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瑾之的視線一直停在手心的文件上,淡淡地說道:“你不覺得說了會更有意思?”
獵物明知自己要被撕碎,所以驚慌失措,茫然亂撞……而獵人遠遠站着,穩穩舉槍,就等着最後的時刻,食指摳動扳機……
砰……
當那一聲響起的時候,纔是獵人心情最愉悅的時候。
厲瑾之在等那一刻。
“喬以嫿很厲害啊,晚上一個人挑三十人。”司機挑挑眉,又說道。
“再厲害的貓兒也是貓兒。”厲瑾之放下文件,解開兩顆衣釦,脣角微微揚起。笑容是一貫的毫無溫度。
“對了,您父親想讓你去見見馮家的小姐,馮怡婷,您現在去見見?”
“好看嗎?”厲瑾之活動了一下手臂,擡腕看錶。
“長得挺漂亮的。”司機眼睛一亮,“是有名的模特,身材好到爆啊,不如我們現在去看看?”
“比喬以嫿好看?”厲瑾之又問。
司機楞了楞,小聲說:“各有特色吧,喬小姐……”
他從後視鏡裡看了看厲瑾之的臉色,換了個說法,“喬小姐肯定比她好看。”
“那還看什麼?”厲瑾之合上眼睛,一身淡漠的氣場。
司機悄然縮了縮脖子,專注開車。
厲瑾之的頭慢慢轉向車窗那邊,過了會兒,眼睛慢慢睜開。窗外華光沉入他瞳底,越發地讓人看不透他的情緒。
——
喬以嫿喝了半扎啤酒,用徐小美媽媽的身份證開好房間。入住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了。
她一頭扎到鬆軟的被子裡,雙腳亂蹬幾下,高跟鞋刷刷兩下飛了出去。
自由這個詞,說出來時嘴皮子都不需要碰到,做起來時,卻不知從何下手。她今天大話說出去了,要離婚,要辭職,但她明白不會這麼容易的。蘇家和方家都不會放手。
她甚至幻想,明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時光倒回四年,她在結婚的那一天反悔不嫁了……不、不,倒回八年纔對,她不會在那一天看到方悅城,她不會喜歡方悅城,她不會在這漫長的八年裡讓自己活得像個永不知停歇的傻子。
突然,她看到了從包裡滑出來的兩部手機。
厲瑾之給她的手機是黑色,一如他給人的感覺,身後有一雙黑色羽翼,隨時會展開,遮去一切光線。
她想了會兒,抓起手機,直接給他打去了視頻電話。
喬以嫿得問問他,憑什麼說她明天就要去找他?他知道了什麼內幕消息?
響了一會兒,他接聽了。但是畫面卻是對着牆上的一副油畫。
畫上是雪原,看不清雪原上那團火紅色的東西是什麼。可能是一朵花?一隻狐狸?
“厲瑾之……”她也把手機畫面轉開,輕喘了一聲。
“嗯。”瓷器輕碰的聲音,應該是他在喝茶,或者咖啡?他那樣的人似乎不像是愛喝茶的人。
“你喝的什麼?”她直截了當地問道。
畫面裡響了一聲,喬以嫿飛快地轉過屏幕 ,裡面是一隻英式茶杯,茶杯裡是清水。
“你喝多少酒。”厲瑾之還是隻有聲音傳過來。
喬以嫿把手機側開,不讓他看到自己紅通通的臉頰。儘管,他已經看到兩次了。
“厲瑾之,你想怎麼做?”她又問道。
“你覺得呢?告訴我,若你是我,你要怎麼做。”厲瑾之低笑。
喬以嫿會在天亮之後發起猛攻,讓方家人一敗塗地。因爲僅僅一個晚上,方家是沒辦法做準備的。
她沒出聲,等他說話。
“需要幫你離婚嗎?”厲瑾之問道:“天亮之後,你可把控不住局勢了。”
“不需要。”喬以嫿粗聲粗氣地說道:“我自己的事我會處理,和你沒關係。不要裝得你與我有多熟一樣。”
“一開始太熟就沒意思了。”厲瑾之淡悠悠地說道:“試探和被試探,逃走和追逐,這纔有意思。”
“你有毛病啊?誰跟你追逐。”喬以嫿坐起來,有些懊惱地抓頭髮。
“我追求你。”
厲瑾之的語氣波瀾不驚,哪有半點要追求女人的熱度?
喬以嫿冷笑片刻,把手機舉到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道:“厲瑾之,我永遠不會去找你,哪怕天亮之後全世界的倒黴事都朝我壓過來,我也不會去找你。我,喬以嫿,從來不依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