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昏暗,殊華被青驕斧散發出的光芒所籠罩,看起來就像是她在發光一樣。
而實際上,在場大多數修士眼中,她確確實實閃閃發光。
最終勝負雖未分出,他們已經有了意向。
一司之長,最重要的是統籌領導能力和公正兼顧,陰冷殘忍自私者不配。
陵陽代表大家說出心聲:“經過剛纔的混戰,我們認爲之前的分隊模式容易造成無謂的傷亡,希望重新組隊。”
殊華問道:“怎麼組?”
陵陽清點人數:“一共來了七十三人,除去死亡和失蹤者,站在這裡的有五十五人。”
他有意頓了一下,微笑着道:“其中,殿主手下尚存十五人,玄司座手下尚存十一人,餘下如意殿舊屬二十九人。”
隊伍迅速分成了兩列。
一列屬於成奇和玄驪珠,一列爲如意殿舊屬。
二十六比二十九,涇渭分明。
雙方互相瞪着眼睛,彼此嫌棄又仇恨——都是剛纔的大混戰打出來的怨憤。
陵陽說道:“我們這一隊自願推舉殊華爲隊長,我們確信,她不會爲了搶奪功勞傷害隊友。”
這不是客氣的時候,殊華當仁不讓:“必不負所望!”
她立刻行使起隊長的職責,詢問對手:“諸鬱死了,你們推誰做隊長?”
之前她以爲諸鬱是最主要的對手,誰知他死得如此容易。
之後又以爲是鬼鬼祟祟的驛剛,但那兩名飛蛇族修士出現後,她便知道這四人都只是成奇耍的花槍。
真正的競爭者,一直藏在隊伍之中養精蓄銳,保存實力,伺機而動。
但到了此刻,這人再怎麼不情願,也得出來了,否則他沒辦法證明自己的領導掌控能力。
一名黑衣女修從隊伍最後緩緩走了上來:“本人棲穂,由我來做隊長!”
隨着話音,原本矮小瘦削、容貌普通的女修變得高挑豐滿,風姿綽約。
她微笑着朝殊華伸手:“很榮幸與你做對手!”
“不好意思啊,我舉着青驕斧呢,它不讓我抽手!”
殊華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愉快地避免被暗算、以及小小地壓了一下對手的氣焰。
“沒關係。”棲穂不以爲意地收回手,看向殊華身後的月籠紗,微笑着道:“阿紗,很久不見。”
月籠紗臉色蒼白,直勾勾地盯着棲穂,就像見了鬼。
殊華覺着不對勁:“阿紗,你們認識?”
月籠紗一言不發。
倒是棲穂很自在地道:“我們是親母女,阿紗沒和你們提起過我嗎?”
“讓娘看看,你有沒有變得強壯一些。”
她伸手去推月籠紗的肩膀,用嫌棄的語氣說道:“真仙了,但還是真差,和你生父一樣不成器。”
月籠紗像個受氣包似地紅着眼眶,任由她推來搡去。
棲穂在月籠紗身上敲敲打打:“知道我當初爲什麼會放棄你嗎?因爲你這副窩囊樣讓我看着就戳眼睛!”
雲麓勃然大怒:“放開阿紗!不許你這樣欺負她!”
“我欺負她了嗎?”棲穂大笑,“我在教導她!玉不琢不成器,她是琢了這麼多年,仍然這樣慫和弱!哪裡配做我的女兒!”
月籠紗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眼神開始崩潰。
棲穂繼續道:“這一身修爲,也是依靠出賣色相……”
“啪!”一根根鬚橫甩過來,朝着她的嘴狠抽過去,劫雷噼啪作響,殺意十足。
棲穂不得不閉上嘴,躲開殊華的攻擊。
“原來你就是那個爲了榮華富貴和前途,把親生幼女賣給別人做藥引子的混賬東西啊!”
殊華將月籠紗護到身後,微笑着道:“我早就想知道你這惡毒東西長什麼樣,沒想到你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
雲麓難得聰明瞭一回:“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她想讓阿紗崩潰逃走甚至出事,以便影響我們的情緒,分散我們的力量!”他看向月籠紗:“阿紗,你不要上當,你真的很好!”
