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微笑不語。
這可不是自己透漏的，是李鶯自己領悟的。
雖然有自欺欺人之嫌，卻是必須的。
所謂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坦然無私，心境方能平靜而圓滿，一旦有愧，則是有損心境，不利於修行。
李鶯看到他的模樣，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雖然法空沒有親自說，但已經提示得明明白白。
她明白，法空這麼做固然是有私人感情在，更關鍵的還是因爲忌憚天海劍派。
天海劍派想成爲天下第一宗，那大雪山呢？光明聖教呢？
是不是兩宗都要看他天海劍派的臉色？
頭頂上有朝廷已經足夠了，大雪山可絕不會想再多一個管着自己的。
“看來這奇遇很厲害，難道是洞府？”李鶯輕笑一聲道：“就像他們碧潭島的洞府？”
法空眉頭再挑。
魔宗六道的眼線真夠廣的，碧潭島這般隱秘消息竟然探聽得到，當真不容小覷。
綠衣司的眼線廣，看來魔宗六道的眼線也不遜色，鳳凰樓的眼線比起他們來不知會如何。
“看來是洞府。”李鶯輕輕點頭：“習得更上乘的劍法，威力更驚人。”
法空道：“你要如何應對？”
李鶯閉上明眸，靜靜思索。
這是以力破巧，魔宗六道如果聯合起來，確實擋得住天海劍派。
可現在的關鍵是魔宗六道不會聯合起來，聯合起來也會招致朝廷的忌憚與打壓。
不聯合起來，天海劍派這一關就過不去，會被他們各處擊破，徹底潰敗，甚至滅宗。
自己現在處於兩難境況。
她睜開明眸，灼灼盯着法空：“你覺得我該如何？”
法空笑道：“你知道我不會多嘴的。”
李鶯輕嘆一口氣：“其實我也沒什麼選擇了。”
法空點點頭。
眼睜睜看着魔宗六道被天海劍派重創，指望着朝廷會出手干涉，可等朝廷反應過來再出手干涉的時候，不知道魔宗六道還剩下多少弟子。
或者奮起反抗。
而憑魔宗六道的實力，想要反抗唯有聯合起來，任何單獨一宗都擋不住天海劍派。
天海劍派這些年的實力膨脹，越發強橫。
而聯合起來，那便要選出一個首領，羣龍無首便是一盤散沙，仍舊擋不住天海劍派。
李鶯的實力與威望積累到現在，已經不是從前，六宗如果推選的話，她並非沒有機會。
李鶯輕聲道：“我原本的計劃是等上十年到二十年，待我威望足夠的時候再成魔尊，可現在……”
她輕嘆一口氣：“人算不如天算。”
法空點頭。
如果養望十年到二十年，潛心苦修十年到二十年，成爲魔尊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現在嘛，確實有些倉猝，難免還有一些滯礙之處，六宗之中還有不服氣她的。
強行壓下去終究還是有後患的。
火候不到就夾生了，往後就會麻煩無窮。
“我能成嗎？”李鶯輕聲問。
法空道：“這一步踏出去就沒有回頭路了，我覺得還是緩一緩的好。”
“緩——？”李鶯蹙眉。
法空道：“且看看吧，到時候六道受創，在生死危難關頭的時候如果有人能出來力挽狂瀾……”
“不成。”李鶯搖頭。
法空眉頭一挑。
李鶯道：“如果按你說的來，不知要平白折損六宗多少弟子！”
她明白法空的意思。
自己現在按兵不動，等六道陷入困難的時候，自己再挺身而出，能力挽狂瀾的話，威望自然就足夠高，不愁將來魔尊的位子坐不安穩了。
可是這樣會倒黴太多的魔宗六道弟子折損。
法空搖搖頭。
李鶯白他一眼道：“如果換成是大雪山弟子，你會如此嗎？”
“不會。”法空笑道。
李鶯哼道：“所以我也不會。”
“看來我們都是心軟之人。”法空笑呵呵的道：“這個世道，心軟可辦不成大事。”
李鶯道：“天海劍派如果太過份的話，我會一統六道，與天海劍派對抗。”
“朝廷那邊呢？”
“我會先去跟端王爺說，讓端王爺緩頰。”李鶯道：“端王爺對我還是很看重的。”
她輕輕搖頭：“其實是看重魔宗六道的力量。”
她當然看得清楚，端王容忍自己看重自己，不是因爲自己美貌或者武功強，而是因爲魔宗六道。
端王也是有野心之人，雖然不知道是不是覬覦那個位子，但是想獲得更強的力量是肯定的。
如果不想魔宗六道沾上大麻煩，應該遠離這漩渦纔對，可真要遠離，也意味着沒了改變魔宗六道的機會。
“端王爺……”法空笑了笑。
“端王爺沒有希望嗎？”李鶯道。
法空嘆一口氣：“未來可以改變，並非一定不變的。”
“如果不出意外，端王爺沒有希望，是不是？”李鶯緊盯着他，想要看清他細微表情。
法空坦然點頭。
“逸王爺與英王爺，哪一個是皇帝？”
“難說。”
“哼，你是不想說唄。”李鶯嗔道：“看來是逸王。”
法空不置可否，微笑不語。
李鶯明眸閃了閃：“英王爺？”
法空仍舊笑眯眯的不說話。
李鶯哼一聲，搖搖頭不再試探，知道試探不出結果來，只能自己判斷。
現在看端王爺確實是沒機會的，不過只要端王爺坐穩南監察司司正的位子，那便是魔宗六道的機會。
——
法空負手在自己的院子裡踱步。
金剛寺外院的住持院子裡一片寧靜，沒有人打擾，林飛揚與朱霓已經離開神京。
傅清河靜靜站在角落裡，宛如不存在一般。
他在金剛寺外院的存在感極弱，人們往往會忽略了他，明明看得到，偏偏不放在心上。
法空知道他這是故意如此，是一種修煉，藏鋒之法，蓄勢再蓄勢，再終化爲驚天動地的一劍。
傅清河靜靜站在角落裡，看着法空來來去去踱步，神情嚴肅而凜然。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住持，可是有什麼大事？”
法空腳步不停的點點頭。
“很麻煩？”傅清河道。
法空搖頭道：“天海劍派與魔宗六道。”
傅清河頓時閉上嘴。
他自己出身於天海劍派，所以對天海劍派的事便避嫌，不多說。
法空的目光投向了天海劍派的方向，穿過千山萬水，悠悠落到天涯峰。
他很快又收回了目光，嘆一口氣：“風雨欲來啊。”
李鶯這一次要寶劍出鞘，將迸發出驚人的威力，必將舉世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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