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夏說的講的,就是“雅言”。
不是諸夏說的……胡言亂語唄。
這次出差,茅初九被老闆灌輸了這麼一個概念,總之再三強調,你他孃的在中原可別給老子丟人啊,得做個文化銀。
茅初九當時答應的好好的,比劃了一個OjbK,但最近有點上火了,口腔潰瘍太煩人。
而且每天還得盯着小偷。
在白沙村的時候,因爲“打黑除惡”做得好,所以也不用擔心這些偷雞摸狗。反而出來這一趟,讓茅初九很是惱火。
從他抖落紅綾獻諸侯開始,坑蒙拐騙偷的團伙那是與日俱增,整個夏城都治安混亂起來。
以前不曾出現的有活力社會團體,一夜之間,跟雨後春筍一樣,那是怎麼噶都噶不乾淨,比韭菜牛逼多了。
“隊長,又抓一個。”
“夏城大夫的人呢?讓他來領人!”
“之前夏城大夫說了,徒衆甚多,牢獄不夠,倘使再有偷竊,任由我等處置。”
“那這夏城是歸順我大吳啦?”
茅初九沒好氣地吐了個槽,可吐槽解決不了問題。夏城大夫也是沒轍了,牢房是真滿了,短短半個月,抓了七八百盜匪,這上哪兒說理去?
七八百……以往三五年都抓不了這麼多,現在好了,一尺紅綾換人頭是怎麼地?
宋君子橐蜚也蹦躂了出來,說是要看看這紅綾到底有啥獨特之處,先來個一萬匹鑑賞一下。
要不是還身處宋國地盤,茅初九真想拎着砍刀砍死宋國國君。
人楚國這樣的大國,也就一萬匹,你他孃的宋國也來一萬匹,江陰人不要上班吃飯了,專門給你們搞紅布頭好不好?
而且出來的時候,茅初九被老闆叮囑過,紅綾就是個噱頭。
重頭戲不在這裡,吸引到了中原諸侯之後,是有大動作的。
其中願意給江陰“華錦”打廣告的國君,纔有VIP待遇,其餘的,給錢也是兒子。
堅決且有力地亮明態度:親愛的用戶,我是你爹!
“不知商君何時入宋,這等迎來送往之事,做不得,做不得!我爲武夫,赳赳武夫!”
茅初九簡直是鬱悶,他想得還是太天真,老闆早就叮囑過他,這次過來,是做文化銀。
現在終於感受到文化銀不好當了。
還是砍人爽啊。
“隊長,急也急不來啊。”
有個勇夫正在繞着麻繩,這是要準備的東西,抓人捆綁一條龍,沒有麻繩是萬萬不行的。
繞好了一卷,勇夫看着茅初九:“商君要先去逼陽,逼陽子是首李故交,既然北來,不能不去。”
“我不知道嗎?”
瞪了一眼說話的勇夫,茅初九抓耳撓腮,他個子挺高,但應該骨架略顯纖細,所以身材屬於那種比較好看的,而不是孔武有力的。
只論賣相,當真是響噹噹的養眼。
“這幾日中原列國來許多商賈使者,如今齊聚夏城,我看總算要得以解脫。”
“隊長,若是辦事不力,當不得鱷人!”
“我不知道嗎?就你話多!”
又瞪了一眼,茅初九連忙喝了一氣涼茶降降火。
這幾天抓的盜賊實在是太多了,夏城大夫又管不過來,索性讓江陰會館自己看着吧,簡直讓人無話可說。
關鍵茅初九就算再怎麼想把盜賊們弄死,那也是不行的,要下手,也得先把人拉到宋國邊境,最少也是三不管的地帶,才能下手。
有這功夫,還不如把人給放了呢。
現在茅初九也算是明白了,周圍列國的盜賊們,都是想着大賺一筆。趁着吳人立足未聞,現在夏城摟一把,萬一偷個幾百匹紅綾,豈不是一夜暴富?
