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一日,神塔一旬。
姜離得到縛神索,手段實力再增,木行世界寶物雖多,但能夠對他本身實力境界有益之物,已少之又少。
或許只有一界至寶層次的寶物,才能對他真正產生助力。
之後的十日時間,姜離只於五層世界的外圍區域遊走,不斷尋找靈湖修行提升。
他武脈境界終於抵達半步人仙巔峰之境,氣脈境界也已經提升到了奪命境四變的頂點。
到了這種層次,已然不是刻苦修行就能再進一步的。
無論想要躋身人仙,或是踏入奪命五變,都需要福緣機緣氣運明悟……
有人修到此境,被困一生,直至壽元耗盡,也寸步未盡。
姜離便也停止修行,重新踏入木層世界的內部區域,向着中心處走去。
相比於武脈破境人仙的飄渺,氣脈境界的提升,或許仍有捷徑可走。
神塔九層,前五層爲五行世界,第六層則是陰陽化生之境。
恰好對應氣脈奪命五變陰陽變!
若此次神塔之行,能夠進入第六層,或許能在其中感悟陰陽變化之道,從而明悟破境之法。
閉關十日,木行世界的變化不可謂不大。
很多靈湖都已枯竭,大戰之後的慘烈痕跡,更是隨處可見。
大片樹木毀損,不知多少誕生意識的古樹生機凋零。
姜離於一些戰場中停留。
橫倒在大地上的粗壯樹木上,又有新的植物紮根生長。
溝壑縱橫、被徹底翻開的地面,也有茵茵植被長出,將狼藉慘烈的大地覆蓋。
再過數十上百年,所有痕跡都會徹底消失。
“從殘留的氣息來看,木族已經開始出手干預了!”
姜離繼續前行,當他真正進入木行世界中心區域後,感應範圍內,前方一處林間空地中,聚着四道身影,似乎正在商議着什麼。
其中兩道身影,十分熟悉,正是天鯨國古族司寇皓、司寇有儀兄妹。
他們不知發生了什麼,肉身生機虛弱,有枯萎乾涸的跡象,陰神也在肉身內浮浮沉沉,好像隨時都要飛離遠去。
曾與玄靈道祖交手的赤腳老道也在,繞着兩人觀察許久,十分爲難的撓了撓頭。
“無解無解,老道也對這種情況束手無策,若我恢復六劫鬼仙修爲,還能將陰神暫時封印在肉殼中,延緩肉身三五年的生機!”
赤腳老道坐回大石,捋着鬍子搖頭,“你們兄妹兩人早做打算,若不想魂飛魄散,只有化作器靈這一條路可走!”
“季道友,我們兄妹也曾是一個時代的天驕,是抵達過六劫鬼仙的大能,豈能淪落爲那等卑賤之物!”司寇皓聞言,面色十分難看。
“司寇兄,咱們這些古族哪一個不是苦熬了數千上萬年、費盡各種手段,方纔活到今日。
“你們兄妹神魂本源耗盡,陰神上留下的因果痕跡無法磨滅,已無再次尸解轉世的可能,去做器靈是唯一可能保存精神意識的選擇!”
赤腳老道勸道:“兩位縱然不甘,也要早做謀算,不然神塔關閉,失去了木行世界環境,肉殼腐敗更快,到時陰神無所依靠,想做器靈都來不及了!”
“……”
司寇皓兄妹陷入沉默,心中黯然,被絕望籠罩。
赤腳老道所言,並無誇大。
陰神特性烙印被抹去的乾乾淨淨,一旦肉殼死亡,陰神也沒辦法存活。
但屈尊去做器靈,兩人又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
附庸在他人手中,比起妖獸寵物還不如。
“司寇兄,你們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境遇,若非我與季道友尋找傳送通道,恰好深入木行世界中心,與你們相遇,只怕你們已經化作血泥,神念無存了!”
