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閉上眼睛,開始思索玉液固形訣。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九轉玉液訣讓他對玉液固形訣有了更新的體悟,新的思路,層次陡然提升了一截。
他思索片刻後,身上忽然微微泛光。
微光之下,天上的月華不斷的往他身上凝聚,然後鑽進他身體,保持身體只散發微光,沒有太過明亮。
時間慢慢流逝,待他睜開眼睛時,發現已經天光大亮,他不知不覺站了一夜。
耳邊傳來清脆的鳥鳴聲,後山的鳥兒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伴隨着清冽的晨風,飄蕩在金剛寺外院每一處。
法空深吸一口清冽的空,心脾被沁,周身每一個細胞都舒展開來,迎接新的一天。
身體的清爽令他心情愉悅,又是美好的一天開始了,新的享受開始了。
他決定今天去雲京一家酒樓,神京的酒樓差不多都吃遍了。
這些酒樓的口味各不相同,各派菜系繁多,便如武林宗門一般的五花八門。
有的好吃,會多吃幾頓,有的一般,吃過一次不甘心,再回去吃一次,看看廚師是不是發揮失常。
他從神京到天京到雲京,吃過不少的酒樓,最趁心合意的也就是望江樓。
不過望江樓一直吃也會膩,所以就不時換換口味,尋找更加喜歡的口味。
——
他在雲京吃過飯後,出了酒樓,信步而行,慢慢感受着雲京與神京的不同。
他一襲紫金袈裟,行走於人羣之中,即使不用精神秘術也不引人注目。
因爲雲京之中,奇裝異服者衆。
穿什麼的都有,讓人眼花繚亂,見怪不怪。
他偶爾看到有和尚,心眼觀瞧,發現寺院稀少,每間寺院都香火稀疏。
雲京之內,佛法勢微。
比起佛法來,那些神魔更加勾動人心,純粹的追逐力量,而不是追求內心平靜。
對於力量來說,內心的平靜不值一提。
就像他的前世世界,對於金錢來說,內心的平靜充實變得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認爲有錢纔是一切,有錢也可以解決一切煩惱,世間煩惱一百,錢可以解決九九。
這般情形,會極大增加自己的難度。
如果像天京的情形,人們普遍信佛法,那麼自己神僧的身份就會自然而然的獲得他們的信力。
甚至不需要太多的人前顯聖,都一樣能獲取信力,自己現在便是如此。
可像雲京的情形則截然相反,即使自己神僧之名也傳過來,信者卻稀少。
便是因爲人們對佛法的不信所致。
目前來說,很難改變這種大勢,需要的不是一個兩個人就能改變的。
也不是一年兩年,需要多年的積累才行。
任重而道遠。
他信步而行,很快來到了靖王的王府外,心眼觀照靖王胡厚省。
胡厚省正在一座靜室裡練功,鼻孔涌出兩縷白氣,凝而不散的盤旋在口鼻前三寸處,宛如兩條龍在蜿蜒。
一會兒重新鑽進鼻孔裡,一會兒又鑽出來,進進出出,不斷的壯大。
法空眉頭一挑。
不知這是何奇功。
胡厚省的修爲也是大宗師,而且修爲高深,遠比人們印象之中高深得多。
看來老胡家都有深藏不露的傳統,像當初的啓王,像靖王,如果不親眼看一看,誰能知道向來不出手的靖王竟是如此一位高手。
倫王也是一樣的修爲高深,只是平時也沒有機會出手,都是屬下們代勞。
大雲皇室的心法確實別有玄奧。
不過他們每個人的心法好像不同,如啓王練的就跟靖王不一樣。
靖王練的到底是何奇功?
他一閃消失。
下一刻出現在靈空寺內,站在蓮花池上,看向靖王胡厚省,胡厚省的前塵往事一一浮現在法空眼中。
半晌過後,法空閉上眼睛,回想着所見。
胡厚省確實是一位有胸襟有抱負的厲害人物,也確實是明君之選。
可惜……
他睜開眼睛,搖搖頭,負手在蓮池上的迴廊踱步。
可惜他是大雲的皇帝,他的勵精圖治與雄心壯志是建立在大乾的苦難之上的。
大雲越強,胡厚省這個未來的皇帝越有作爲,大乾越是倒黴。
爲了徹底解決這個麻煩,只能將胡厚省提前扼殺,不能讓他當上這個皇帝了。
其實有很多辦法,甚至有最簡單的辦法,例如讓林飛揚將胡厚省廢掉,甚至殺掉。
但對於他來說,實在沒有必要走這一步,僅僅殺了胡厚省並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自己不但不能殺胡厚省,反而要保護胡厚省,免得胡厚省死了,胡厚明輕易的得了皇位。
想到這裡,他再次搖頭失笑。
外人看來自己是深居簡出,悠然自在,豈不知自己卻是如此之忙碌。
虧得自己如今精神強盛,且有虛空胎息經及藥師佛在,這些算計只是須臾而已。
否則,真要把心累死。
——
夕陽斜照,給金剛寺外院住持院子裡的每一個人都打上了柔光。
海明和尚六人肅然站在法空跟前。
法空打量着六人,慢慢點頭。
海明和尚他們確實徹底放開了束縛,這幾天在周陽的陪伴下,放飛自我,宛如變成另外一個人。
現在的他們,個個神采飛揚,不復原本的暮氣沉沉狀,纔是一個青年該有的樣子。
法空滿意的點頭道:“差不多了。”
海明和尚六人頓時神情一鬆。
原本以爲法空喚他們過來,是要訓斥一頓,沒想到法空神情滿意,好像自己等人沒做錯。
法空道:“現在問問你們自己,到底適合大日伏魔功呢,還是大明王伏魔功?”
