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阿莉,怎麼能這麼對我的。”
直到第二天晚上,小菲還是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她現在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摔着拖鞋。那拖鞋蹦得老高,砸中了正在開着的電視。
這可嚇壞了剛剛進屋的曾家二老。
汗,說二老叫得有點大了,因爲他們的獨生女兒才上高中,他們還不老,不老。
曾媽媽平時最寵女兒,一看這是怎麼了,忙坐下來安慰。
“阿莉她不理我。”她氣呼呼地告狀。
“我還以爲是什麼,小孩子家鬧脾氣。”曾爸爸搖頭。
“纔不是,我對她那麼好,她不理我。”小菲哭倒在她媽媽的懷裡。
“小菲,不要和阿莉太好。”曾父忽然嚴肅起來。
“曾廣進,你在背後說我壞話哦。”阿莉那懶洋洋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其實,這話說得不對,因爲我們曾先生說話的時候,是站在阿莉身前的,阿莉這句話纔是在人家背後說的。
曾先生本名廣進,財源廣進的廣進。
這時候,我們曾廣進先生就感覺脊樑一陣發毛。
“大……”他硬生生地轉頭,剛憋出一個字,就被阿莉一個白眼嚥了回去。
“小女孩要講禮貌,最起碼也應該叫別人一聲叔叔吧。”曾媽媽不願意了。
“好啊,曾叔叔。”阿莉也沒什麼,聳着肩。
反正她和小菲一般大。生日差兩個月。
“不用,不用。”曾先生搖着手,一副誠惶誠恐。
“瞧你那點出息。”他的姿勢換來他夫人的一頓白眼。
“阿莉啊,你住在我們這裡。可不要看我們小菲好欺負就欺負她。我們讓你住在這裡是因爲你曾叔叔說你是親戚的女兒,可親戚的女兒也沒有欺負到自己女兒頭上的吧。”曾阿姨愛女心切,看到女兒受委屈,話就直了點。雖然是對着阿莉說的,講白了是給曾先生聽的。
“阿姨,你放心。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她了。”阿莉淺淺地笑。
有點自嘲。
“阿莉你怎麼了?你要走嗎?”小菲首先叫了起來。
“恩。老六,跟你說一聲,小馬的摩托,我帶走了。”阿莉的聲音裡有着暗淡。
小馬是她的戰友,死去的時候摩托車留給她做紀念了。就停在曾家一樓的車庫裡。
“你不是夠不着地嗎?”曾先生想要說什麼,卻沒有開口。提到小馬,他的眼睛也有點紅紅地,到最後,只是說出這麼一句。
“她能騎。”阿莉指了指邊上已經戴上摩托頭盔的遊兒。
遊兒現在穿了一身夾克,戴上頭盔,倒是感覺英姿颯爽。不過,男式的夾克,有點大。
“不要。”小菲已經跳起來拉住了阿莉。
“這孩子,怎麼說兩句就要走呢?”曾阿姨本意不壞,只是想替女兒出口氣。也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曾阿姨,跟你沒關係。我要走,是因爲一個朋友。”
“她?”小菲的聲音高了起來。
“恩。”
這不明擺着嗎。
“她有什麼好?”又高了八度。
“我沒說她好啊。”阿莉哭笑不得。
“可是,你爲了她要離開這個家。”小菲的眼睛已經開始水汪汪。
“你們不會歡迎她在這裡的。小菲,還有曾……叔叔,我們走了。”阿莉做事情一向很簡單。
遊兒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候對着幾個人一鞠躬:“給你們添麻煩了。”
“你的東西?”曾阿姨並沒有很強的留意。
“這裡的都是曾家的東西。這兩年,多謝照顧。”阿莉也鞠了一個躬,然後向門口走去。
“阿莉,不要走。”小菲帶着哭腔的喊聲。
阿莉回頭,望着她。
“我喜歡你。”她是以喊聲來宣告這句話的,震得周圍的幾個人都愣在那裡,包括阿莉。
阿莉很少愣住。
……
天大地大她曾小菲最大。就在她華麗麗地跟阿莉告白以後,曾叔叔不知道說什麼話好,只能對着她嘆氣。曾阿姨大聲呵斥她,不過,有用纔怪。
而她,寬宏大量地接受了遊兒,不過不能和阿莉睡一起。所以,理所當然的,曾家下個月的房租收入將會又少一份了。
現在她們在佈置房子。
“我會和你公平競爭的。”她對着遊兒下挑戰書。
“我和阿莉,不是那種關係……”遊兒感覺有口難辯。
小菲的腐女水平屬於大神級,就是有點怕鬼。
“遊兒,不用添置一些日用品嗎?”曾叔叔關切地問。
“不用,有牀就好了。”遊兒趕忙推辭。
有身體以後是麻煩不少,不過,她除了睡覺玩遊戲,其他的倒還真不會做,連吃飯都有點不大習慣。
“曾叔叔……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阿莉在一邊調侃他,叔叔兩個字拉得老長。
還是覺得曾老六順口。
“不要叫我叔叔。”他的手又不知道要放哪裡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東方彬來得很早。
一大早他就起來,整理洗漱完畢,一身的白色運動裝還滿有運動健將的風範。
沒有開車,一輛山地車直接就騎到了我們曾記快餐店。
他的公寓在護城河外邊梅園邊上,還算比較近,只是兩個大坡比較陡。
阿莉出去了,坐飛機去了國外。小菲還沒有起來。
而遊兒就在樓下後院裡,擦着阿莉那個寶貝摩托車。
她和阿莉都不知道摩托車型號,只知道這是阿莉的朋友留給她的。男式的,很大。據阿莉說,她朋友小馬經常載着她去兜風。在遊兒還是遊魂,沒有身體的時候,阿莉有時候出任務比較急,會讓遊兒騎這個摩托載她去。
不過,有了身體了才知道,這個摩托還不是一般的重,遊兒很懷疑自己還能不能騎得起來的。
還好的是,這個摩托裡有個寄宿靈,是一個身子巨大有如金剛的精壯漢子。遊兒看他出來過兩次。
昨天晚上,阿莉就把他叫出來,告訴他,遊兒這幾天會騎,讓他不要摔了。
這讓遊兒的心安定不少。
“遊兒!”陽光燦爛的招呼聲。
乒乓……
她手裡的摩托頭盔應聲而落。
這個是,身體的自然反應。
“聽他們說你會騎摩托,我還不信。”彬有點奇怪地看着這個重型太子摩托,以這個馬力和排氣管,怎麼看都是那種飈車的男子的,配上游兒的身形,感覺有點不搭配。
難道這是翠,不,遊兒的另一面?
