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陳青昨天收到了梅佐辰傳來消息,今日中午,他結束了修行之後便是等候在門邊。
才走到城門附近,陳青便是看到了前方的酒家中有着一個極爲放蕩不羈的築基境劍修,彈劍作歌。
高懸酒壺,酒液如瀑布般飛落在他口中。
“閒來修劍六十年,不斬妖去不斬魔。”
“今日拭鋒把向君,倒要問個四五一。”
他一頭長髮不做束縛,頗有劍俠風範。
陳青行到此處,聽得此番言語,哪裡不懂對方是什麼意思。
那首打油詩說得很清楚了,這把劍,不斬妖魔,只是要來此城問個誰第一。
察覺到陳青已經發現,元武絕連忙稟報道:“此人乃是南陽劍廬的劍修,他說要來我們九河城買酒,便不好攔他。”
陳青微微點頭,伸手一掃背後紋着白虎的大氅,快步走到這築基劍修身前。
側眼一掃,便是看到了對方雙手虎口有着一層厚繭,是個常年練劍的高手。
看他模樣,如今也不過三十歲上下,不過築基看不出年歲,五十歲也說不定。
但是六十歲是肯定沒有的。
陳青施施然坐下,店家很快奉上一個酒碗在桌面上,陳青拿起桌上的酒壺,倒了一碗酒,飲下。
入口甘甜,有果香味,是新出的靈果酒,輔助修行效果比靈參酒更好。
這築基劍修見陳青喝了他的酒,罵道:“這位兄臺,這壺好酒三十靈石,你這一口,可是喝了我五塊下品靈石!”
陳青懶得跟對方廢話,他一天天忙的要死,一天五六萬下品靈石上下,有功夫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
“免了你這一桌的酒水錢。”
這年輕劍修疑惑道:“伱說了算數?”
“你問店家。”
見店家朝着他點了點頭,這人瞬間來勁了,“哈哈哈,好,店家,再來十罈好酒!”
“不要錢,不喝白不喝。”
眼看這劍修頗有些無賴德行,陳青由他去,這才幾個靈石?
“閣下修爲不凡,來九河城作甚?”
這劍修道:“南陽劍廬曹安寺,聽聞這九河城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特地前來與他比個高低。”
陳青道:“沒聽說過。”
曹安寺笑道:“正是因爲世人不知我的大名,故而我纔要挑戰這位鼎鼎大名的玄鳥羣虎之首。”
“當然,這也是我腳力太快,一路北上,一路劍挑諸多築基,竟無一人是我對手,這纔來到此處。”
“過幾天,你就能聽到我的名聲了。”
“你可知曉青墟的蹤跡?”
陳青道:“聽說龍馬部邀請過去威懾其他諸部了,你還要等幾天,他纔會回來。”
曹安寺笑道:“若是旁人,我早就懶得等了,可既然是這位玄鳥部的羣虎之首,我還是要等的。”
陳青問道:“你練劍有六十年?”
曹安寺道:“尋常人練劍,不過一手而已,我不同,左手練劍,右手也練劍。”
“三十寒暑,自然是有六十年功力!”
陳青的目光移向曹安寺的長劍上,那是一隻靈蠱。
【靈劍·飛虹】
如今已經是化蝶九轉,而晉升要求是:劍挑連勝十三築基(目前已達成十一築基)。
倒也不是吹噓,真有些本事。
此來是爲了讓他的靈劍晉升合道的。
和他一樣,修爲都是築基初期,不得不說,倒是真有幾分本事。
可惜,陳青沒啥興趣。
這是大勢力子弟纔有的風采,他陳青小門小戶,不可能像是對方這樣玩。
陳青起身,朗聲道:“他這些日子住在此處的賬,都記在我身上。”
道完,陳青便是離開酒樓,前去城門處,準備迎接無憂山衆人。
待得陳青走了,曹安寺這才問道:“剛剛這人誰啊,這麼威風?”
店家之前聽了陳青和此人談話,便順着陳青的話隨口道:“衛輕塵衛大人啊。”
曹安寺飲下一罈酒,有些猶豫起來。
此人只是那青墟麾下的衛輕塵?
若是衛輕塵就有這般的壓迫力,那青墟該是如何了得的人物?
世上真有如此強的築基初期?
