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苑宛青驚駭欲絕,她哪裡還不知道這巫族男子現在絕對是動了真格。如果說之前此人爆發出來的實力是一品試煉圖騰的極限的話,現在至少也是四品、甚至五品試煉圖騰纔有的威力。
她知道,圖騰試煉之地有着不容打破的規則,若真要打破規則,必定要承受驚人的代價,謝師兄和曲師弟他們到底做了什麼,纔會讓名巫族男子憤怒至此,這般不管不顧?
“謝師兄……我……我這裡還有一枚隊正符籙,只要激發便可退出此次試煉……”
一枚通體透着寶光的玉製符籙已經攥在手心,可是苑宛青還是選擇先開口詢問謝恆卓。
她不敢擅作主張,一旦她激發手中的隊正符籙,那就宣告他們此次圖騰試煉徹底失敗,衆人會被立刻傳送回試煉大殿。
“不可激發!”
謝恆卓想都不想就將其拒絕,他既然想讓曲奇峰篡改契約,那就肯定料到了這名巫族男子會對他們出手,心中自然也有應對之策。
對他來說,現在回到試煉大殿,直面曲家的怒火纔是更危險之事。
此時,眼看契約就要篡改完成,曲奇峰魂力集中於眼竅、耳竅、口鼻竅,三竅靈覺全開,全力增強寒石匠魂的感應。以至於他已經無法分心旁騖,索性直接在謝恆卓身後不遠處的河灘一角盤坐下來,顯然不管是走是留,他已經將自己的生死交由謝恆卓等人來決定。
但若不走,擋得住嗎?
然而巫族男子根本沒把擋在曲奇峰前面的謝恆卓當回事,那隻散發着陰冷氣息的巨大枯藤鬼爪,幾乎是貼着謝恆卓的頭皮,呼嘯着向曲奇峰抓去。
“陳師弟,借劍一用!”
陳遠剛要揮劍來擋,聽聞謝恆卓要借用自己的長劍,也是微微一呆,連忙將手中長劍朝身旁的謝恆卓一擲。
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中,長劍在手的謝恆卓,氣質陡然一變,一股驚人的劍意沖天而起,竟讓他頭頂上方的枯藤鬼爪猛地一震。
見此一幕,那圖騰守衛滿是藤蔓的面龐上也浮現一絲驚訝,連忙調動枯藤鬼爪上的巫力將附近的劍意驅散。想必這個武魂師纔有的特殊靈覺出現在醫魂師身上,讓他也有幾分意外。
不過對他來說,謝恆卓對他造成的影響,也僅僅只是意外而已。
然而這一阻,謝恆卓手中長劍也已經揮出。
那劍看似極緩,從起劍到出劍就幾乎用了一息時間,然而就是這一息,謝恆卓目中五芒流轉,已經看破了這隻枯藤鬼爪中的巫力不斷生化的節點。
“果然是陰木圖騰的瀕死之力……那我便用陽木之雷破之!”
下一刻,謝恆卓眉心世界樹醫魂一閃,手中之劍以奔雷之勢狠狠斬在枯藤鬼爪的尾指的第二個指節之上。衆人只覺一道來自九天之外的驚雷在那隻枯藤鬼爪中炸響,順着劍尖怦然爆發,頃刻間將那隻陰氣沉沉的遮天巨爪吞噬包圍。
瀕死之木逢春雷,若無法新生,便是永遠的寂滅……
在那巫族男子驚駭的目光中,那隻森森死氣的枯藤鬼爪,在這一劍之下不斷凋敝寂滅,直到寸寸碎裂後化作漫天木屑炸裂開來。
巫族男子吃痛後神情再次劇變,捂着自己的右臂失聲叫道:
“你……你到底是誰!”
此時曲奇峰終於施法完畢,只見那令牌上的契約符號煥然一變,瞬間迸發着神聖高貴的淡淡金光。
與此同時,原本被湖底圖騰掠走的生機,也如龍吸水一般倒卷而回,返回衆人體內。
“這這這……這竟是尊客契約!”
巫族男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當他揉了揉眼看清令牌上的契約圖案後,頓時渾身一顫,下一刻竟畢恭畢敬地朝令牌拜下。
“巫族槿盧部落枘橔拜見幾位尊客大人!”
苑宛青三人正打算殊死一搏,卻沒想到之前還暴怒異常的巫族男子,竟這樣莫名其妙朝衆人拜下,其神情還無比虔誠,不似有詐。
三人對於謝恆卓此前的表現更是驚異萬分,那駭人至極的一劍讓他們至今心有餘悸。
尤其是那陳遠,心中更是對謝恆卓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知道,自己的配劍不過是最爲差勁的凡品魂器,在他手中就連黃品秘術的威能都難以承載。卻沒想到,到了謝師兄手中,這劍彷彿通靈了一般,不但如臂使指,居然還能施展出那般詭異莫測的玄奇劍術來!這是一名問心境修士能夠做到的嗎?恐怕那些幹心院院判也沒有這般劍道造詣吧!
