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算萬算,王濤都不會算到自己也會被拉入輪迴幻境之中,眼前之人那裡是張佳弈,分明就是朱雨涵,輪迴幻境,一切相由心生,夢中主角必然與現實掛鉤,張佳弈絕不可能變成朱雨涵的模樣,夢中的她,就是現實中的模樣,而眼前之人也就是張佳弈夢中觀想出來的。
朱雨涵與張佳弈認識,輪迴幻境出現朱雨涵,這並不奇怪,只是這個人完全建立在張佳弈所認識的朱雨涵上,王濤眼中的人,就是張佳弈心中認爲的朱雨涵模型。
在王濤失神的那一剎那,他內心也出現了一場變化,輪迴幻境直接將他也拉入其中,張佳弈的夢境在這一刻演變成了她與王濤兩個人共同的夢境,朱雨涵的模樣也發生了改變,在她身上出現王濤最熟悉的氣息,可以說眼前之人就是王濤心中的朱雨涵。
王濤不由自主的問道:“你叫什麼?”
“相公可以叫我雨涵。”張雨涵輕啓朱脣道。“相公,喝一杯交杯酒吧。”說着前去端酒。
王濤身子微微晃動,他感覺自己好像來錯了地方,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不詳之感,看着眼前之人,他就像面對真正的朱雨涵一般,雖然明知這一切都是夢,但眼前之人代表了自己內心,張雨涵就是王濤心中的朱雨涵,她代表的就是王濤對朱雨涵的感情,對於她,王濤的本心不會容他做出出格的事情。
這是一場內心的戰鬥,雖沒有刀光劍影,血海屍山,但它更能要人命,殺人於無聲無息之間,尤其是凝聚道心之人,一個不慎就是心魔橫生之局,而張佳弈已經被心魔壓制,王濤若是再出現問題,兩人可就得同時隕落了。朱雨涵已經根入王濤內心,她能夠牽動王濤內心根本之處,能夠引發出讓王濤也束手的心魔。
芊芊玉手遞過一個酒杯,王濤猛然驚醒,看着眼前之人,心中百轉千回,身體不受控制的接過酒杯,與她共飲,新婚洞房之夜,王濤都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一大清早,他都在恍惚中度過。
一天都沒想通的王濤,最終只能選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之法,一晃一個月過去,王濤隨同張雨涵回孃家,一個月來,張佳弈都沒有出現過,無論王濤怎麼出去尋找,都沒有找到過她,這讓王濤有些擔憂,就怕事情變化太快,他來不及做出應對,這個夢境終究是最先建立在張佳弈的夢境基礎上的,天知道張佳弈內心到底會怎麼想。
在張家遵照禮儀見過二老之後,張雨涵陪同二老說話,王濤獨自一人在花園中散步,思考着可能發生的事情。
一股香風襲來,無數花瓣好似有靈性一般隨風飛舞着從王濤頭頂飄過,穿過幾座假山,盤旋着在半空飛旋,王濤心中疑惑着走了過去,但見假山後,一片花海,無數花瓣隨風飛舞,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背對着王濤,在花叢中翩翩起舞,七彩絲帶在她手中飄飛,牽引着天空中的花瓣,圍繞她旋轉,那一片片顏色各異的花瓣如同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
而身處中央的白衣女子,宛如畫中仙,又如山中精靈,天地好像都在烘托她的美麗,萬物都好似失去色彩,那女子起舞間好似看到了王濤的存在,驚嚇着飛上天空,朝遠處的閣樓而去,王濤的目光隨着她移動,一條彩虹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腳下,宛如這仙女踩着彩虹橋離去一般。
在王濤雙眼注視下,白衣女子飛入閣樓,而後朝王濤回眸一笑,而後緊閉窗戶,消失在閣樓之中。
王濤心中一驚,環視四周,猛然醒悟道:“原來如此。”
“相公。”張雨涵的聲音出現在耳畔,王濤回身望去,發現她已經走到身前。
張雨涵狡黠的看着王濤道:“相公,在看什麼?”
王濤笑道:“沒什麼,只是看到一個人,覺得有些眼熟。”
張雨涵朝遠處的閣樓看了一眼道:“相公,還沒見過我妹妹,不如陪我一起去吧。”王濤含笑點頭,隨着她一同朝那閣樓而去。
一路上張雨涵介紹道:“這裡是我妹妹佳弈住的對方,她從小就喜好練武,相公切莫小看了她。”
二人來到閣樓後,張佳弈已經迎了出來,兩姐妹感情頗深,張佳弈直接無視了王濤的存在,直接拉着張雨涵進屋,將王濤晾在一旁。最後還是張雨涵爲他解圍,避免尷尬,介紹認識一翻後,張佳弈就拉着張雨涵去閨房談話,王濤只能獨自去花園散步。
晚上,王濤獨坐花園賞月,一陣琴音響起,王濤嘴角掛起,徑直朝張佳弈所在的閣樓而去,閣樓上,張佳弈坐在窗前撫琴,王濤看着大開的大門,毫不客氣的走了進去,來到張佳弈身後坐下。
一曲過後,張佳弈回頭問道:“姐夫擅長琴棋書畫,佳弈在此獻醜了。”
王濤笑道:“月下琴音,如夢似幻,這一切看起來都不太真實,你覺得這一切都是你想要的嗎?”