又是喝了一罈酒,他才放空了心思,“六十載劍道,入目草木,紅塵白骨皆是劍,若是不打一場淋漓盡致的。”
“這滿懷的劍意出不去,算不得合道。”
“哈哈哈,好酒,店家,再來煮一碗!”
“焚琴當煮鶴,醉酒也起劍,快活快活!”
來到九河城城門外,陳青騎着異血馬,遠遠地便是看到梅佐辰帶着數十人朝着他過來。
陳青策馬過去,翻身下馬,和葉雲天來了個熊抱,“哈哈哈,有葉師兄前來助我,何愁大事不成?”
他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山主呢?”
公孫修上前道:“山主說,狡兔還有三窟,若是將來事敗,我們還有機會在無憂山再起。”
陳青這才露出笑臉,仔細看了看周圍的師兄弟,卻是沒有發現虞清霜的身影。
“虞師姐呢,她怎麼也沒來?”
公孫修尷尬道:“小師弟你離開之後不過半年,她就留下了一封信,說是外出苦修,順便尋你去了。”
陳青忽然有些黯然。
她尋我去了?
葉雲天上前道:“師弟你也不用擔心,霜兒妹妹短短半年,劍法已經遠超我們,必定不會有事的。”
“離開之時,她已經是煉氣境圓滿。”
陳青聽完微微一驚,這修行速度,倒是比他還快。
還真是奇了怪了。
莫非後來得到了什麼機緣不成?
“而且,山主還在無憂山等她呢,若是她回到無憂山,第一時間便能知道你的消息。”
聽到這裡,陳青這才微微放心。
機緣的事,強求不得。
帶着衆人進城,陳青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曹安寺,卻是發現這廝居然是已經醉倒在那酒家。
還真是大勢力弟子的作風,出門在外絲毫不害怕別人暗害。
若是他陳青背後有着大勢力撐腰,絕對活得比這廝還要瀟灑快意。
與諸位師兄弟大醉一場。
陳青回到城主府,便是見到了等候已久的無傷。
“哥!”
陳青走上前去,揉了揉無傷的頭,“長高了。”
翻來覆去看了下,身上並沒有新增的傷痕,陳青這才道:“安心在此處住着,上午去白先生那裡上課,下午去跟着其他少年一起習武。”
無傷問道:“那晚上呢?”
陳青嘿嘿一笑,“晚上,晚上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無傷頓時來了興趣。
夜色剛起,陳青便是一把提起無傷,悄然來到城外,不過花了半個時辰,便是驅風帶着無傷飛到了瀾滄江。
一頭扎進瀾滄江,陳青忽然感覺手中的無傷有些脫離掌控。
手中一滑,無傷便是如同失去了意識一般,朝着前方的水下暗洞走去。
雖然只是普通的踏步,不起雲也不駕風,卻是奇快無比。
陳青連忙追了上去,卻是隻能看到無傷的殘影。
待得他追到玲瓏神宮前之時,卻是看不到任何人影。
“咔咔咔!”
遠處忽然響起開門聲,陳青連忙追了過去,卻是隻看到了打開的玲瓏神宮大門,看不到無傷在何處。
“該死的,就不該這麼早帶無傷過來!”
“應該等他築基的!”
“還是心急了。”
大門只打開了一條縫,剛好夠一個少年人進去,陳青快步走過去,剛想要伸手推開大門,卻是驚奇地發現,這門後的,並不是什麼宮殿廟宇。
那是一片星空!
