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見到了小千。
然後……
整個世界改變了。
歐陽什麼都沒有做。
事實上,他也做不出別的事情。因爲,他吐了。
他吐了一地。然後,又幹嘔了幾聲,衝了出去。
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在場的兩個人都愣住了。
飛鳥和鳳凰都愣在那裡,反應不過來。
不,這還不夠,然後,當他們兩個看到空中浮着的洋娃娃的時候,心才徹底地沉了下去。
然後,那洋娃娃飛了出去。
“小千!”飛鳥一聲大喊,追了出去。
鳳凰定了許久,這纔想起來,要去追歐陽。
怎,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歐陽!”鳳凰看到了抓着樹喘息的歐陽。
“對不起,對不起……”歐陽抓着樹,一直在重複着這一句。
他都做了什麼?他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怎麼會這樣。
他的身體,直覺地反應,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他的意志很清楚,自己不能這麼做。
可是……
他……
吐了。
他竟然吐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在顫抖。不知道是因爲後悔,還是恨。
他也不想的。
真的。
“對不起。”他好半天,才能支好自己的身體,面對着鳳凰。
然後,他被一拳打飛了。
“你他嗎的知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鳳凰還捏着拳,剛纔過度使力讓她的身體有點往一邊斜着,她聲音在發着抖。
你會陪着她?
對,你會陪着她。
你連看到她都吐了,還陪着?
我了個去!
怎麼感覺這句怎麼這麼熟?好像是阿莉的口頭禪。哈,這句罵起來真爽。
我了個去!
她又衝着他喊出一句。
歐陽又站了起來。
然後又被鳳凰一拳揍倒。
然後,他又站了起來。
然後,他又站了起來
然後,他又……
……
如果這樣能消除一點點愧意的話,歐陽覺得,自己寧願死在鳳凰的拳下。
他……
“鳳凰,夠了。”一個人的聲音。
鳳凰擡頭,就看到阿莉站在樹上。
然後,就看到阿莉搖了搖頭,跳了下來。
她的左手上,是一個早餐奶,右手一個麪包。
鳳凰這才注意到,天色已經有點亮了。
“你剛纔吐太多了,用不用吃東西。”阿莉把麪包遞給歐陽。
鳳凰在邊上喘着氣,並沒有多說話。
歐陽沒有接。
“我現在沒有資格吃東西。”他輕輕地說着。
“然後呢?你的決定?還要不要繼續喜歡小千?”阿莉只是這樣問着。
“我……”歐陽愣在那裡。
……
然後,阿莉搖了搖頭,站了起來。
“他還有什麼資格。”鳳凰嗤聲。
“不見得。”阿莉卻沒有多說什麼。她還有心情去吃麪包。吃完以後,還在喝着早餐奶。
暈車的人會吐。喝醉酒的人也會。有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去責備別人什麼。一如告訴他,不許暈車。他控制不了自己的。
不須放屁,試看天翻地覆。哈,忽然想起這句。
“阿莉!”鳳凰有點看不過去了。
“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論別人……”
說到這裡,她忽然像是感覺到什麼,人一下子愣在了那裡。然後,她的手忽然一緊,把那包奶捏得到處都是,撒了自己一身。
“怎麼了?”鳳凰從沒有看到阿莉這麼失態過。
“小千。”阿莉的臉色忽變,然後一挺身,已經竄了出去。
鳳凰被她這突然的行爲弄得愣了一下,然後,也急急地跟了出去。
歐陽坐在地上,想要跟過去,卻終究,沒有動。
“小千怎麼了?”鳳凰問着。她和阿莉兩個人現在都衝得飛快。
“死了。”阿莉的嘴裡說出了這兩個字。
“什麼!”
……
小千的病房很大。有一般病房的幾倍大,左右的邊上,是各種各樣的醫療設施,而在靠裡面的那頭,是小千平時最喜歡的書,還有她最喜歡的各種玩偶。
她的病牀就放在正中央。
等阿莉她們衝進來的時候,鳳凰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個洋娃娃!
那個洋娃娃就跪坐在小千的身體前面。在她的頭的正前方。現在,那個娃娃正在笑着,在笑着。
她跪坐在那裡,雙手反握着那把西洋劍,一劍又一劍地鑿進牀上小千的腦袋。
一下,又一下。
呯!
呯!
呯……
那聲音在這個空曠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的刺耳。
已經沒有血再冒出來了。血早已經噴在她的身上,一身的白色已經被染成血紅,臉上飛濺的血點讓人感覺到渾身發冷。
鳳凰已經僵在那裡,根本動彈不得。
“我來晚了。”阿莉的聲音彷彿很遠,她自己都找不到。
或許,在她感覺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那洋娃娃看到她們進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慢慢地站了起來。
很慢,而且,不連貫,嘎嘣嘎嘣的。
然後,她從牀上掉下來了。濺起一地的血。
接着,她爬了起來,一步步嘎嘣嘎嘣地朝着阿莉走來。
她的後面,是一串長長的紅色的腳印。
鳳凰再也忍不住,倒退幾步,坐在了地上。
她伸出手,想去抓還站在那裡不動的阿莉,卻發現,自己的手在抖着,根本伸不出去。
阿莉往前走了兩步,把那洋娃娃抱起來了。
鳳凰就感覺到自己的牙根在打顫。
那洋娃娃在阿莉的懷裡,已經不再動。只是重複地說着:“阿莉,好痛。好痛啊。”
“恩,我知道。我知道。”阿莉把她摟在懷裡。
“好痛,好痛啊。”
洋娃娃這樣說着。
飛鳥進來的時候,就看見這樣一幅場景。
他的嘴裡,已經咬出血來。
就見阿莉抱着那洋娃娃,一步一步地朝着病牀走去。走到了跟前,她踢掉了鞋子,爬上了牀。
“阿莉……”飛鳥疑問着。
就見阿莉的右手上銀色流光閃出,一個巨大的水晶雙筒獵槍出現在她的手上。她一手抱着洋娃娃,另一隻手握槍,頂着病牀上小千身體的胸膛。
“密林彈。飛鳥,不要看。”
飛鳥哽咽出聲,別過了頭。
……
嘣地一聲大響。
濺起的血,甚至散到了阿莉的臉上。
冷漠一如阿莉,現在的眼裡,是那種晶晶的閃亮。她努力了好久,噙着的淚花終究沒有落下來。
懷裡的洋娃娃抖了兩下,然後就平靜下來,沒有再動。
……
靜。
沒有人說話。
也沒有人動。
空曠的房間裡,只回蕩着飛鳥那嗚嗚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