張佳弈疑惑的看着王濤道:“姐夫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王濤嘆道:“鏡花水月,皆是夢幻,人生亦如夢境,你若能明白,那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了。”
張佳弈微微點頭道:“想不到姐夫還懂得禪機,真是高境界啊。”
王濤一臉認真的看着張佳弈道:“你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張佳弈沉思片刻後,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願望是什麼,也許是找一個值得我以身相許的男子吧。”
王濤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就走。“花非花,夢非夢,疑似真,原是假,鏡中人,水中月,一念生,一念滅。”
張佳弈低頭沉思着王濤留下的話語,卻根本想不通他說的意思,王濤對張佳弈同樣也有些爲難,顯然她已經入魔太深,一切過往記憶都被封印,只有今生夢幻記憶,即便是她本心都快被磨滅,因爲千百世的輪迴,每一世都和王濤產生交集,從而使得她在第一眼看到王濤的時候就會記住他,並且相邀月下相見。
王濤是張佳弈的心魔,這一點經歷千百世夢中輪迴後,使得她心中對王濤的記憶更深,雖然每一世的輪迴,記憶都會消散重置,但那一點千百世烙下的印記卻只會越來越明顯,第一眼看到王濤,張佳弈就有一種似曾相熟的感覺,隨後的見面更讓她記憶深刻,心中念念不忘,而今月下相談後,王濤一陣莫名其妙的話語更是讓張佳弈好奇,對他生出無盡好奇之心,恨不得立馬把王濤抓來研究個透徹。
正是這一個特點,使得張佳弈註定了要每一世都會對王濤先動情,再生恨,因爲好奇,她纔會接近王濤,從而淪陷,緊接着巧合發生,讓她因愛生恨,最終一生遺憾。
自從月下相見之後,王濤就不再關注張佳弈,因爲他已經隱約能夠猜測出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了,張佳弈入魔太深,想要喚醒她,只能讓她醒悟,這個問題就比較難辦了。
在張家住了一段時間後,王濤隨張雨涵一同回家,接下來的日子,王濤發現張雨涵變得越來越體貼可人,時不時的會來關心他的一切,大小事宜雞毛蒜皮,無所不管,起初的一段時間,王濤倒是很享受,畢竟這是現實中不可能得到的。
對於張雨涵,王濤就像對朱雨涵一般,絕不忍心欺騙,再不濟也寧願說三分,藏七分,讓她可以知道一點點,而從孃家回來之後,張雨涵的改變,王濤一開始還沒覺得,時間長了,就發現這其中有問題,換一個角度,怎麼看都像是一個女人在向別人跑馬圈地的顯示自己。
王濤不用猜也明白,張雨涵是在向自己表露心意,讓自己明白自己做錯了一些事情,再一細想,王濤就能明白,當初見到張佳弈,晚上又去見她,讓張雨涵知道了,而新婚當天,王濤說錯的話語,更是會讓人胡思亂想,也怪不得張雨涵會這般不斷曬幸福。
晚上,二人同牀共枕,王濤仰望帳頂道:“娘子,你多想了,這些天累壞你了,早點休息吧,若我看上別人,定然先問你是否願意。”
張雨涵輕聲細語的在王濤耳邊道:“相公何時認識佳弈的?爲何我從來不知?”
王濤一臉鄭重的看着她道:“今生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回家,絕無虛言。”
張雨涵仔細看了王濤片刻,而後倚在他懷中道:“我相信相公。”
隨後的日子,張雨涵一切都恢復從前,兩人日子過得倒也恩愛,科考之日將近,父母威逼,加上張雨涵的催促下,王濤踏上了進京趕考的路途,對於這夢境,王濤沒有多少留戀的,科考對他來說,就是無聊透頂的事情,但劇情的發展需要,王濤也不得不遵從安排,在他的預料之中,離家後的第二天就遇到張佳弈,於是二人同行。
張佳弈千百世的輪迴,都會和王濤發生關係,命運因果牽扯不斷,王濤想要喚醒她,也就只能順着幻境安排,見招拆招,二人一路同行,走了一個多月,一路上倒也相談甚歡,張佳弈對王濤的感覺也不斷上升,來到京城之後,因爲住宿困難,張佳弈同他共住一屋,二人之間倒是什麼都沒發生,等到科考之後,就是回鄉等消息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科考對王濤沒有半點吸引力,只是應付了事,來的時候走的匆忙,回去的時候,張佳弈就提議欣賞各地風光,二人足足走了一個多月,才走了一半路程。
這一傍晚天下了場暴雨,前後不見人煙,二人最後也只能找了個山洞過夜,坐在篝火邊,王濤烘烤着衣服,身後一個簡單的衣架晾着溼透的衣服,而張佳弈則躲在後面。
等到衣服烘乾之後,王濤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因爲身子虛弱而有些感冒發燒,張佳弈外出獵取一隻山雞,爲二人解決了食物問題,但王濤的感冒卻沒有辦法。
