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層機緣未知,你我先分頭行動,神塔關閉前在戊土世界匯合!”
五層世界中心,藤甲約定好後,也快步走入一道傳送漩渦,消失不見。
“祖樹護佑,柔甲奪舍成功,現今木族惟有我與藤甲存活,肩負神塔木族最後的希望,不能有失,請祖樹再賜予柔甲幾樣寶物護身!”
柔甲並不急着進入六層世界,僅是這具少年的肉身,就有諸多奧秘沒有探查呢。
而且,四名族人身死,祖樹理應給予他二人更多的庇護。
祖樹誕生無數年頭,就算折斷幾根枝葉,也都不是凡物。
然而,柔甲向祖樹行禮許久,卻依然未見祖樹的任何迴應,倒是一直盤坐在樹下的那尊人形身影,忽然輕顫了起來,發出咔咔的聲響。
隨後就在柔甲驚訝的目光中,緩緩站了起來。
“這不可能?”
柔甲一怔。
被眼前這詭異的景象所震驚。
這道盤坐在祖樹下的身影,當然不是什麼所謂的先祖魔頭。
不過是這木行世界中,最先誕生的一具木行靈胎罷了。
他承載荒古神塔最初的精源神韻,的確是所有木行靈胎中最爲強大的一個。
肉身之強,可以媲美巔峰人仙。
但縱使再強,不能離開荒古神塔,終究無法粉碎真空。
數千年前,就主動散去生機,坐化在了這裡。
可就算是生機散去,這具軀身也擁有斬殺任何木族的力量。
柔甲心驚,一步步向後倒退。
奪舍佔據的這具少年身軀,體魄之強,甚至可與姜時戎比較。
卻遠遠達不到這尊木族前輩的程度。
“柔甲,這副身軀好用嗎?”
高達二十餘米的身軀緩緩轉身,沉閉了數千年的眼睛緩緩睜開,一束冷冽目光徑直落下。
“你,你難道沒死!”
柔甲心中駭然,倒退的步伐也只能停住。
若這尊大神真的活了過來,五層世界雖大,也無任何可逃之處。
想到其之所以主動散去生機的原因,柔甲連忙俯首:“前輩,我們之所以如此行事,也是您之前默許的,族人都快被您殺光了,現在也僅剩下我與藤甲兩人。”
“木族都死光了,又與我何干?”
高大的身軀笑了笑,柔甲一怔,這才發現面前的木族前輩,語氣音調都與以往大不相同。
“你不是我族前輩,難道?”
柔甲心頭更震,一個不好的念頭忽的浮上心頭,她本欲轉身離去,但肉殼卻在此刻猛地定住,任她如何催動,也無濟於事。
“不可能,你的神念被祖樹奪取,早已分割爲無數部分,成爲滋養祖樹的養料,怎麼可能保持清醒,甚至佔據了我族前輩的軀殼!”
柔甲驚慌失措,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無法發出,唯有神念尚能驅使一些,但也被困在神臺中。
“說來還要謝你守口如瓶,佔據我肉身後,替我保守隱秘,否則我也沒有時間借祖樹根系,延伸神念,控制這具木族骸體!”
