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凌晨的這一次受傷，恢復得倒是很快，也許是因爲習武之人身體本就比一般人好，加上南宮雲的悉心照料，並沒有出現什麼併發症，當然攻城的時候，他是絕對不能夠上戰場了。
這也成爲了他的遺憾，只能在遠遠看着，不過本就是不費一兵一卒的事情，他早在城中設下埋伏，城門大開，直逼皇宮。
司馬凌昭聽見彙報的時候，已經是回天乏術，他一身龍袍，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上，居高臨下看着金碧輝煌的宮殿，心中滿是悲切。
這一切馬上就不是自己的了，被那個一直都不起眼的弟弟奪走了，他心中對司馬凌晨怨恨無比。
這麼多年，裝成一個病弱瞞天過海，沒想到最後是他幫着覆滅了自己的江山，他怎麼甘心？
但自己會死嗎？
應該會吧，怎麼有人能夠容下曾經想要對他們趕盡殺絕之人，何況只要他一天還活着，就是他們的眼中釘。
“皇上，臣妾來陪您了。”
秦淑瑤一襲宮裝，緩步走了過來，雍容華貴，跟當初出席盛宴的時候一樣的裝扮，不見絲毫狼狽。
難道皇后是來送自己最後一程的嗎？
“死到臨頭，皇后還不想着抓緊時間逃命，還來這裡做什麼呢？朕馬上就不是皇上了，就算討好朕，也得不到什麼了，你倒不如去跟他們求情，說不定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皇上，你怎麼能這麼說呢？難道臣妾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一個貪慕虛榮的女子嗎？臣妾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年，從進太子府，皇上就沒有多看一眼，到了今日，仍舊是如此啊……”
她搖搖頭，脣邊的笑容有些苦澀，伸出一隻手，撫摸上那張因爲聽見自己這一番話，而露出驚訝表情的臉。
“你到底是來做什麼的呢？”
“臣妾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皇上竟然還聽不懂嗎？要臣妾說是捨不得，纔來陪皇上最後一程的嗎？”
“你……”他轉過頭來，顫抖着脣，卻覺得這個女人的眼神有些森然，絕不是她口中說的，捨不得自己。
他司馬凌昭也算活了半輩子，不會連這麼簡單的一點事情都看不透。
“有話就快說吧，朕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皇上既然是這樣認爲的，爲何就不能說些好話給臣妾聽呢，臣妾陪在您身邊十幾年了，什麼青春都給了你，可你帶給臣妾什麼了？”
司馬凌昭忽然大笑，一把甩開她的手：“朕的皇后啊，你們當初想盡辦法嫁給朕，不就是想要當皇后嗎？你也如願以償的做到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就算朕的江山沒了，你可也是皇后啊，死了也改變不了你的地位，亡、國、之、君的皇后，好聽嗎？”
“原來臣妾陪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結果皇上心中就是這麼想的，臣妾想，真是當初瞎了眼睛，纔會讓皇上這麼厭惡呢。”
“朕難道說錯了嗎？”他嘲諷一笑，不去看她：“不要跟朕說那些至死不渝的話，朕可不相信，你們這些女人，在後宮之中，不擇手段，還配談情說愛嗎？那些花前月下，哪裡比得上你們眼中的榮華富貴呢？”
他句句毫不留情，讓秦淑瑤臉色越來越難看，她冷笑，暗罵自己犯賤，死到臨頭，竟然不給自己找出路，而來找這個永遠心中只有自己的自私男人。
“臣妾錯了，不該認爲皇上還有那麼一絲真心，以後絕不會做這樣的妄想，讓皇上聽了心中膈應，甚至還覺得妾身做戲。”
“那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他不希望自己的狼狽還被別人看見，就算要死，他也要坐在龍椅上，光明正大的，他們就是亂臣賊子，哪怕奪了天下，也不可能名正言順，他們註定要遺臭萬年。
“臣妾在這裡看看，皇上最後是一個什麼下場。”
她這話一出口，當場將司馬凌昭激怒，臉色驟變之際，一雙手已經掐住她脖子，臉色漲得通紅，胸腔劇烈起伏，那種馬上就要窒息的感覺讓她幾乎暈厥過去。
秦淑瑤沒有反抗，如果司馬凌昭真的能夠下手在這裡將她掐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那也算是一種解脫。
他看着毫無反抗之心的女人，不知怎麼，突然就鬆開了手。
秦淑瑤摔倒在地上，擡起手看着司馬凌昭，脣邊滿是諷刺的笑：“下不了手嗎？你以爲一直以來，南宮月對你是什麼？不圖你的榮華富貴？臣妾今日就告訴皇上一個真相吧。”
