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巨大的銅羅漢根本不聽家旺的質問,只是用雙腳來回踢着那魔鍾。他雙手在胸前合十,閉着眼睛,口中喃喃自語,似乎在念着什麼特殊的經文。
魔鍾在銅羅漢的腳下發出一聲聲怪異的魔響,彷彿在**慘叫。
家旺只覺得雙耳一陣劇痛,感覺一種熱乎乎的液體從兩隻耳朵裡涌了出來,滴到肩頭。
家旺癱坐在地上,動彈不得。他只能睜開肉眼,側目往肩頭一看——那竟是兩股暗黑色的鮮血!
“糟糕!難道我又遇到了什麼妖魔?我真是太大意了!”家旺心想。
“呼哧!呼哧!”魔皇內丹又從家旺的肚子裡竄出來了。
家旺看着那變成金黃色的魔皇內丹,不禁感慨:“你對我還真是忠心。又跑出來幫忙打架了?唉!跟着我這樣容易被騙的主人,你也真是受苦受累了!”
“呼哧!呼哧!”那魔皇內丹調皮地跳躍着,似乎在表示認同。只見它飛到家旺的左耳邊上,“呼哧!”一聲,鑽了進去。三秒鐘後,它又“呼哧”一聲從家旺的右耳鑽了出來。
“嗡!”家旺只覺得腦子裡像爆炸了一樣。一會兒聽見那魔鍾哐當作響的聲音,一會兒聽見那銅羅漢唸經的聲音,一會兒是這高處樓臺上呼呼的風聲,一會兒是那城牆根兒上夜貓的叫聲,一會兒是那城牆鼠洞里老鼠爬進爬出悉悉索索的聲音……
等等!家旺突然一驚,睜開了雙眼!“我怎麼會聽見那麼遠那麼細小的聲音?難道是幻覺?”家旺自問。
“恭喜施主!你的一雙魔耳已經打開了!”那銅羅漢停止了踢鍾和唸經。他立在魔鍾旁,笑眯眯地看着家旺說。
“魔耳?”家旺問道。
“是的!施主即將要去的地方,羣魔亂舞,危險萬分。而且,那些妖魔與普通人混雜在一起,那魔島在普通人眼裡也不過是平常街市。倘若施主沒有天眼、沒有魔耳,又怎麼能從芸芸衆生裡看到那些妖魔的本來面目,聽出那些妖魔的變幻魔音呢?”那銅羅漢說。
“那麼,你是說,我之前遇到的這些古怪事情,都是在爲去魔島做準備?”家旺問。
“呵呵呵呵”那銅羅漢又不說話了。只見他盤腿坐下,伸出食指輕巧魔鍾,又念起經來。
家旺也忙跟着盤腿坐下,凝神調息。魔皇內丹指引着他的修煉,家旺只覺得雖然一雙肉眼已經閉起來了,但額前隱藏的天眼卻看到了這露火城裡大街小巷的外景和家家戶戶的內景——他知道這是“穿牆魔眼”在發揮神通。與此同時,家旺的一雙耳朵也比之前靈敏數倍。
家旺看到在油條家裡,油條還在他那廚房裡倒騰新菜,聽到油鍋裡滾油冒泡的聲音。油條的爸媽正相擁而眠,耳邊立刻聽到了他們均勻的熟睡後的呼吸聲。
他看到老爸武達在自己的牀上輾轉難眠,起身坐在臺燈前,端詳一把刀刃鋒利的青銅匕首。聽到拿匕首從刀鞘裡拔出來時發出清脆的“嗖”的一聲。
他看到扣肉已經在自家牀上睡着了,手上居然還抱個熊娃娃!“哎呦喂!”家旺聽到那傢伙開始說夢話了。
他看到學校班主任洪牡丹還在家裡備課呢,耳邊也立刻聽到了她的鋼筆在紙上書寫的刷刷的聲音。
再往下面看,家旺看到薇今家那幢很拉風的別墅了。啊?薇今正在洗澡啊!灑滿玫瑰花瓣的浴缸跑着個搪瓷一般的美女,嘩嘩的水聲傳來……
“施主!魔功也好!武功也罷!是用來扶弱揚善的!千萬不能沉淪私慾啊!”那羅漢的聲音傳來。
家旺突然覺得眼前一花,耳朵一熱,忙睜開一雙肉眼。
“你把我家旺少爺看成什麼人了!我纔對她不感興趣!就是碰巧了嘛!”家旺知道瞞不過這銅羅漢,臉上一紅,聲辯道。
“施主的德行,仙魔都在看。你以後的路程,充滿艱險和考驗。是入魔,還是成仙,全靠施主自己的修行了。魔劫將至,老衲在這裡等了你很久了。現在你的天眼、魔耳都已打開,能看能聽。但能不能判斷,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老衲功德圓滿,要回到該回的地方去了。”那銅羅漢說。
“你是哪路神仙?”家旺問。
“呵呵呵呵,在下只是一個區區看管魔鐘的小僧人。”那銅和尚說。
“老公,你何必妄自菲薄!”一個沙啞低沉的女中音傳來。
家旺一驚!大約是魔耳已經打通,他對於聲音的感悟也有所提升。直覺告訴他,這低沉沙啞的女中音一定來自一個魔,而不是人。
“你這妖孽!我說過多少次了!你我這些年來相伴修行!雖有同道的情誼,但不能妄自沉淪!難道要我再念多些‘除魔經’給你聽?”那銅羅漢怒喝道。
他先前一直笑眯眯的,家旺以爲他就是個脾氣好的“笑和尚”呢。卻見他聽到這沙啞的女魔音,竟然勃然大怒,漲紅了臉,家旺也暗自吃驚。
“哎呀呀!老公,我知道錯了,我不該擅自說話。你不要生氣嘛!我只是太興奮有好戲要看了。忍不住想說兩句嘛!你看看,這位小哥長的眉清目秀、漂亮得很!他肚子裡又有魔皇大人的內丹護體,天生神力。那他……那個……一定也是一級棒!這樣的寶貝,到了我們那魔島上,還不是送羊入虎口?那些魔女們可是早就等着有鮮肉吃了。哈哈哈哈!老公,這下子有好戲看了!你以爲都像你一樣?有賊心沒賊膽!被我纏了這麼久,還是隻肯做個護着我的敲鐘和尚?哼哼!”