衆人面面相覷。
法空微笑道:“其實你們自己心中明白的,只是一直在強行壓抑自己的直覺。”
他忽然結印,一道清心咒結出。
一道瓊漿從天而降,化爲六股,分別鑽進他們腦海,讓他們頓時腦海一清,心如止水,靜心寧神,格外的敏銳而格外的沉靜,所有紛紛擾擾的念頭一下消失。
唯有一點兒靈光在繚繞。
法空打量着他們。
海明和尚輕聲道:“師叔,我想練大日伏魔功。”
另一個和尚海淨輕聲道:“我想練大明王伏魔功。”
“我想練大日伏魔功。”
“我也想練大日伏魔功!”
“大日伏魔功。”
“……大明王伏魔功。”
法空微笑看着他們。
即使他微笑着,衆人還是感覺到他平靜從容,宛如古井之水,波瀾不生。
“甚好。”法空頷首:“那便依從自己的本性吧,今天開始閉關修持,七天爲一關。”
“師叔,現在就開始?”海明和尚忙道。
法空道:“現在恰到好處,早了晚了都差一點兒。”
“……好。”海明和尚無奈點頭。
他還沒能玩夠呢,還想繼續玩耍一陣子,好像心底的塊壘還沒有徹底消去。
法空笑了笑。
他們的心境與心思,清晰無比的反映在法空的心中,洞若觀火,細緻入微。
凡事不可盡,尤其是心境的建立,一旦盡了便意味着沒有了生機,死氣沉沉。
要趁他們沒玩夠的時候,便開始閉關,心境還是活潑靈動的,而不是徹底枯寂。
便如人到中年或者老年,心境便會枯寂,而童年少年青年則還保持着旺盛的生命。
前者便是見得多了,玩夠了,膩了。
法空肅然道:“閉關去靈空寺,每人一間精舍,七天之內不得外出,不得分心他顧。”
“是!”衆僧肅然。
法空揚聲道:“青蘿,你守在外面。”
“是,師父。”徐青蘿一閃出現,亭亭玉立於衆僧跟前,笑吟吟的,眼波流光溢彩:“諸位師弟們,哪個分神,我可要動手的!”
海淨和尚笑道:“青蘿師姐,我們分不分心,真能看得出來?”
他生得白皙俊秀宛如處子,卻是一個調皮活潑的,最喜歡開玩笑打鬧。
徐青蘿斜睨他:“你們可以分心,但不可以做別的,只要不練功,我就動手打。”
海淨和尚不服氣,覺得徐青蘿未必會發現。
徐青蘿哼道:“到時候就知道啦。”
自己打開心眼,他們的一舉一動盡在眼前,任何微小的動作都不放過。
法空擺擺手。
“多謝師叔。”海明和尚六僧合什一禮,在徐青蘿的帶領下去了靈空寺。
法空打量着他們六個,滿意的點點頭。
都是難得的好苗子,資質稟賦及心性都是合格的,能練得成大日伏魔功與大明王伏魔功。
有了這六人,伏魔寺便足以撐得住門戶。
大日伏魔功先前沒人練成,卻是缺少了大日如來不動經,參照大日如來不動經,大日伏魔功便不再缺撼。
而且大日如來不動經可是西迦貝葉所載,自己獲得的感悟遠非大雷音寺諸高僧所及。
指點一下他們練大日伏魔功,並不是難事。
——
一勾弦月掛天邊。
清輝之下,法空與寧真真站在一座山峰之巔,宛如披了一層紗衣,遙望天京。
天京燈火通明。
法空笑道:“師妹,爲何來此?”
寧真真玉臉肅然,輕聲道:“師兄,玉蝶宗有一位弟子遇害身亡。”
法空眉頭微挑。
寧真真冷冷道:“我沒想到,竟然真有人敢下如此毒手,直接害了她性命。”
法空靜靜看着她。
寧真真道:“她也是大意了,趕路的時候,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把自己賠進去了,捨身救了一個小姑娘,自己卻遇害,同門聞訊趕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氣絕而亡。”
法空輕輕點頭。
寧真真紅了眼眶:“如果不是爲了救那小姑娘,她憑秘術能逃脫的。”
法空道:“我超渡一下她。”
“唉——”寧真真嘆息。
法空搖頭道:“身爲武林中人,這種事是難免的,……兇手已然殺了?”
寧真真輕輕點頭,玉臉沉下來,發出一聲冷笑:“他們的宗門不依不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