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
一時間,房間裡因爲秦薇的闖入,一抹徹骨的靜謐好像空氣一樣的蔓延開。
已經坐在牀上,同樣紅着一雙眼的舒茜愣怔的看着闖進門的秦薇,不光被緊緊握住的手忘記了掙脫,幾乎連呼吸都快忘記了。
“茜茜!”
還以爲病房裡發生了什麼大事,徹骨的靜謐之後,秦薇盯着舒茜被莫韶安握緊的右手,拉不下面子又忍不住怒氣,仍舊衝了過去,護犢似的狠瞪莫韶安:“你放手!”
兩個人在病房裡發生了什麼秦薇不清楚,但凡是舒茜不願意的,說什麼她都要維護舒茜到底!
“舒茜。”
緊繃的空氣裡,莫韶安沒有放手,甚至只淡淡的看了秦薇一眼,目光就又回到了舒茜纖細瘦弱的身子上,在她肩膀上流連了一圈,他微啓薄脣:“跟我回去!”
“呵,我當你來要說什麼呢!”
舒茜還沒開口,秦薇搶先搶過了話端,諷刺的味道濃厚深重,譏嘲的瞪着外表冷峻得一塌糊塗的男人,“這麼一開口就讓我們茜茜跟你回去了,憑什麼呀?你們莫家還真是想趕人走的時候就必須走,回去的時候還必須回了!”
“薇薇!”
秦薇收回目光,卻仍舊不甘心的低哼了一聲,纔看向坐在牀上的舒茜。
舒茜無奈,“你先出去吧,有事情我會叫你。”
要是剛纔,她一定不會願意見莫韶安。
但他進來了,既然都來了,該說的話,舒茜也想一次說明白,只能委屈了秦薇。
秦薇不想出去,更害怕這個時候莫韶安會對舒茜做什麼。
但瞅着舒茜微紅的眼眶,還有眼底那抹微弱的哀求,剛剛那股子固執,立刻就心軟再也不能堅持下去了。
“我不會跟你回去!”
秦薇出門,舒茜才冷着嗓子緩慢的抿脣道,這麼久沒見面,剛纔初見莫韶安的那股緊張和詫異已經全然平靜了下去,此刻,她的心情早已經開始慢慢平復。
當然,也慢慢恢復了理智。
秦薇已經出去了,男人黑眸頓了頓,又繼續落在舒茜身上,牽着她的手也始終沒有放開,力道不至於捏痛了她,但也絕對叫她掙扎不開,“爲什麼?”
他一進病房,最開始提出來的,就是讓她跟他回去。
舒茜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可一想起來莫韶安這樣金字塔頂端的男人一見面居然會提到這樣的事,就覺得好笑又諷刺。
剛纔她已經問過他了,早上的新聞他勢必也已經看見了,看秦薇的樣子不像已經告訴他她懷孕的事,她當然也沒有任何想要坦白的慾望。
如果莫韶安知道這樣的她,真的還想讓她跟他一起回去嗎?
但結果很顯然,莫韶安沒有回答,他只是黑沉着俊臉,更加強烈的表述了自己要帶她走的意見。
“爲什麼?”
手既然掙脫不開,舒茜乾脆也懶得在做無謂的掙扎了,任憑心酸一點一點侵蝕了整顆心臟,她呵呵一笑,“沒有孩子,就算我現在回去,也必然在莫家待不了多長時間,與其到時候再分開一次,還不如現在直接分開的乾脆乾淨,你說呢?”
“我沒有說,沒有孩子就一定要離婚!”
“那你能說,莫家會接受一個不會有孩子的我嗎?”舒茜笑,剛纔尖銳的聲音引來了秦薇,這回她學乖了,平靜的跟一個人說話,未必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莫韶安站在原地,高大的身軀保持着握住舒茜手的動作,腰身幾乎要微微下彎,才能支撐下去。
聽着舒茜一字一句的訴說着自己爲什麼不要回去的理由,他凝視着她,好像第一次認識她似的。
她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從很久以前。
只是這段時間,忙碌起來,又不知道要如何接受這樣的事實。
“如果,我說這件事早晚會過去呢?”半晌,莫韶安黑眸更沉,好像盛夏快要下雨的傍晚,天空烏雲密佈,陰沉得可怕。
舒茜諷刺的笑了,她就知道莫韶安根本不會給她,她不敢想的結果,可心底裡,隱隱的失落感卻怎麼都消除不掉。
最終,她搖搖頭,纖細的身子往身後的靠枕上輕輕靠上去,“莫韶安,我們算了吧,離婚證如果還沒有下來的話就早點讓小劉去辦,如果下來了,請儘快給我就是了。”
這樣一段關係,如果再要持續下去,她真的快要被累瘋了。
“我說過,不可能!”
男人的固執還真讓人難以言喻。
舒茜微微垂着腦袋,“沒有孩子,這根本不現實……”
“現在的科學技術很發達,如果國內做不了,我們可以去國外!”前些天也算是被氣到了,當時也沒有細看舒茜到底什麼問題,更別提諮詢醫生了。
現在想起來,莫韶安吸了口氣,聲音穩重而溫和:“舒茜,我不會跟你離婚!”
“爲什麼?”
“我們是夫妻,我不離婚,需要理由?”
舒茜笑,心緒複雜得還真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的,“你不必爲了爺爺而勉強自己,我知道你當初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委屈了自己的主見,我很抱歉!”
“你聽誰說的?”
在舒茜面前,想要徹底的心平氣和,好似對待其他人一樣的漠不關己,好像真的很艱難。
從她口中出來的每一句話,他似乎都忍不住的往心裡去,想要去在意,去透徹。
這一點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莫韶安不知道,突然之間,好像也拋棄了以往每每遇到這樣的事情的時候的不習慣甚至是反感。
這一次,他竟然好像發現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自己!
孫嘉瑜從頭到尾也沒有說這句話,就算說,也只是之前字裡行間的明示暗示。
舒茜咬牙,杜絕了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吸了口氣,她擡眸,對上面前男人灼灼的眸光。
好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幽潭,一不小心,就會將她給徹底融化在裡面。
舒茜的心臟狠狠一抽搐,一股危險的味道突然在她的世界裡氾濫開。
好像,她如果現在還不杜絕眼前的男人的靠近和侵蝕,她就會更徹底的,再一次潰敗在他的世界一樣。
“我沒有聽誰說,而且這也不重要。”吸了口涼氣,牙齒咬得脣瓣都微微生疼了,舒茜放開了脣瓣,倏地微微一笑,“莫韶安,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