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一夜匆忙跟司馬凌晨道別，又過了兩日，他還是在半夜時分，自己閉上眼睛睡着的時候纔出現。
南宮雲是被他的動作驚醒，睜開眼睛看見他熟悉的輪廓以及眼中的溫柔，已經覺得有太長時間沒有見過這個人了。
“吵醒你了？”南宮雲看着他臉上難以掩飾的疲憊，更加心疼，搖了搖頭，在身旁騰出一個位置，司馬凌晨坐下之後，她靠了過去，一隻手撫上他的臉。
“是不是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
司馬凌晨沒有回答，按住她的手，細細摩擦，上面有不少水泡，他心疼的皺着眉：“這些都是這幾日弄出來的吧，是我沒能照顧好你。”
南宮雲不以爲然：“一個水泡就能救活一條命，沒有什麼比這個更划算的了，不要擔心，等戰事過去，我們就不需要這麼折騰了，現在不是已經贏了大半，我們就等着這種日子快些過去。”
“你啊，苦中作樂。”
“必要關頭，也只有這樣了。”南宮雲彎起眉眼，並沒有垂頭喪氣，給了他不少勇氣，“對了，四哥呢？”
“他比我還要辛苦多了，領兵作戰，這些都離不開他，我只能在旁邊聽命，必要時候纔給一些意見，說起來，四哥是個人才。”
南宮雲贊同的點頭：“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也沒本事造反了，這是好事，將來天下百姓有好日子過，我們今日殺的那些人，就算是補償了。”
司馬凌晨點了一下她鼻尖，握着她冰涼的手：“聽那幾個大夫說，你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瘦了這麼多，難道不知道我會心疼的嗎？”
“我沒事，如果有任何不妥，肯定會預先防範，可是那些受傷的士兵，他們等不了，他們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也一定會十分心疼。”
他嘆息一聲，將人攬入懷中，堅韌，善良，這份堅定，他永遠也割捨不下。
“等明日過後，就會好很多了，我們攻陷下一座城池，就會稍作整頓，看看大哥那邊有什麼迴應，如果他還是不願意妥協的話，發兵直逼京都，看他退不退位。”
“京都易守難攻，他應該也有別的考量，哪裡會那麼容易妥協呢。”
“話是這樣說沒錯，他肯定也不會料到，我們裡應外合，讓他措手不及，逼宮而已，有什麼難？”
“那……太皇太后？”
司馬凌晨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很快笑了笑：“天下百姓爲重，她就算是要責怪，也罷，我們總是要離開京都的，這個爛攤子，到時候就交給四哥吧，不過現在可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我們就要被他收拾了。”
南宮雲笑道：“王爺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狡猾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難道你沒聽說過嗎？”
她伏在他懷中，聽見這話，探出頭來：“你這是在說我嗎？”
司馬凌晨討好一笑，下巴擱在她頭頂，“當然不是了，我怎麼可能這麼說你呢，對吧。”
南宮雲衝他笑，眼皮沉重，抵不過濃濃睡意，就這麼靠在他懷中，閉上了眼睛。
司馬凌晨心疼的撫摸着她的臉，心中一陣刺痛，仰頭看着天空，只希望這樣的日子可以早些結束。
只要離開了這一切紛爭，無論她想要做什麼，都可以無條件縱容，決不讓她受到絲毫委屈。
南宮雲醒來的時候，睡在臨時搭建的休息棚子中，秋香守在旁邊，趴着桌子就睡了。
她起來看了看蠟燭，已經快要燃燒到底部，司馬凌晨是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拿過衣衫披在秋香身上，她推開門走了出去。
夜風更冷了，受傷的那些士兵就這麼隨意四處躺着，臉上都是各種痕跡，南宮雲心酸得厲害，走到一個正在皺着眉頭的士兵跟前，看樣子他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南宮雲看了一眼他手臂上的傷，大約是傷口在疼，雖然不忍心，可在這裡，並沒有什麼好藥可以讓他減輕痛苦。
“需要幫忙嗎？”
她還是忍不住走過去問了一聲，那年輕的士兵擡起頭來，嘴脣發白，衝南宮雲搖頭。
“這點小傷，忍一忍就過去了，還有許多人比俺更重的傷勢呢。”
他聲音有些虛弱，南宮雲蹲下去，“我來給你看看吧，身上帶着藥呢。”
士兵很感激的看着她：“雲大夫，那謝謝你了。”