“我自己也不信。”遊兒苦笑着。
彬撿起頭盔,準備遞給遊兒,才發現,遊兒的夾克是男式的。
於是,他愣住,想說什麼,沒有說出口。
遊兒接過了頭盔,卻發現彬沒有鬆手,然後,兩個人就僵在那裡。
遊兒能感覺到自己手裡的顫抖。
這感覺,是喜歡上他了麼。
也許吧。
她應該感覺到悲哀麼。
自己是遊魂,阿莉說,她不能。
是啊,不能。
這身體喜歡他,遊兒知道。
當然,這個是藉口啦,她自己,有時候也會偷偷地想一想他。
並不是說想他哪裡,而是,偶爾順帶想一想。
其實,這也不能說明她遊兒已經喜歡上他了。
有時候也會想一想東方拓的不是嗎?
那是因爲遊兒恰巧很閒又沒有其他認識的人,不是嗎?
好吧,就算遊兒喜歡他,她也只是一個遊魂不是嗎?
是阿莉見過最猛的遊魂,最陰性的。
所以,她只好站在這裡說着好多個不是嗎,不是嗎。
“怎麼了,遊兒?”東方彬感受到她的情緒。
他已經鬆了手,還在看着她,和她身上的橙紅的夾克。
“還記得你說過,我們分手了。”遊兒感覺嘴裡發苦。
彬不知道她爲什麼情緒會馬上低落到這樣,又想說些什麼。不過他知道,遊兒要說什麼,正要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我同意了。”她扯出一個笑。
阿莉曾經說過,這個比哭還難看。
然後,她說了以後自己都不能肯定自己已經說出來了的。
不過,至少她笑出來了。胸前那種空空的感覺,就當什麼都沒有吧。
彬靜靜地看着她。
經歷過太多的事情讓他已經不是那種頭腦發熱的少年。他現在已經有點成熟了,穩重到可以看到她在他大哥的牀上還能剋制住自己。
那時候,他還真的有點佩服自己。
現在,又多了一個紅色夾克的男人。
不過沒問題,他有一個問題必須要弄清楚,然後,他會作出一個決定。
而這個決定一旦做出,將是絕對不會改變的事情了。
“遊兒,你是翠嗎?”他忽然問。
“是……”真的是。不能說不是。
“能不能把繃帶解開,讓我看一看傷口。”他望着她的臉。
“好啊。”她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不過這個繃帶幾天都沒有換了,也沒見什麼不適,只是頭上有點癢。看來她這個靈魂強大恢復力影響到了身體。
他們一起默默到了樓上。
他不說話,她也不說話。她覺得,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話要跟他說,卻不知道說什麼。
……
當那個繃帶解開的時候彬的眼睛變得明朗。
是她了。
她右邊頭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成爲一個黑棕色的大塊。雖然以正常的傷口來說,這幾天好這麼快確實是奇蹟。
但,是她。
那個在路燈下拼命想把他拉出車廂的她。
那時候,她額頭上這個傷口令他觸目驚心。就是這個不顧一切救自己的人兒,她現在說什麼,他都不會改變決定了。
“好醜。”遊兒的驚呼讓他回到現實,他微微地笑了。
就見遊兒抱着一個鏡子,嫌惡地看着自己頭上的大血痂。
“大成這樣,以後怎麼見人。”雖然這身體不是自己的,但至少在還沒有辦法出去之前,帶着這麼一個大疤痕,真的是,太難看了啦。
彬只是笑着,安慰着她。
就見她一手拿着鏡子,另一隻手笨拙的想把那個繃帶再纏上去。但顯然不成功,那繃帶繞了她好幾圈,差點沒有把她捆住,搞得那叫一個狼狽。
天然呆據說是絕症來着,治不好。
“遊兒,我一定會重新追你回來。知道嗎?”這個是彬摸着那個血痂,做出的承諾。
阿莉回來的時候,遊兒就保持那個呆呆的動作,不注意的人會認爲她是一個雕像。
“你怎麼了?魂歸來兮……”阿莉的手在她眼前晃。
“他,他……”
“誰?”阿莉皺眉。
“他摸着我的頭說,要重新,追回我。”
這個,說什麼倒還在其次。
問題是連說個話拉個手都臉紅心跳半天的遊兒,被人摸着額頭在耳邊輕輕承諾,這個衝擊實在是有點,那個,那個,過於巨大了。
於是,她就成了這個樣子。
“遊兒,你知道自己情況的。你沒拒絕嗎?”阿莉皺着眉。
聽說情人總是越拆越粘乎,看樣子不假。
“我……我……”遊兒我了半天沒我出個結果來。
“我看,你是管不住自己了。”阿莉咬着口香糖。
“是啊是啊。”她拼命點頭附和。
“死遊兒,還有臉承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