他下意識的看着她，直覺接下來的話會讓他無法接受。
“當初爲什麼南宮雲不能嫁給你？”她笑了笑，接着道：“是因爲南宮月伸手將她推入湖中差點死掉，而不是什麼所謂的身體虛弱，生了一場大病，可沒想到陰差陽錯，讓臣妾成了太子妃，她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最後，還是想辦法將皇上勾引了過去，你說是不是天意呢？”
“什麼？你說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一直寵愛的女人到底算什麼，從那麼多年前就算計自己，那個時候纔多少歲？
“你竟然到今日才告訴朕這個真相？”
心竟然狠毒到如斯地步，這是什麼樣的女人才做得到？
本來南宮雲可以成爲自己的女人，卻因爲他們這些女人心狠手辣，最終纔會嫁給九弟，當時他並不知道，南宮雲帶給自己的，可以是那麼深的迷戀。
“就算臣妾告訴皇上了，能改變什麼呢？難道皇上在當時的情形之下，會對南宮雲刮目相看嗎？”
他沒有出聲，也不敢確定，如今回想，當時的自己，確實沒想到，南宮雲會是這麼一個女子。
“你們都夠厲害的，將朕玩弄在手掌心，耍得團團轉。”
“皇上要怪臣妾？可最後你還不是喜歡上了南宮月？堅持要讓她以側妃的身份進府，她還派了那麼多殺手去害死南宮雲，這個皇上是真不知道吧。”
他大爲震驚，從來不知道南宮月還做了這麼多事情，隱瞞着自己，派出殺手去殺人。
“皇上看來是真的不知情呢，日日跟你耳鬢廝磨的女人，你還當她如朱如寶，臣妾本不想說出來，可是怎麼辦呢，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臣妾實在是覺得有必要讓皇上知道，什麼叫做心如蛇蠍。”
司馬凌昭無言以對，頹廢的坐在龍椅上，心中一片混亂。
秦淑瑤卻不想這麼輕易的饒過他，這麼多年來，所受的委屈，怎麼是三言兩語能夠說得清楚，心中的怨恨，徹底爆發出來。
“皇上認爲臣妾居心不良，卻不知道一直都是你自己識人不清，臣妾縱然不好，也不至於如此歹毒，貴妃？”她不屑的嗤笑：“皇上現在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可惜你已經沒有後悔的機會了，話說到這個份上，司馬凌昭也已經不得不相信，南宮月就是這麼一個讓人恨得咬牙切齒的女人。
“你說完了嗎？”
秦淑瑤站了起來，冷冷一笑：“既然皇上不歡迎臣妾，臣妾也不喜歡在這裡繼續呆着，司馬凌晨跟南宮雲，馬上就要來了，至於皇上你的後果，臣妾不想看。”
她說完拖着一身宮裝，緩步離開，只留下一個大紅色讓人刺眼的背影。
司馬凌昭看着她消失在視線中，一顆心慢慢的平靜。
等待着即將到來的死亡，他低頭整理着身上的衣衫，要讓自己走得體面，他畢竟是一國之君。
暴風雨的前夕，皇宮意料之外的平靜，也許是因爲知道就算換了人當皇上，也不會趕盡殺絕，大家該做事的做事，並沒有那種危機來臨的侷促之感。
“王爺你就是這麼固執，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就想着要進宮，我知道你想看熱鬧，可現在這樣……”
南宮雲是不同意他要進宮的想法，最後卻耐不過他的決心。
“雲兒，皇奶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是非去不可，她老人家管了這件事情，我們就不能要大哥的命。”
南宮雲道：“無所謂，關他一輩子也夠的了，至於皇奶奶能不能理解，那可是另外一回事了，天下蒼生爲重，婦人之仁，永遠成不了大事。”
“你倒是很明白，那麼就更應該知道，進宮是勢在必行，不管是不是皇奶奶，威武百官，宮中的那些人，也是需要料理的，我絕不會讓他們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好吧，既然王爺你都決定好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麼。”南宮雲替他重新包紮了一下傷口，看着上面已經開始癒合，若是沒有劇烈動作的話，暫時應該不會撕裂。
這樣一來，自己也必須在他身邊，時刻盯着這個男人，防止他出現什麼意外，操心，操碎心。
“好了，別用這麼委屈的眼神，你要想想，我們馬上就可以隨心所欲，去過你想要的當米蟲的日子了，難道你不高興嗎？”
“當然高興，可王爺得走得動才行啊。”她指了指他肩膀，又不敢用力，“整日讓人提心吊膽，你日子還能過下去嗎？”
他忙捂住南宮雲的嘴巴，“反正休夫什麼的，你想也不要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