恨攪成一團。
不過還要照顧小東西,葉森收回手,目光轉到二樓上面,他擔心小東西,轉身他回到二樓上。
進到房間,小東西還是那樣躺着。
他走到牀邊,輕輕坐下:“小東西,寶寶,我的乖乖。”他低低的喚,期盼着小東西能醒過來。
能睜開眼,好好的看着他,迴應她。
若是時光能回頭,他一定不會拋下小東西。
就算拋下,他也不會那麼久也不去看她,那個時候他心中還是擔心,看到衣櫥裡她的衣物他是想到她的。
看到她的手機,他生氣,憤怒的想馬上找她,也是想看看她怎麼樣了,可是電話打斷了他。
去已經遲了。
“小東西,你爲什麼就是不願意聽話,你要是聽話該有多話,乖乖的當我的好寶寶,我也不會生氣發怒,失了理智,暴虐的對你,我有錯,你也有錯,你爲什麼總是這麼倔,吃盡苦頭也不鬆口,也不服軟!”
葉森寵溺的對着顧惜的臉,嘆息。
嘆息完,葉森目光再次放到顧惜的傷口上,顧惜昏迷多半是因爲這,不知道會不會很嚴重,他輕觸了觸。
他記得這裡放了一些藥。
好像有處理傷口的。
但顧惜昏迷不醒,他不敢隨便動,隨便亂用藥,且那傷口在顧惜的額頭,更不敢亂用藥,要是留下什麼。
可是不處理——
只希望那個人快點來。
要是再不來,葉森目光深黑。
“……”
“……”
沒有讓葉森等太久,門口的視訊電話響起,葉森一聽忙起身,看了看顧惜出了房門,下樓走到門前。
又一會,門鈴響起,他打開門,那天來過的男人帶着東西還有一個助手過來。
葉森直接讓人進來。
點頭後,也不說話,帶人上樓。
男人見狀,帶着助手跟上,他知道事情急,比上次還急。
沒有人說話。
很快,一行人到了二樓的房間。
看到躺在牀上顧惜額頭上的傷,男人看了葉森一眼:“頭部撞擊?”讓助手上前,和他一起去給顧惜檢查。
葉森:“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根本不在意他對方的目光,急切道,然後把他知道的告訴對方。
“好的。”男人眸光閃了閃,深深看了看葉森,低頭檢查。
那助手跟在他身邊。
“……”
半晌。
男人帶着助手檢查完了。
葉森一直緊緊的盯着,見狀,看着他們:“怎麼?”
“情況有些嚴重,頭部撞擊這是一處,還有窒息,照你說的很可能沉到水裡過,身上也有一些傷,不過主要還是頭部撞擊。”
男人開口。
“……”葉森手握緊。
“其它的沒什麼,應該是窒息後昏迷,加上頭部撞擊,等她醒過來,最好是去醫院檢查一下。”男人又說。
“現在去醫院!”葉森忽然道。
男人正要開口。
“不,不,痛,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救命——”顧惜不知道做了什麼夢,還是怎麼了,昏迷中的她突然動了,嘴動了動,眼晴也動了動,整個人掙扎起來,像是醒了一樣。
“葉森——”
“…。”
“我恨你!”
“……”
“痛,痛,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惡魔,我不——”
“……”
她掙扎着,聲音很低很啞。
葉森一聽,臉色一變,以爲顧惜醒了,轉頭看向她,幾步奔到牀邊:“小東西。”他開口,就要去摸她的臉,對於她說的,他不在意。
“小東西你醒了?”
另一邊頂樓全歐式的房了裡,優雅大氣的女人,身上的晚禮服還沒有換下,她拿着被掛斷的手機,她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想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