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要自己親自出手?
這便打破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原則,能不親自出手就絕不親自出手。
御雷門還不能讓自己破壞原則。
李鶯道:“不行?”
“擋不住。”法空道。
李鶯明眸閃動,緊盯着他。
她一下便看出來法空的敷衍之意,顯然不是不能,而是不願意做罷了。
憑他的本事,想破壞他們的行動其實並不難,只要出手,一定能擋得住。
不必說別的,只需要施展音殺之術,就能將他們震傷,即使去御雷門也威力大減,御雷門未必沒有生機。
大雷音寺的大天龍吟乃是一絕,法空身爲大雪山弟子,與大雷音寺的關係極佳,絕對有這門絕學。
法空道:“你若實在想管,那就去報個訊吧,也算盡到了責任。”
李鶯哼道:“心腸真夠硬的!”
法空微笑道:“你心腸真夠軟的。”
對於自己親朋好友,當然是竭力保護,對於之外的人,則沒必要多管,各有各的命運。
自己不是救世主盡力救人即可,因此把自己搭上便是自討苦吃,實在可笑。
李鶯蹙眉瞪着他哼道:“我不能見死不救,我會傳訊過去。”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片刻搖搖頭:“那就小心你這位屬下吧。”
李鶯蹙眉。
法空道:“奉天殿這一次的行動隱秘,知道的不多,一旦泄露,絕對會再次肅清一遍。”
“他不要緊的。”李鶯道。
他躲過了十幾次肅清,這一次依然能躲過。
法空道:“他沒能躲過這一次肅清。”
李鶯臉色微變。
法空微笑看着她:“你還要傳訊嗎?”
“……讓他馬上撤走吧。”李鶯想了想,哼道:“然後再傳訊過去。”
法空眉頭一挑:“你真想好嘍?這秘諜可不是一般的秘諜,將來會有大用的。”
“既然是盟友,便不能不救!”李鶯哼道。
法空笑着搖搖頭不說話。
如果真是盟友,御雷門那十二個高手也不會真心實意的刺殺徐青蘿與許志堅了,所謂的盟友,在他們眼裡並不重要。
徐青蘿與許志堅被他們刺殺,自己還要救御雷門,自己還沒這般恢宏。
李鶯蹙眉看着他。
法空端起酒杯輕啜一口。
李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輕聲道:“你跟神劍峰有恩怨在身吧?”
法空笑而不語。
李鶯嘆一口氣。
這就麻煩了。
法空這人還是很記仇的,不是那麼寬宏大量之人,絕不會以德報怨。
神劍峰得罪了他,御雷門確實甭想得他幫忙。
法空道:“我已經盡到了盟友之責,剩下的你還要幫,便隨你吧,這也是你的機會。”
李鶯緊抿紅脣,明眸熠熠閃動,最終輕輕點頭:“我好好想想。”
她剛要思索,外面傳來怒吼聲喝罵聲,滾滾而來。
李鶯順勢看過去。
但見一道藍影從遠處飛來,卻是一個瘦小的青年,正踩着人羣的一顆顆腦袋,宛如蜻蜓點水般疾掠。
他身後則緊追着八名玄衫男子,踩着人羣中一個個肩膀,速度如風緊追不捨。
那些被踩過腦袋與肩膀的紛紛破口大罵,有的甚至撒腿狂奔着追趕,想追上來痛打一頓出氣。
腦袋乃是最尊貴的地方,被人踩了腦袋那便是奇恥大辱,此仇不能不報,否則必被恥笑。
他們有的在原地跳腳大罵,有的追趕着大罵,可他們輕功皆不如幾人,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遠去。
他們的速度雖快,宛如幾道影子,卻逃不出李鶯的目光,精準的看透他們容貌。
她扭頭道:“這便是那個大寇?”
法空頷首。
李鶯道:“輕功不俗,已經受傷了還能跑這麼快,可惜呀……”
她看得出來前頭的瘦小青年已經是強弩之末,很快便要撐不住了,繼續跑下去,只會把他自己硬生生累死。
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停下來奮力一拼,拼死拉一個墊背的,出一口惡氣而已。
“看起來他倒不是太壞。”李鶯若有所思。
即使在這般情形下,他明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傷勢了,下腳還是留情,沒有傷着那些平民百姓。
腳尖在他們腦袋點過時輕盈,沒傷到他們腦袋。
依他的修爲,一腳下去甚至可以直接踩爆這些腦袋,他在奮力拼命奔跑的情形下,又受了重傷之時,要想控制腳下不傷人,就要耗費巨大精力。
這般情形下那些被踩之人還生龍活虎,罵聲洪亮,顯然是安然無恙沒受傷。
他這麼做的消耗巨大,而且會延緩速度,在如此危急時刻還如此顧惜別人性命,可見此人心性。
法空笑笑:“在這世間,好與壞又有誰說得清。”
“大師要救人嗎?”李鶯道。
她冰雪聰明看法空選地方吃飯,一直是這邊,便知道有原故,一直在猜測。
他絕不會只想看熱鬧,一定還有別的用意,很可能就在這個大寇身上。
法空輕輕點頭。
李鶯道:“如何救?”