“唉!怪只怪我當年被你這魔女所惑,一念之差,動了凡心。要不然,你我魔有魔法,佛有佛規,不至於弄到今天你我都前功盡棄,化作凡塵。我只願面前的這位小施主,能夠引以爲戒,到魔島上後要自我把持,好生修行。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這世間,畢竟還是正道長存。阿彌陀佛!”那銅羅面色沉重地盯着家旺說完,盤腿坐下來,閉上了炯炯有神的眼睛。
他不再說話,彷彿入定了一般。家旺盤腿坐在那銅羅漢對面,等了一會兒,一直不見那銅羅漢動彈。他正想坐過去拍拍那銅和尚,卻只聽見“砰”的一聲,那銅羅漢的身體竟炸裂開來!
晚風一吹,那炸裂開的身體變化成一縷銀白色的亮光騰空而起。
月光一照,那亮光便化成了飄飄灑灑的一抹灰塵落到了地面。
“哎呀呀!老公!你怎麼先走了?等等我呀!”那沙啞的女魔音響起。
只見剛纔被那銅羅漢敲打的大魔鍾突然上下震動起來!
“嘩啦啦!”一聲巨響,那魔鍾裂開了。
一個一絲不掛的女子出現在魔鐘的碎片裡面!她的頸上、手上、腳上都帶着沉重的烏黑色鐐銬,那些鐐銬用一根巨大的粗鎖鏈穿起來,如同一條粗黑大蟒纏在她的全身。但即使這樣,也遮不住那魔女波濤洶涌、凹凸有致的玲瓏曲線……
只見她頂着一頭長到腳踝的紫色魔發,膚色亮白。在她那巴掌大的絕色小臉上,有一雙烏黑髮亮的大眼睛。她的鼻子小而挺翹,嘴脣肉嘟嘟、粉嫩嫩,像一個小小的紅色櫻桃。
她見家旺傻呆呆地愣眼看他,不禁雙眼含怒,嘴角帶嬌,怒氣衝衝地也瞪着家旺。
“看什麼看?傻小子!還不快來幫我把這鎖鏈解開?!晚了我就趕不上他了!哼!想甩掉我?沒那麼容易!你做塵土我做泥!怎麼都得纏住你!哼!你這個死和尚!你這個蠢老公!”那魔女忿忿地說着。前面兩句是說給家旺聽,後面幾句倒是在自言自語。
“你!你又是什麼妖怪?就是剛纔叫這和尚‘老公’的魔女?”家旺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見一個赤身裸體的絕色美人,一時震驚、慌亂,連忙閉眼不看,
家旺心念轉動:這魔女定是什麼妖怪!就像那清水女妖所說,只要用天眼來看,看到她醜陋的真身便不會被迷惑了。
想到這裡,家旺趕緊凝神雙眉之間,打開天眼,看向那女妖。
奇怪的是,那女妖依舊是一副美豔的魔女形象!唯一不同的是,她的身後有一條大大的狐狸尾巴!金黃色、毛茸茸。
“原來你是一隻狐狸!”家旺說。
“錯!十六年前,我是一隻魔狐沒錯。但是這些年來,我天天聽我‘老公’敲鐘唸經,已經修成了半個人身。所以,我現在是半人半狐!哼哼!”那魔女答道。
“那也還是個妖!你叫我幫你把鎖鏈解開,又要去害人?”家旺厲聲問道。
“哼哼!我幹嘛要告訴你!快點來幫我解開!我得追隨我‘老公’去了!”那魔狐女驕橫地說。
“就不解開!是你剛纔把那銅羅漢氣死了吧?還是你作法害了他?你這魔女!”家旺也生氣了。
“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只要魔皇內丹現身,我和他就只有死路一條。這是十六年前我們自己種下的禍,沒什麼好說的!他現在走了,我得跟過去。你快點!這仙鎖纏在我身上,我沒辦法坐化!快點!”魔狐女叫道。
“解開可以。但你要告訴我,十六年前你和那銅羅漢發生了什麼事?你們跟魔島和魔皇有什麼關係?十六年前,有一對平凡夫妻誤闖魔島,在那裡生了兒子,得了魔皇內丹,後來……”家旺想問出十六年前失散的母親的下落。
“可以告訴你!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先給我解開!快點!”那魔狐女着急地說。
家旺原本不想相信她,但聽見她的聲音裡倒是一片真心的焦急。家旺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已經開了天眼和魔耳,又有魔皇內丹護身。魔功也有了一定基礎,她也不敢拿自己怎麼樣。
於是,家旺問那魔狐女:“好吧。我怎麼幫你解開這仙鎖?”
“這個嘛,你把魔丹運行到天眼之上,腦中想着‘解開仙鎖’的意念。然後嘛,用你那張嘴,在我的額前、胸前、腹間和脣上依次各輕吻一下就可以解開了。”魔狐女說。
“真的假的?!你!你這個女流氓!”家旺聽得一陣面紅耳赤,心跳不覺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