夢境中的感冒,王濤根本是束手無策,這東西只是作用於他的夢境之身,勉強讓他意識模糊,他就算有千百種辦法,找來草藥,也不能醫治好自身,而且這感冒顯然也是幻境安排的劇情。因爲感冒發燒的緣故,張佳弈選擇緊緊抱着王濤坐在火堆旁。
半夜時分,王濤忽然發現自己不能自控,他就像一個旁觀者,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身體做出行動,迷糊的意識,恍惚間感覺到一對溫潤的脣瓣貼在自己雙脣上,如同狗血劇情中演繹的一般,兩人做出了苟且之事。而事主王濤自己,卻感覺像是做了一個夢一般不真實,一切都像是公式化一般,他什麼都沒感覺到,也什麼都沒做,結果就背上了一個孽債,最氣人的是,完事後,他就陷入沉睡,這讓他情何以堪。
王濤猛然驚醒,立即看到身邊不着寸縷的酮體與自己緊緊糾纏在一起,而兩人的衣服被拿來當作毯子和被子,王濤有些頭疼的閉上雙眼,對於這種事情,他本來就預算過,只是怎麼也想不到會被幻境強制,這一切都有些玄乎,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回事,張佳弈心魔爆發,與道心爭鬥,整個夢境可以說就是兩者的戰場。
王濤驚醒,也驚動了張佳弈,她睫毛微動,輕輕擡頭看向王濤臉龐,臉色羞紅道:“王郎,你醒了。”
王濤一臉凝重的看着張佳弈默默不言,張佳弈將頭緊緊貼在王濤胸膛道:“你願意娶我嗎?”
“我會。”說出這句話,王濤愣住了,這句不經大腦的話讓他猶如遭受五雷轟頂一般,整個人變得僵硬無比。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王濤完全不知道,直到走進小鎮,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後,王濤才猛然驚醒,在他內心中,兩種意識不斷爭鬥,一個是忠於朱雨涵的感情,一個是對張佳弈的承諾,雖然這只是在夢境的一句話,但也讓王濤心裡不平靜。
普通人的意識和修行者的意識大不相同,因爲實力的提升,意識也隨之強大,王濤內心滋生出來的新意識就像一個心魔,它通過王濤內心的掙扎,因爲對朱雨涵的負罪感而不斷成長,這一個小小的意識明明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酒杯王濤掐滅,但它根深蒂固的建立在了王濤心底,它是結合了無間地獄中那件事而生,讓王濤難以徹底毀滅它。
“王郎,你怎麼了,今天一天都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因爲我們的事情?”張佳弈爲王濤倒了一杯茶,抓着他的左手道。“你是在擔心姐姐不答應嗎?”
王濤笑了笑,端起茶水一飲而盡,道:“你願意我們三個人在一起?”
張佳弈靠在王濤肩頭道:“這種事情誰又會真的心甘情願,只是姐姐先嫁給你,我總不能因爲你,就斷了我們姐妹這麼多年的情分,要怪,也只能怪命運無常,造化弄人,在我認識你之前,先讓姐姐認識了你。”
王濤眼神變換道:“如果我沒有答應娶你,你會怎麼做?”
張佳弈笑道:“如果你敢,我一定先殺了你,再自殺。”
王濤哈哈大笑起來,張佳弈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待得笑夠之後,王濤扶着張佳弈道:“殺了我,你現在就殺了我,讓你從這該死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張佳弈疑惑的看着王濤,有些不知所措,王濤見得對方毫無動靜,起身拔出張佳弈隨身攜帶的寶劍,橫在脖頸上道:“你下不了手,我來。”王濤已經想通了,既然是幻境,那一切都是虛假,用不着太過在意,只要自己沒有真的動心,這就足夠了。
王濤剛要動手,張佳弈一個閃身,忽然來到王濤身邊,奪過他手中長劍,一臉幽怨道:“到底爲什麼?”
王濤笑道:“因爲這一切都是夢,我們身處夢境之中,你所想所聞皆是夢境,我是來帶你離開這裡的。”
張佳弈雙眼淚花閃動,道:“你不願娶我,所以故意這般做,就是爲了讓我放棄嗎?”
王濤搖頭道:“若你想要我娶你,那好,沒問題,現在也行,你得答應我成親之後跟我離開這裡。”
張佳弈疑惑的看着王濤道:“離開哪裡?還是像現在這樣讓你死?”
王濤道:“也不一定,如果你想通了,我們就能直接打破這幻境離開。”
“你瘋了。”
“我沒瘋,如果你還覺得不行,那我可以繼續陪着你等,直到你清醒爲止。”
“你答應娶我?”
“我答應,時間隨你挑。”
“回去之後,我要你立即下聘提親。”
“好,一切都隨你安排。”
王濤毫不猶豫的答應張佳弈的要求,反正幻境代表的就是虛幻,那說什麼都沒事了,王濤是這麼想的,但他這種自欺欺人的方法治標不治本,遲早還會再度引發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