空地中還有一人,鷹眼塌鼻,矮小肥胖,是一個穿着金絲錦衣中年男子。
全身上下都珠光寶氣,不知戴了多少飾品。
僅十個粗短的手指頭上,至少有二十枚戒指。
他語氣低沉洪亮,但面色也有些慘白,一隻袖子上浸染着大片的血跡,手臂被很多細小的木刺貫穿,正在一根一根的拔出。
“魏兄,此事說來鬱悶,我們在四層火域見到姜時戎與玄靈道祖爭鬥,本是駐足暫避,卻不想遇見了周朝欽天監書庫的一名小吏……”
司寇皓滿臉苦笑,將既往經過簡單敘述。
進入五層世界後,他們被太祖玉璧挾持而行,一路上也遇到了一些機緣和木行寶物,卻都被太祖玉璧強橫要去。
前兩日,太祖玉璧尋找姜離未果,帶着幾人來到木行世界中心,打算去第六層碰碰運氣。
但尚未見到傳送通道,就被神秘法陣所困。
很多氣息詭異的木行傀儡自濃霧中撲出,對他們發起兇猛攻勢。
太祖玉璧內的存在,看似詭異手段不少,但真正面臨危機,能夠調轉運行的力量並不太多。
衆人很快就被衝散,司寇兄妹被困法陣難以掙脫,幸好遇到了赤腳老道季罕與矮胖古族魏理平。
“你們都被唬住了!”
魏理平面無表情,拔起手臂上的木刺,道:“按你所說,蟄伏在太祖玉璧內的那個人,本身實力境界怕是不高,之所以能夠抹去你們陰神特性,應是玉璧本身的一些威能手段,你們寄希望在她身上,實在愚蠢。”
“我們也是別無他法,今世主修氣脈,陰神境界本就不高,失去肉殼庇護,一身實力都去了八成!”
司寇兄妹兩人臉色漲紅,對太祖玉璧中的少女,恨意又增加了很多。
“罷了,你們先安心休養,待狀況平穩後,我們先去木行世界中心法陣外搜尋,看能不能找到太祖玉璧,及另外幾人!”
赤腳老道皺眉:“至於中心法陣,我們再觀望一些時間,不要輕易闖入。
“這法陣奇怪的很,我在近幾千年裡,曾數次闖到這裡,雖也被法陣所阻,但其中的危險卻遠沒有這一次大,甚至我能感到自己被一束詭異的目光鎖定,心中惴惴,此刻都無法平靜。”
……
“荒古神臺第六層陰陽化生,奧妙無窮,對於人仙、雷劫鬼仙的境界參悟裨益極多,一定會吸引越來越多的強者,也不知道那些木族人是否已經找到了各自的幫手!”
姜離沒有主動靠前,他隱匿氣息,靜靜蟄伏,等待木族的召喚,同時也想從這些進入過中心法陣的強者口中,探得一些必要的信息。
之後的幾日,也陸陸續續有人來到木行世界中心附近,如同赤腳老道、魏理平等人一樣,冒險進入法陣,試圖前往神塔六層。
但最後無一例外,全都狼狽逃出。
不僅毫無所獲,甚至都沒能見到木族少女所說的魔頭。
“嗡”這一日,姜離正於一株古樹樹冠中盤坐,體內氣血忽然毫無徵兆的震盪了起來。
“是木族少女在召喚我?”
姜離心中一動,連忙起身,循着氣血震盪下的某種感知,向着一個方向快速掠去。
三五百里後,終於在林間見到了與他簽訂契約的木族少女。
姜離施展易形神通,變化爲一個黃臉少年的模樣,落在木族身前。
“嗯?”
木族少女驚疑出聲,她清晰記得與自己簽訂契約的那個人族少年,並不是現在這般的模樣氣息。
但自姜離體內傳遞而來的契約感應,卻並沒有錯。
“柔甲,怎麼了?”
此刻林間除了木族少女外,還有另外兩道身影,察覺到木族少女的異樣反應,一名身穿藤甲的大漢將目光望了過來。
“無事,這少年應是不想被人認出,改變了模樣氣息,我初見時有些認不出他了!”
名喚柔甲的木族少女,直接說道。
“人族生性狡詐多疑,相互防備,這是本性!”藤甲大漢點了點頭,語氣木然道。
在他身後,站着一名身披西域風格甲冑的魁梧將軍,鐵臉遮面,也看不清具體容貌,但一頭如雪霜發披肩垂落,應是年歲不小。
此人氣血澎湃,雖然拳意精神內斂,但雙眸中透出的氣勢與壓迫感,卻並不比姜時戎弱。
想來應該是木族藤甲大漢契約的高手。
“你們都已經到了?”