“謝師兄……”
謝恆卓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多問,他知道幾人心中好奇,然而有些事知道的人太多,並非是一件好事。
他先是囑咐曲奇峰將令牌收好,又將手中之劍遞還給陳遠。
“陳師弟,還你劍,你去看看那張地圖怎麼樣了。那可是事關我們接下來的試煉,必須得收好了。”
陳遠這才反應過來,地圖和自己的劍鞘還放在湖岸邊,連忙答應一聲轉身便去取。
而苑宛青和顏千兒二女,雖然生機恢復,可傷勢卻不輕。
謝恆卓向二女各打出一道黃品愈療術後,便打發她們隨陳遠一起去岸邊療傷。
待三人走遠,謝恆卓這才朝眼前這名高大巫族男子歉然一禮道:
“枘橔兄弟,你先起來吧,之前多有得罪,我會想辦法醫治你。”
此時,枘橔單膝跪地,右手無力地垂落,自小臂開始已是空蕩蕩一片,小臂往上還有被灼傷的痕跡,正是被豆芽消耗大量五色土所化的陽木之雷所傷。
巫族果真是成也圖騰,敗也圖騰,一旦圖騰被剋制,巫族的一身實力便去了十之八九。當然也是因爲礙於人巫兩族的契約,在這片圖騰試煉之地,他們能夠發揮出來的實力本身就有限。
“尊客無需掛懷,只要給枘橔一定的時間休養,枘橔的傷勢就會慢慢恢復……”
枘橔顯然心中對謝恆卓此前的那一劍還頗爲忌憚,擡頭看了一眼其臉色後,這才依言站起。只是這一站之下,足足比他面前的謝恆卓和曲奇峰二人高上一大截,身材更是魁梧得多,這樣居高臨下地看着對方,讓他頓時有些不自在。
見此,謝恆卓隨意指了指河灘中央的亂石堆,提議道:
“走,我們去那邊坐坐。”
枘橔和曲奇峰自然不會有意見。
尤其是曲奇峰,滿肚子的好奇幾乎難以壓抑,多次想開口問個究竟,都被一旁的謝恆卓制止,他只好一次次強行憋了回去,有如百爪撓心十分難受。
三人甫一坐下,還未等曲奇峰開口,謝恆卓就已經和枘橔攀談了起來。他最想側面打聽的自然是此時巫族的情況。既然上古巫族存活到現在,他完全可以通過他們來判斷,自己前世到現在大概經歷了多少歲月,這期間到底又發生了哪些變化。
然而在曲奇峰看來,謝恆卓淨問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純粹是在浪費他與上古巫族相處的寶貴時間,氣得他牙癢癢。
以謝恆卓前世對上古巫族的瞭解,和枘橔聊了不多會兒,兩人就已漸漸熟絡,自然也開始關心起了枘橔和他部落的情況。
“對了,枘橔兄弟,依你看,你現在的傷勢最快多久能痊癒?”
原來, 枘橔看似長得人高馬大,事實上他們巫族悠久的壽命折算成人族的年齡,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少年心性,聞言後臉上頓時浮現出愁苦之色。
“若換做以前,我只需對聖祖圖騰虔心膜拜,傷勢很快便能夠恢復如初……只是現在卻不太可能了,我只能想辦法自己慢慢恢復力量……大概需要……百十年左右吧。”
“什麼?百十年?到底是百年還是十年?”曲奇峰好奇心又起,在他看來這兩者區別很大。
“百十年……”
謝恆卓也是眉頭一皺,心中若有所思。
“這槿盧部落的圖騰果然是出了問題……其聖祖圖騰無法助族人恢復力量不說,作爲天生地養的陰木圖騰,居然要以修士身上交換而來的生機苟活,看來這槿盧部落遇到的麻煩還不小。”
當然,他之所以對槿盧部落感興趣,還是因爲豆芽在進入圖騰試煉之地後,就對東南方向的陰木圖騰產生了熟悉親近的感覺。槿盧部落作爲一品試煉圖騰,力量最爲低弱,方能有一絲可能篡改契約。
作爲前世巫族某個大部落的座上賓,他清楚地明白尊客契約對一個巫族部落意味着什麼,對他來說,想要知道這十萬年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許只能從這些上古巫族身上下手。
沒錯,就連他也沒想到,自己的重生似乎只是瞬息之事,竟跨越了整整十萬年的蒼茫歲月!
想到這裡,謝恆卓再次認真查看了一番枘橔的情況,悠悠開口道:
“枘橔兄弟,若我說十日之內,便能爲你治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