高大的木族軀身,淡淡笑道,正是被祖樹吸走的姜離陰神。
早在姜離站到玄色玉臺,發現地底環形玉石上的陣紋時,就已經猜想到了所有。
這陣紋只是第一眼望去,就給他一種極度熟悉的感覺。
與地底深淵鬼族的換生大法,幾乎如出一轍,只是有些許不同的改變和調整罷了。
玄色玉臺也是一樣,此物他在莽州地下的石殿中,也曾遇到過類似的器物。
之所以還要入陣,一是他早就掌握了鬼族換生大法的奧秘,其二則是他擁有九息服氣,無論神念折損如何嚴重,只要於肉殼中暗藏一枚神念根本,就能瞬息間復原神念損傷,重聚完整陰神。
而當陰神被祖樹分割爲千萬個部分,輸送向祖樹各處時,分散的神念感受到危機,受本能驅使,同時運轉九息服氣,幾乎只在霎時間,就掙脫了祖樹的束縛與控制,重新聚合起來。
不僅神念之力暴漲,而後沿着祖樹根系,直接衝入這具木族骸體中,直接煉化佔據。
雖還不能做到隨心所欲的掌控,但驅使迎敵,至少能發揮出骸體五成的戰力。
而在煉化這具木族骸體的同時,姜離也從木族骸體獨有的紋理中,得到了一些木族過往的信息。
所謂祖樹,是木行世界生長的第一株樹苗,存在的時間與荒古神塔近乎相同。
受荒古神塔的法則制約,雖然內蘊無窮精華與生命,卻只存在十分有限的靈識,大部分行爲都只受本能驅動。
隨着時間流逝,木行世界誕生的木行靈胎,卻擁有較爲完整的精神意識及潛力。
作爲第一尊木行靈胎,這具骸體自誕生時起,就遵守自身使命,維持木行世界的正常運轉,以及荒古神塔存在的意義。
而隨後誕生的木行靈胎,如金柯、藤甲之輩,隨着靈智不斷增長,卻萌生出對九州世界的嚮往。
數千年前,五層世界迎來了一位身份神秘的試煉者,主動找上木族,獻出了一門可以將木族神念轉移至九州人族身軀,換生奪舍的法門。
在他的諄諄誘導下,很多木族都被鼓動。
於祖樹旁佈下換生大陣,意圖掠劫人族,奪舍換生。
骸體勸說無效,與所有同族決裂,雙方發生了一場慘烈廝殺,絕大部分木族人都隕落在了那場廝殺中,骸體也遭受重創。
姜離之前在外圍法陣所遇到的那些木行傀儡,就是以隕落的木行靈胎軀身煉化而成的。
當只剩下金柯、藤甲、木犀、柔甲等六名木族時,骸體忽然心灰意冷,直到自己已然無力改變同族的意願,孤身返回祖樹之下,散去所有生機。
這也是爲何柔甲一見骸骨起身,便心生畏懼的原因。
“你主動入陣,爲的竟是我木族前輩的骸骨!”
柔甲明白一切,心如死灰。
自己諸般算計,最後卻是給他人做了衣裳。
不僅沒能奪舍成功,自身木行靈胎之力全部轉移到了姜離的肉身之中,現在連神塔木族最強族人的骸體,也被他煉化。
“我想知道傳授木族換生大法之人的信息,你若回答的令我滿意,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姜離陰神一動,忽的自木族骸體中飛出,重新迴歸肉殼,虛弱的感覺瞬間襲來,讓他有片刻的失落與不適。融合柔甲的全部生命力量,姜離肉身實力倍增,前所未有的強大。
甚至在不知不覺中跨過了通天之橋,肉身成仙。
只是精神境界尚有一些欠缺,並非真正破境。
身力量之強,中階人仙也不是對手。
可與木族骸體相比,卻仍有極大的差距,完全不屬於同一層次的力量。
他攤開手掌,柔甲被擠出肉殼的陰神,被他禁錮鎮壓,無法逃出掌中空間。
“你沒有騙我?”
柔甲本已絕望心死,但此時聽到姜離之言,又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麼?”
“不錯,你身負驚天氣運,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必要爲了套話而許下空諾,平白爲自己增添心障!”
柔甲點了點頭,她是這世上爲數不多,知曉姜離部分隱秘的存在。
縱然那金色書頁、神秘骨片,甚至縛神索,都還未來得及探查。
但僅是三鼎一器的存在,就足以令她喪失一切反抗與懷疑的心思。
如此氣運,就算自己不說,他也能很快知曉一些。
“其實我們木族對那個人也沒有多少信任可言,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是人,他的陰神氣息十分特殊,我們這些年來遇到過很多人族,卻沒有一人會如此古怪!”柔甲捋了捋思路道。
“不是人?”
“絕不是人,甚至不能稱爲完整的生靈!”
柔甲異常肯定道:“他當年爲了說服我們,曾與我們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木族雖然傳承不多,卻十分擅長對細微變化的把控。
“整個木行空間都是我們的領地,耳目無處不在,經過我們觀察,他雖然手段神秘,實力超然,但陰神卻並不完整,其實是由兩道殘缺的陰神組合而成的,兩種意識共居在一個肉殼之中。”
“兩種意識共居一具軀殼?”