一顆顆大星在夜色中閃耀,那些大星盤旋圍繞,竟然是交織成一條星空大龍的模樣。
而在另外一邊,大量的星辰形成一副周天圖,恍若一個倒坐的仙人模樣。
星辰鬥轉,絢麗而璀璨。
漫天星河,天龍起伏,仙人倒坐。
陳青伸手摁在門上,猶豫了片刻之後,他伸手取出了虛空花,丟了進去。
見虛空花沒有自己回來,陳青這才踏步走進其中,將虛空花再次收了起來。
遠遠的,陳青看到在前方的一顆星辰上,無傷和一個詭異的金甲神將並肩站立着。
金甲神將將無傷抱起來放在肩頭,而後並指如劍,揮手一劃圈,便是憑空打開了一扇未知的門戶。
無傷似乎是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陳青,他回頭,眼神微微有些迷茫。
無傷咬破自己的手指,在旁邊的一棵神異大樹上寫下了什麼,還從金甲神將身上,取下了什麼,掛在了樹上。
本來已經枯萎的神異大樹,此刻竟然是再次生長出了一顆顆乳白色的嫩芽。
門戶關閉,無傷和那金甲神將消失在了陳青的眼前。
陳青踏步想要追過去,卻是發現腳下乃是無盡的虛空。
他嘗試着感知這片虛空,卻是沒有任何所得。
在前方的那棵樹上,有無傷留給我的消息。
陳青在周圍踏步,試探着虛空踏步,腳下忽然浮現一條透明的星光階梯,通向無傷之前留過片刻的那顆星辰。
陳青緩緩走過去,來到大樹前,這棵有一人合抱之粗的大樹,在緩慢的吸取那些殘留的鮮血,竟然是緩緩開始恢復生長。
上面只有着七個字:
【我無恙,靈蠱自取】
旁邊還有一塊令牌,上面雕刻着玲瓏二字。
這是那詭異的金甲神將的?
陳青拿起這塊令牌,系在了腰間,走到無傷消失的地方,等了良久,也不見無傷再次出現。
人生,總是這樣,來不及說分別。
他搖搖頭,擺脫那些悲傷的情緒,不想多愁善感。
想來無傷是和真陽一樣,都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應該爲他高興纔是!
回頭間,陳青忽然看見前方有着十二個銀甲神將,手持各色兵器,已經將他團團圍住!
盤龍的勾,飛螭的矛,懸鳳的刀,燃着金色火焰的劍。
只是感受着這銀甲神將的威勢,陳青便是覺得自己無比渺小。
鬼面境還是玄關境?
反正絕對不是築基!
之前在外面遇到過的銅甲神將,便是堪比築基後期甚至是築基大圓滿,此刻遇到的銀甲神將,至少是鬼面境的實力!
這還只是陳青的猜測,陳青甚至覺得,這銀甲神將,有可能是玄關境。
至於那金甲神將,陳青完全看不透。
當然,就算是看透了,他也不知道是什麼境界,他甚至不知道玄關境後面應該被稱作什麼境。
如今被十二個銀甲神將包圍,陳青深吸一口氣,拿出腰間的玲瓏令。
感知到陳青取出了玲瓏令,這十二銀甲神將這才紛紛散開,各自離去。
再扭頭看向那棵侵染了無傷鮮血的大樹,此刻竟然是時隔無數歲月再次活了過來。
一片片白色的樹葉招展,在星光中飄搖!
站在大樹之下,陳青心頭竟然是有着無數的感悟涌起,他練劍的歲月一一從眼前浮現,他所見過的劍術也是一一在面前浮現出來。
在他的眼前,如同有着無數他的幻影正在舞劍!
有大河劍的劍氣長河,有庚金巨劍的雷霆巨劍。
“這是,羽化仙樹?”
羽化仙樹下,可有羽化飛仙之效,助人悟道!
“不對,若真的是羽化仙樹,必定更加神異,這估計只是羽化仙樹的一枝而已。”
他看向這棵大樹的根部,倒更像是憑空插在此處一般。
可即便是隻是一枝羽化仙樹,也足以讓陳青受益無窮了。
大樹上的血跡徹底消失,全部被這一枝羽化仙樹吸收了進去。
甚至於,現在它受到了萬物生長的作用,正在飛速紮根這一顆小山般的大星。
在樹下看了有三個時辰,陳青不禁感嘆道:“搞了半天,我練了這麼久的劍,也就能看上三個時辰。”
“還是積累不夠。”
不過陳青也沒有輕易放棄,反而是更加振奮起來,有此羽化仙樹一枝,他的劍道造詣,絕對與日俱增!
無傷說的靈蠱自取,又是什麼意思?
在這裡,還有着很多靈蠱嗎?
陳青起身來到這顆大星的盡頭,看着面前的兩條星光鋪成的階梯,決定先去左邊看看。
才走到一顆大星之前,便是看到了一扇門,上面寫着太古的文字:
此處本是神仙府,星作牀來月爲被。
龍肝鳳髓尋常過,寶瓶倒懸我亦仙。
不看不要緊,一看。
呵,好大的口氣!
就是寫得忒爛。
伸手推門,大門打開,陳青只覺雙眼一晃各色光華,頓時有些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