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齊不再多問。
徐青蘿沉吟道:“你們所有人都踏入大宗師了吧?”
“是。”周齊露出笑容。
他對於夜明司所有人都成就大宗師的事極爲意外,也極爲驚喜,這意味着所有人都不算是背叛大雲。
他們留在星南峰爲僕是爲了報恩,而不是叛出夜明司。
更重要的是,踏入大宗師之後,整個人生與整個狀態完全不同了。
先前幾十年的生活就好像是一場夢,到了今天,纔算是真正的甦醒過來,纔是真正的開始活過來。
先前那幾十年就像是行屍走肉,一直陷入煎熬與痛苦中。
現在終於破繭爲蝶。
星南峰是他們新生之地,是真正開始活着之處。
他們對於星南峰有了莫名的歸屬感。
徐青蘿笑道:“可喜可賀,你們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守得雲開見明月。”
“是。”周齊眉宇間露出喜色。
因爲曾經痛苦煎熬,所以更加的珍惜現在,也格外的慶幸,如果不是來了星南峰,恐怕自己等人繼續處於痛苦之中。
徐青蘿點點頭道:“你們有沒有回去的想法?”
“啊——?”周齊一怔,隨即臉色微變,忙道:“姑娘,我們如今不再是夜明司弟子,而是星南峰的僕從!”???
徐青蘿笑盈盈的道:“周先生,你們從前是僕從,是可現在不一樣了,你們已然是大宗師,地位尊崇,不必再做僕從的。”
周齊沉聲道:“徐姑娘,我們會一直是星南峰的僕從!”
徐青蘿道:“周先生你的想法是這般,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周齊皺眉沉思。
這話確實沒錯,夜明司諸高手之中,確實有一些想要脫離星南峰,返回大雲。
他們現在是大宗師,即使返回夜明司,也不再是死士,反而能在朝廷之中得到更高的職位,過得更加逍遙自在。
而在這星南峰,只是一個僕從而已。
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星南峰確實是解脫他們出了苦海,但並不意味着一定要通過成爲僕從來報答。
他們有的想通過別的方式,自己過得更好一點兒的方式來報答。
自己覺得這是背叛,但他們並不這麼認爲,覺得如此做,既不是背叛大雲也不是背叛星南峰,一舉兩得。
他們就不想想,大雲與大乾原本便是敵對,回到大雲之後怎麼答應星南峰,難道做內諜,給星南峰通風報訊不成,那樣還是背叛大雲。
說來說去不過是自私作祟。
徐青蘿沉吟道:“周先生覺得如何處理?”
“這個……”周齊遲疑。
依照他的想法,那些不想留在山上的,那索性就直接離開,免得留在這裡成禍害,不是怕萬一哪一天忽然想不開做了死士,拉着星南峰同歸於盡。
最怕的還是丞相派人過來,命令夜明司的高手們做出一些通風報訊、危害星南峰的事來,自己是不會聽這些命令,那些人就未必了。
說不定他們還想着飛黃騰達,藉此而登上高位。
可這話卻不能由自己來說。
徐青蘿笑道:“儘管說無妨。”
“不瞞徐姑娘,我也一直在想這件事。”周齊無奈的道:“我們這羣人之中,肯定是有心思不定的,或者別有想法的。”
徐青蘿點點頭:“這是難免的嘛,不管在哪裡,人的想法都不一樣,目標不同,行事自然也就不同。”
周齊道:“有些人確實不想留在星南峰。”
“那伱覺得,讓他們下山如何?”
“這個……”
“直說無妨。”
“……那我便直說了。”
“嗯,說。”
周齊想了想,努力要把話說得簡單而委婉,還要讓她清楚自己並沒有其他心法,只是一心爲了星南峰更好。
徐青蘿靜靜看着他沒有催促。
十幾次呼吸之後,周齊慢慢說道:“他們在星南峰的幫助下才能踏入大宗師,尤其是法空神僧修改了心法。”
徐青蘿頷首。
這話沒錯,沒有星南峰沒有師父,他們幾乎都不能成爲大宗師,那麼就是死士,那麼就只能活到六十歲左右。
他們幾乎不可能躲得過六十歲喪命的命運,因爲夜明司的高手就是這般用途,大雲的兩位丞相一定會物盡其用。
周齊道:“他們都是感激的,可有些人確實想離開星南峰,有的是單純呆不住,有的是想通過別的方式來報答星南峰,有的則還是忠於丞相。”
徐青蘿點點頭:“人心莫測,很難說清楚的。”
周齊道:“我覺得,這些人沒有必要留在星南峰,再呆下去,他們只會生出怨恨之意,恩將仇報。”
徐青蘿道:“那就把他們趕下山去?”
“對。”周齊肅然道:“讓他們離開星南峰,這樣他們纔會明白,什麼是修煉的聖地,什麼是後悔!”
他覺得這些人離開星南峰之後,多半都要後悔。
當然,也會有些人不會後悔,這是難免的。
呆在星南峰,有回春咒與清心咒加身,每天都處於一種愉悅與放鬆及生機盎然,精神勃發的美妙狀態之中。
一旦離開星南峰,即使是大宗師,也不可能像呆在星南峰一樣的美妙,獲得了權勢,他們會越發相信這種滋味。
這個時候他們就會懷念,也就會隱隱後悔。
至於說僕從身份,這其實反而沒那麼重要,畢竟自己是大宗師,即使說是僕人,也沒人敢生出不敬之意。
留在星南峰成爲僕從,看起來便是以身相報恩情,反而獲得人們的敬重,而不是蔑視。
徐青蘿笑道:“他們後悔又有何用,不可能再收錄他們入峰。”
周齊道:“他們後悔了的話,還不能迴歸星南峰,那他們便會越發懷念,從而影響周圍的人好奇,甚至想通過立功來爭取重回星南峰。”
徐青蘿露出笑容。
周齊道:“他們留在山上沒什麼用,反而是麻煩,而下山,則有大用。”
“嗯,有道理。”徐青蘿點頭道:“那便讓他們離開吧,想走的,可以直接離開,但這一次之後,可不能再隨意離開了。”
“好。”周齊肅然應道。
徐青蘿道:“好好跟大家說說,千萬不要勉強,……星南峰的僕從不需要那麼多,而且留下的也會一直是僕從,並不會有什麼改變。”
周齊點頭。
徐青蘿道:“即使大家都要走,也不要強留。”
“……是。”周齊緩緩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