殊華輕描淡寫地道:“若她不好,我不會讓她做我的好朋友。就在剛纔,若非她及時幫忙,我不會拿到青驕斧。”
兩大滴沉甸甸的淚水從月籠紗眼裡滴落下來,她想哭,卻又忍不住想笑。
“我其實……真的……”她想說自己沒那麼好,話頭卻被陵陽截斷。
“你其實,真的遠比你以爲的更好!你立下的功勞遠比很多修士大!是吧?”
他詢問本隊的其他修士,得到了一致認同。
月籠紗仰起頭臉,擦去眼淚,微笑着看向棲穂,字句清晰,語氣肯定。
“棲穂,我不會上你的當,我會拼盡全力站在殊華身旁,和大家一起取得勝利!我也會證明自己不是弱者!”
“自從上次,我在星宿海追趕你,卻被你用跗骨妖刀傷害之後,我就不再想要你做我的娘了。”
她割下自己的一縷頭髮,用力朝棲穂扔去:“以後不要再提你是我的娘,我以此爲恥!”
棲穂大笑出聲:“既然如此,那就各憑本事吧!走!”
黑色身影瞬間衝出洞穴,她的隊友火速跟上。
“跟我來!”殊華一手抓着青驕斧,一手抓着月籠紗,流星似地追了出去。
棲穂等人早已消失在黑暗之中。
殊華詢問圓滾滾:“問問司座,他們去了哪裡?”
圓滾滾實時傳遞靈澤的話音:“是驛剛出來了,他探到了一條路,他們之間也有秘密聯繫方式。但我不能給出更多提示,因爲從此刻起,水鏡中只有你們。”
殊華正打算另想辦法,又聽圓滾滾模擬靈澤的聲音。
“青驕斧不容易拿到吧?我剛纔看到你手上全是血,傷得重嗎?其他地方有沒有受傷?畢竟是對上兩名神君初期的勁敵……”
殊華立刻覺着雙手和全身都火辣辣地痛了起來,失去那麼多根鬚,又赤手砸牆,怎麼會不痛呢?
人就是這麼奇怪,無人關心就沒那麼痛,有人關心,就會加倍的痛。
在場這麼多修士,無人關注她是否受傷,只有遠在天邊的靈澤……殊華情不自禁放柔聲音:“確實……”
靈澤聽到這柔軟的聲音,立刻意識到自己暴露了真實的情緒,匆忙冷下聲音。
“是我想多了,你若受傷嚴重,怎麼可能如此威風,還能照顧朋友,替朋友出氣?”
殊華頓時憋住,這話聽着,怎麼就那麼不得勁呢?彷彿是在陰陽她一般。
他到底是在擔心她呢,還是怕她因爲友情耽擱正事?
即便隔了那麼遠,即便隔着一隻傳聲鳥,靈澤也知道,殊華生氣了。
胸口痛到呼吸困難,靈澤臉色蒼白,語氣越發嚴厲。
“殊華,我希望你記住,全力以赴,即便受傷,也必須撐到最後!記住,任何人都靠不住!”
“我從未指望依靠別人!包括你!”
殊華黑着臉長出一口氣,換上謙恭的態度,試着詢問青驕斧:“斧爺,我知道您有靈氣,請您帶路。”
“……”衆修士一陣無語,哪有人稱呼自己的法寶爲“爺”的?
但青驕斧明顯很吃這一套,它大力拽着殊華往前走。
殊華繼續拽着月籠紗,根鬚漂浮在周圍,把人護得牢牢的。
月籠紗感激又開心,彆扭地道:“放開我,我沒事,我已經緩過來了!只要她敢動手,我就敢還手!”
殊華笑道:“大可不必,讓我替你動手好了。好朋友,不就是用來做這個的嗎?”
她會向靈澤證明,她既能護住朋友,也能辦好正事!
雲麓一邊往手上抹香膏,一邊說道:“讓我來好了!這樣的話,你們彼此間的友情永遠不會有罅隙。”
殊華道:“哎呀,雲麓真是一個大好人,太體貼了。”
雲麓嘆氣:“那就讓我繼續、永遠做一個好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