姜離有些意外。
“這兩種意識雖然一強一弱,但地位似乎相同,其肉殼應該歸屬於弱的那道意識,而那道更爲強大的意識,只是暫時寄居!”
柔甲說道這裡,神念忽然隱蔽的掃了姜離一下,遲疑道:“我之前佔據你的肉殼時,曾在你的身上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機,與那道相對較強的意識,有些關聯!”
“你說什麼!”
姜離不由得一驚。
柔甲處於他的鎮壓之下,一切細微的神念波動,都逃不過他的強大感知。
他能十分確定,柔甲並沒有說謊。
姜離短暫的驚異過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異鬼族。
他自進入莽州時起,曾多次與異鬼族交手,不可避免的觸及鬼族的氣息氣機。
但令他不解的是,他不久之前,剛剛運轉胎化神通,肉身迴歸嬰孩狀態,重新成長起來。
就算之前肉身曾被異鬼族所傷,但一切氣息氣機,都早被抹去。
“這種氣機藏在你的血脈之中,十分稀薄,微不足道,但卻是千真萬確的存在!”
柔甲說道:“你之前一定與那個存在見過面,且交情不淺,承受了他的一些東西!”
“這件事我會仔細回想,你還知道什麼?”姜離點了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猜測,卻也並不肯定。
“兩種意識都在有意促成我們木族換生,但細節上卻常常相左,想來並不歸於同一陣營,尋常時候都是弱的那道意識在行事,但強的一方卻也會時不時奪取肉殼的控制權。”
柔甲說道:“他以黑袍遮面,不露真容,對於自己的一切都不願多談,但兩道意識偶有爭吵時,也會提及一些信息……”
她沉思片刻,將記下的一些詞彙全部告訴了姜離。
“柔甲,你設計害我,我就算將你打的魂飛魄散,也是你罪有應得,不過我留你還有一些用處,這條性命我姑且饒你,未來你若能於我有用,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和解脫,否則就要永生永世被我鎮壓!”
姜離翻手一握,將柔甲的陰神送入鴻蒙秘境中鎮壓起來。
他此刻竟然已經來到了五層世界中心,自然是要去第六層世界走一遭的。
氣脈境界已經抵達第四變巔峰,只差些許感悟,就能成功破境。
一旦跨入第五變,氣脈實力翻倍。
就算姜時戎已成高階人仙,也一樣可以戰得。
他邁開腳步,一步跨入傳送通道消失不見。
“呼”
神念震顫之間,姜離仿若掉入到一個不斷旋轉的巨大漩渦,周圍陰氣凝水,至陰至寒的氣息襲來,讓他有一種神魂都被凍結的可怕感覺。
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真的處於一道漩渦之中,周圍陰氣密佈,陰風哀嚎呼嘯,形成一顆顆碩大無比的鬼頭魔頭,齜牙猙獰,嘶唳吼叫。
刺耳的音波激盪在耳邊,震顫心神,心慌意亂。
好像降臨到了地獄之中。
姜離身形剛剛出現在陰氣漩渦中,就立時不斷運轉的陰氣衝擊裹挾,如汪洋巨浪中的一葉孤舟,隨波逐流,不知盡頭終點。
“這就是神塔第六層,陰陽化生之境!”
姜離肉身入仙,體魄力量遠勝尋常中階人仙,可被這浩瀚無盡的陰氣席捲,完全沒有多少抗爭之力。
身旁一顆足有水缸大小的六眼鬼頭嗅到了活人的氣息,嘶吼一聲,呲着鋒利鬼牙,一口咬在了姜離的肩膀,將他的一條手臂都吞進了嘴裡。
能夠將神兵級別甲冑一口咬碎的鬼牙,落在姜離身上,卻發出宛若金鐵撞擊的聲音。
“真炎之拳!”
姜離催動氣血包運轉至拳鋒,炙熱的陽罡血氣衝體而出,像是熱油潑在雪上。
鬼頭被灼燒出騰騰的黑煙,慘痛嚎叫着,很快就被血氣燃燒的乾乾淨淨。
黑霧散去,一枚幽暗的晶珠就掉落了下來。
姜離將黑晶撈在手中,刺骨的寒意讓他在瞬息之間,難以承受,險些將黑晶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