過不多時,又有很多身影結伴而至。
都是一名木族引領着一位九州強者到來,姜離竟然都不陌生。
一名身着宮裝、身姿婀娜的木族人身後,跟着一名脣紅齒白的小道童,正是不久前曾被姜離打跑的玄靈道祖。
十幾日不見,玄靈道祖的傷勢已經痊癒,與木族簽訂契約後,他肉身氣勢明顯暴漲。
血肉法寶白鶴,也恢復了一些元氣,但身上的鶴羽依然亂糟糟的沒有長齊。
曾把姜離放入候選目標的木族人金柯也到了。
與他並肩而行之人,金冠蟒袍,身姿偉岸如荒古神魔,正是大周鎮武侯姜時戎。
至於最後兩人,更是令姜離感到意外。
姜不離跟在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身後。
這些時日不見,他似乎有了不小的機緣,不僅肉身在木族的生命力充盈下,極度強大,氣脈境界也有了很大的提升,竟也到了奪命四變的巔峰。
而且他露在衣外的脖頸以及手腕上,都有一些墨綠色的奇異紋絡,透露着一種神秘與生機。
“哼!”
姜不離跟在木族老者身後,剛一出現,就立時迎來了一道極其不善的陰冷目光注視。
玄靈道祖冷冷看着姜時戎、姜不離父子,眼中殺意騰騰,完全無法壓制。
還我仙胚!
“無恥小人!”
姜不離一見玄靈道祖,體內氣血也轟的一下涌動了起來,真氣透體,於周身緩緩而動,沉重勢猛,若非有木族在場,早就一衝而上,轟殺此人。
“不離,你與玄靈道祖認識?”姜時戎眉頭一挑。
“父親,那日我與你分別不久,於一處密林中發現了一株神念靈藥!”
姜不離伸手指向玄靈道祖,恨聲道:“可此人不僅陰險狡詐奪我靈藥,更兇狠殘忍,兒子差一點就被他殺了!”
“姜不離,你血口噴人,我何時奪你寶藥了?”
玄靈道祖還在暗恨姜不離搶奪自己縛神索的惡行,見到姜不離直接大言不慚的向其父誣告自己,惡人先告狀,一時間都要被要氣瘋了。
天下之大,竟然有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玄靈道祖,你好大的本事!”
姜時戎聞言,狹長的眸子中,有億萬兵刃組成的殺伐大陣流轉起來,“你數次壞我事情,萬相元珠之事,我還未曾與你細算,你竟然又傷我兒性命!”
“姜時戎,你果然是沽名釣譽之輩,與你兒子一同陰謀算計,暗施伎倆,若非此時親臨在了我的頭上,我是萬分都不敢信的!”
玄靈道祖氣的直跳腳:“我知道了,你是故意放火靈獸離開的,就是要等它融合了萬相元珠,以及我的仙胚後,再行搶奪之事!”
“一派胡言,玄靈道祖,你休要狗血噴人,壞我名聲!”
姜時戎怒意滔天,滾滾拳意精神轟然而起,攪動千里空間。
周圍無數千年巨樹都被這種威壓壓彎。
好似無數山巒凌空重落一般。
“嘻嘻嘻,還未真正動手,我們自己倒是打起來了!”
一枚圓環玉璧自一名木族老嫗手中飛起,隱隱有掌聲自玉璧中傳出,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樣子。
卻是一直要尋找姜離的太祖玉璧。
“諸位且請平靜,無論你們之間有何前仇舊恨,今日聚集在此,卻是爲了共同剷除我族魔頭一事而來的!”
金柯、柔甲等人見狀,都愕然失色,連忙安撫阻止事況的繼續激烈。
誰也不曾想到,他們千挑萬選的六人中,就有三人積怨深重。
“玄靈道祖,此間事了,我父子二人與你的恩怨糾葛,必要清算一下!”
姜時戎重重冷哼,姜不離也拳頭緊握,目光死死瞪着玄靈道祖不放。
“哼,真當我怕你們父子二人麼,真要算賬,也要等我阿爺降臨,你們奪走阿爺之物,他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的!”玄靈道祖氣的眼睛都紅了。
“人族之間的關係實在複雜難懂!”
六名木族人相互對望,都看出彼此心中的疑慮和擔憂。
若有可能,他們也不想這六人相互結伴,共同禦敵。
只可惜,中心法陣中的那位先祖魔頭,近來的變化更大,已經容不得再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