南宮雲笑了笑，解開了纏在他手臂上的布條，傷口果然有些化膿，應該是發炎了，難怪那麼痛苦的表情。
她咬着牙處理完，又重新上了藥，才總算鬆了一口氣，看見他眼中的感激，特意叮囑了幾句：“不要隨便動了，養好傷再去上陣殺敵，你們都是最厲害的英雄。”
也許是沒有人這麼誇獎過他，露出了靦腆的笑容，南宮雲坐了下來，問：“你爲什麼要來從軍呢？”
青年聽見這麼一問，露出了一絲苦惱，說：“俺家窮，快吃不起飯了，俺娘養不活那麼多孩子，俺出來從軍，還能有幾兩銀子。”
“那你不怕死嗎？”
他笑了笑：“俺當然怕啊，可是跟沒有飯吃比起來，從軍也不錯的，至少俺家可以不用那麼辛苦了。”
南宮雲眼眶有些熱，多少人是因爲吃不起飯，寧願來從軍，送死，也要爲了那點銀子。
真希望這一場戰爭，可以儘快結束，讓他們都可以過上安定的日子，以後就不需要有這麼多人犧牲。
皇宮：
戰事已經超乎了司馬凌昭的意料，他從來沒有想過，原來他一直不放在心上的四弟，竟然這麼快就養出來這麼一羣精兵。
如今已經連續攻下兩座城池，再這麼繼續下去，早晚要兵臨城下，那個時候，自己該怎麼辦。
“皇上，秦相求見。”
“宣。”
他一早讓人召秦相入宮，就是爲了商討這一次司馬凌雪謀反的事情，可沒想到，他竟然也敢姍姍來遲。
“臣參見皇上。”
“平身吧，朕不是跟你說過，事情緊急，讓你馬上進宮嗎？秦相，是不是到了這個時候，你們都在考慮怎麼讓朕退位讓賢呢？”
秦相普通一聲跪下：“皇上明察，臣絕對沒有二心，臣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鑑，臣只是因爲有重要的事情，纔會被耽誤了。”
見司馬凌昭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才解釋：“是臣讓探子去打聽回來的消息，十分重要，臣想一併帶進宮來，給皇上，纔會耽誤了時間。”
司馬凌昭一聽，臉色緩和了不少：“哦？那你倒是說說，有什麼重要的消息。”
“他們的大軍，馬上就要攻城了，據說還想趁着我們不防備，給致命一擊呢，皇上，我們要早做防範啊。”
“這個還用你說，可現在我們的人節節敗退，你有什麼好提議嗎？”
“皇上，這個臣一時之間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可如果大軍不及時調遣回來，我們京都就要失守了啊。”
“哼，你以爲朕不知道嗎？那又如何呢？遠水救不了近火，朕就算現在讓他們過來，也沒用了。”
秦相擦了一把汗，對於這件事情，實在是覺得難以給出建議，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就不能夠透露太多。
正在想着今日要如何全身而退，太監的聲音讓他鬆了一口氣。
“太皇太后駕到！”
相比他的高興，司馬凌昭則是驚訝，皇奶奶不是一直都在專心吃齋唸佛，已經不管事情了，怎麼突然會過來找自己，難道這件事情，已經驚動了她？
“皇奶奶，你怎麼會突然到這裡來了呢？”
他忙站起身來，走過去伸手扶她：“難道是朕的事情讓您操心了？”
她看着司馬凌昭，問：“你還想瞞着什麼呢？他們都要造反了，雖然是親兄弟，可也不是這麼護着他們的。”
司馬凌昭受寵若驚，沒想到她一開口就是護着自己，還以爲會受到責罵，畢竟他知道百姓之中，有許多人對自己不滿。
皇奶奶自從他登基之後，便沒有管過自己的事情。
“皇奶奶，沒想到還是驚動了您，您放心吧，沒事的，朕還能撐下去，他們既然決心要造反，這一次也怪不得朕不留情了。”
“唉，哀家沒想到啊，當初這麼疼愛他們，到頭來，竟然是不識好歹的白眼狼。”太皇太后顯然被南宮月一番話說動了。
司馬凌昭也好奇，自己沒去跟她說，尋常人也見不到她，是誰有那麼好的本事，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皇奶奶，你就放心吧，這個皇位，不是呢麼容易讓他們動搖的，朕一定會想辦法，守住京都，讓他們不能順利入侵。”
“哀家老了，管不住你們，可沒想到，他們膽子倒是不小，竟然還能做出這種事情，哀家這把老骨頭，是一定要幫你到底了。”
司馬凌昭道：“皇奶奶，您本該已經是清修不過問這些事情了，是朕沒用，竟然還要讓您操心，朕一定會想辦法解決的，皇奶奶你就不要再擔心了。”
“哀家能不擔心嗎？聽說馬上就要兵臨城下了，哀家哪裡還能安心？”她看了司馬凌昭一眼：“如果不是有人告訴哀家，皇上你還真是打算隱瞞呢。”
“皇奶奶，朕不希望你到現在還要爲朕操心，是朕沒用，當初心軟，讓他們離開，念着兄弟之情，可沒想到……”
“唉……”她一時之間，也陷入了回憶，“生在皇家就是如此，什麼手足之情，你心軟了，結果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