“只需暗中助一臂之力,讓他脫身即可。”法空道:“這應該不難。”
“他已經被包圍了。”李鶯道:“身後那些城衛軍的輕功可不差。”
她雙眸掃視人羣,輕聲道:“而且暗中也有奉天殿的人在,隨時準備出手。”
人羣之中有高手暗動,與飛在空中的城衛軍遙相呼應,顯然要在關鍵時刻致命一擊。
這無異於佈下了天羅地網。
她好奇的道:“這位到底是何方神聖?”
如此大動干戈,絕非一般人。
法空道:“是一個神偷,偷了皇宮的東西。”
李鶯驚奇的掃一眼,看那削瘦藍衫青年已經鑽進了對面的七星酒樓之中。
城衛軍緊追着鑽進去。
“偷了什麼好東西?”李鶯道:“是了不得的寶物?”
法空搖搖頭:“偷了一尊佛像。”
李鶯道:“你想得到那佛像?”
“正是。”
“怪不得呢。”李鶯恍然:“那你直接去搶了便是,何必非要救他?”
漁翁得利,這種事他幹得出來。
“需得他心甘情願的給我才行。”法空道:“鎖在一個秘匣內。”
李鶯頓時抿嘴笑起來:“看來這佛像確實重要,你也算是煞費苦心啦。”
她接着笑道:“我能幫上什麼忙?”
“有你在,他會降低戒心,更容易說服。”法空道。
李鶯哼一聲道:“難怪你當初答應得那麼痛快呢,原來在這裡等着我!”
她終於明白當初爲何那麼輕易的答應自己一起過來,不是因爲自己軟語相求,而是因爲要用到自己。
法空笑道:“你不想看看這佛像是什麼模樣的?”
“佛像而已。”李鶯不以爲然的道:“難道比金光寺的那部佛咒更厲害?”
法空道:“這佛像可不尋常。”
“……行吧。”李鶯道:“現在要出手搭救了吧?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她纖纖玉手指向對面的七星酒樓。
法空笑笑:“不急。”
他不必施展天眼通,心眼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七星酒樓之內已經打成一團。
三樓的人們已經讓出了位置,個個貼在牆邊,盯着場中央激斗的九人。
瘦小青年身形飄忽莫測,宛如柳絮一般隨風而動,八人的圍攻並不能打垮他。
他身形靈動異常,順着八人的掌力而行,不硬擋硬拼,就是借力打力。
引此處之力打另一處之力,宛如駕馭八條蛟龍,自己所使的不過是一種巧勁兒。
即使如此,他臉色依舊越來越蒼白,宛如抹了石灰一般,看起來隨時會倒下。
可他頑強異常,縱使越來越虛弱,還是堅持不倒,在八人圍攻之中游走。
時間緩緩過去,一人緩步上樓,兩個護衛已然推開旁邊擋着路的食客。
幾個食客扭頭瞪過來,發現了兩個護衛的衣飾,忙閉上嘴讓開了位子,看向場中。
倫王胡厚明臉色沉肅,緩步來到樓上,看到正廝殺的九人,皺了皺眉頭。
蕭從雲也走上來,站到胡厚明身邊,看到這情形,低聲道:“王爺,不如……”
“看看熱鬧也好。”胡厚明擺手道:“也散散心。”
“是。”蕭從雲不再多說。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爲皇子,不該湊這個熱鬧冒這個風險,還是應該遠離的。
可最近一段時間,王爺的心情鬱悶,確實需要散一散心,看他們廝殺,應該是十拿九穩,不會有太大麻煩。
他擺擺手。
兩個護衛上前,站到他們兩個身邊,緊緊貼着,防備場中之人偷襲過來。
胡厚明饒有興致的看幾眼,搖搖頭道:“看來沒什麼可看的了,馬上就不成了。”
蕭從雲道:“被城衛軍堵住,是逃不掉的。”
這是在雲京城,城衛軍到處都是,在城裡被堵住無異於落進了天羅地網之中,逃無可逃。
這瘦小青年再怎麼精妙,看起來也不妙,落敗被擒只是時間的問題。
恰在此時,瘦小青年雙眼忽然一亮,蒼白的臉色忽然開始轉變,變得紅潤。
宛如迴光返照一般,動作越發輕盈。
胡厚明搖搖頭。
蕭從雲也嘆一口氣。
這應該是用了秘術,是真正的拼命了,應該是刺激了潛力消耗壽元,拿命在拼。
即使能逃得出去,恐怕也命不久矣。
正圍攻瘦小青年八個城衛臉色陰沉,動作越發凌厲,卻也提起了心,小心戒備。
他們感受到瘦小青年的力量在增強,恐怕是要施展玉石俱焚的招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