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片很奇怪的鱗片,外面爲黑色,內裡爲純白色。
其上有着繁複的道紋,陳青仔細觀察了一番,並沒有輕易將其拿起。
他不信,以阮青衣和蕭夜錫的修爲,神念感知之下,居然無法發現這麼明顯的東西。
陳青腳下一踏,當即離開了崇古宗,尋了一處不遠的黑色石縫,矮身躲了進去。
用霧蠱屏蔽了自己在天地間的氣息,陳青側臥在石縫中,遠遠看着崇古宗的遺蹟,感悟生死之道。
如同是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不在,再無任何痕跡。
不過短短三個時辰過去,陳青便是看到了從四面八方涌來了一些小妖,踊躍着衝進了崇古宗。
從中倒是發現了不少凡品蠱蟲。
小妖們爲了爭奪蠱蟲和留下的靈藥寶物大打出手,足足過了半個時辰。
焦黑的地面上多了些許血跡,不少小妖都是負傷。
忽然有一陣妖雲飄來,十多個築基大妖拱衛着一個頭戴玉冠的年輕人。
年輕人額頭有着一根獨角,看來也是妖族,只是不知道是什麼品種。
陳青側目看着,那年輕人剛剛來到此處,便是將一衆小妖嚇得匍匐在地。
年輕人一步跨過數十丈,落在焦黑的臺階上,朝着一隻小妖伸手。
這小妖連忙伸手入懷,將那一片黑白交匯的鱗片擦乾淨了遞了過去。
年輕人拿起鱗片,仔細斟酌了片刻,“看這手筆,應該是蕭夜錫到了。”
“崇古宗難不成又發現了什麼古代遺蹟不成?”
“必須將這一片鱗片帶回去,請老祖辨認一番。”
道完,年輕人再次登上妖雲,看都不看這些小妖一眼,便是準備駕雲離開此處。
陳青看着十五個大妖從自己面前路過,心中猶豫再三。
說實話,他並不想行險。
他也不渴望冒險。
如果給他一塊地,讓他安安生生在那裡種藥修行,他可能就會這麼一直修下去。
畢竟,靠着本命蠱就能安穩修行,何必要去冒險呢?
可現在,在見過了蕭夜錫青玉蠱之威後,陳青已經變得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了。
他周遊九黎,從來沒有遇到過如同真君一脈的弟子。
甚至於很多萬載大宗見都不願見自己。
可姬蕩不一樣,姬蕩在大龑可謂是人心拜伏。
其中未必沒有真君門下弟子。
陳青若是想要在這一場亂戰中獲勝,就必須儘快讓自己的本命蠱晉升王品,如此一來,纔有勝算。
咬咬牙,陳青施展須彌蠱,化作沙塵大小,化霧隱藏身形,落在一隻青牛妖的大角縫隙中。
等控制住死界的局面,成了玄關境,一定要去過安生日子。
附在這青牛妖大角上,混了半日,陳青也是知道了這一行人的來歷。
青牛妖喚作青山,那年輕人名叫欒玉柱,乃是邪心老祖的弟子。
之所以被稱作邪心老祖,是因爲此人乃是血刀宗的開山祖師。
當然,九幽絕地的開山祖師極多,畢竟這裡多的是遁逃的邪修。
邪心老祖是少見的能在九幽絕地活上千年的開山祖師,自然也就有了一定的名望。
又過一日,陳青倒也樂得自在,除了這青牛妖身上味道難聞了些,其他的都還可以接受。
隨着欒玉柱的隊伍,他們又趕到了一處滿是焦黑痕跡的宗門遺蹟。
陳青看着這幅末日般的景象,這蕭夜錫下手挺狠的啊。
路過之處,幾乎是寸草不生。
如同沒有任何生靈能過活下來一般。
欒玉柱巡視了一圈,倒是沒有發現什麼線索,“這處乃是煉屍宗的地盤,煉屍宗與崇古宗多有摩擦。”
“看來這煉屍宗似乎也得知了某個秘密。”
“這樣的手段,倒像是來滅口的。”
“什麼隱秘,居然需要堂堂蕭夜錫親自前來滅口?”
陳青對於這個隱秘並不是很關心,因爲跟他沒關係。
他只是覺得這欒玉柱一路追着蕭夜錫跑,倒是對他幫助極大。
蕭夜錫下手,從來都是神魂俱滅。
感受着胸膛中的本命蠱振翅越發有力,陳青倒是收穫不小。
只是,不知道這場動亂將會持續多久。
又是過了三日,陳青隨着他們來到血刀宗,欒玉柱去見邪心老祖去了,青牛妖自然是沒這個資格,只能在自己的洞府中安歇。
陳青倒也不急,修行是一場漫長的旅行。
不在乎這三兩天。
他只需要靜靜地等待時態發展就好。
期間,他甚至抽空參加了一次聚會。
按照搖風的說法,商同似乎是有對他動手的跡象。
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信號,作爲極光教在死界的二號人物,商同居然想對搖風動手。
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瞭極光教內部也是混亂不已。
這麼看來的話,還是劍遊宮靠譜一點。
後面幾天,陳青隨着青牛妖,又見了幾次欒玉柱,這個年輕人最近似乎是很興奮,在等待着什麼。
做事都變得莽撞了不少,心思完全不在自己的領地上。
對於青牛妖彙報的消息,也不怎麼在乎。
夜裡,陳青趁着青牛妖睡着,也準備休息片刻。
睡兩三個時辰便好,反正也沒人能發現自己。
陳青入夢,本以爲還會是那個滿是虛空花的星空,這一次,陳青卻是來到了白骨長河邊。
陳青再一次看見了漁夫。
在陳青的理解中,漁夫其實並不能算是一個人,而是一種象徵。
漁夫還是自顧自的釣魚,回頭看了陳青一眼,淡淡道:“魚湯我喝不下了,你幫我喝一點。”
陳青隨手拿起魚湯,一飲而盡。
他覺得漁夫入夢並不是一個夢那麼簡單。
修行者,一旦涉及了某些力量,有些東西便會自己找上門。
是因爲觀萬物死有了進展,所以漁夫入夢了?
陳青坐在漁夫身邊,掀開自己的衣袍,露出胸膛。
“你的寶貝,現在歸我了。”
漁夫看了陳青一眼,又看向了遠處的虛空門。
他笑了笑,“果然,世界自己會尋找活下去的機會。”
陳青琢磨了一番這句話,問道:“觀萬物死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漁夫伸手指了指天,“天命。”
“記住,你只是去看。”
“因爲現在,天命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