現在已經有了新的名聲傳出來,說是江陰邑帶來的錦緞,乃是“赤霞”。
除了商品,當然還有故事,有了故事,自然就有情懷。
這年頭,情懷能賣錢啊。
一個情懷大幾十鏑搞一搞,那是黃鱔。
現在是赤紅如血的絲綢,那情懷價肯定就要更高一點。
賣的不是商品,賣的是情懷。情懷之外,那是不賺錢的,就是交個朋友。
“紅絲都這般貴重了,這要是……”
“住口!”
茅初九瞪了一眼正在幹活的勇夫,惡狠狠道,“口無遮攔,不說話會死?!自領十鞭!”
“是!隊長!”
勇夫也是額頭上冒出了冷汗,連忙將外面衣服一脫,就站在了江陰會館的庭院中。
裡頭正在啪啪啪鞭子狂抽的時候,外邊又來了一羣士人。
只是這一回,檔次更高一些。
“茅君可在?”
外間爽朗一喊,楚國人的濃重口音,倒是很容易識別。
“原來是葉公,不知葉公再臨會館,可是有事?”
“聞‘赤霞’欲在夏城開賣?”
“吾家主公,已遣人入宋,不日便從逼陽趕赴前來。‘赤霞’開賣一事,皆由此人佈置。”
“不知是何人?聞江陰子左右,有‘一諾千金’公孫下柳,‘慧眼識人’運奄無忌,可是此二人中擇選一人?”
“正是。”
茅初九倒也不奇怪楚國人有這樣的靈通的消息,看着楚國葉公面帶微笑,“此來夏城,正是商君帶隊。”
“原來是運奄無忌。”
微微點頭,葉公拂鬚道,“舊年命人贖買蛟皮,多有產自‘白沙’,便是由運奄無忌從中相助。”
這個算不上交情的交情,立刻將雙方關係拉攏了不少。
除此之外,一萬匹紅綾的大訂單,更是顯示出楚國的實力。內憂外患的情況下,還能出手如此闊綽,楚國貴族家底之豐厚,不得不讓人嘖嘖讚歎。
楚王開喪到入土,高檔絲綢的用量不會少,但這一回有點特殊性,楚國內部正在瘋狂地爭權奪利。
這一萬匹紅綾,搞不好就是諸王子在爭奪靈前盡孝的門票。
誰能帶頭哭喪,誰就是太子,這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想要讓楚王的喪葬更加豐厚有面子,不砸錢是不行的,諸王子背後的勢力,肯定是卯足了勁要撐腰。
現在砸鍋賣鐵,將來才能升職加薪,這是顯而易見的。而且一把就能回本,一朝就能翻身。
吃屎吃肉,就在一念之間。
說不定這太子之位,其實就差三五匹紅布頭呢?
此刻,葉公也是有些無奈,國中的權力爭鬥越趨激烈,他這個在國外的“大佬”,恰好有渠道可以搞到最好的絲綢,這種增加臉面,能夠前往地下世界帶來榮光的物件,直接讓葉公在國外成爲了國內最炙手可熱的重要人物。
不過葉公心中也很有逼數,大事成不成,不在他,而在吳人。
好在這一次江陰邑來的吳人,貌似跟姑蘇那些擼鐵入魔的神經病不一樣,居然不會當着楚人吃燕窩,這是大進步啊。
以往楚人吳人湊一塊,一個熱鬧的食肆,能夠瞬間冷場。
然後伴隨着兩個羣體中某人的一個不屑眼神,頓時就會有一個聲音冒出來:“汝觀何人?”
接着就會有一個聲音回答:“吾非觀人,觀畜生也。”
事情就會很簡單,食肆也會瞬間從冷場走向熱鬧,從熱鬧走向火爆,從火爆再度休想冷場……
至於食肆老闆唉聲嘆氣的,不是打碎了多少鍋碗瓢盆,而是清理屍體實在是太累人,還會好幾天沒客人上門吃飯,生意也就難做。
但現在,葉公感覺自己抓住了一個大機會,雖然思緒上還沒有理清楚,但直覺告訴葉公,這絕對是個大機會,抓住了,他在楚國中的地位,可能會發生劇烈的變化。
甚至趁着現在老王將死,新王未立之時,還能極大地擴充葉氏的勢力。
葉公琢磨的,就是將家族子弟擴散到揚粵,憑藉發達的水上交通,其實葉氏的實力不但沒有衰減,反而會擴充很多。
可是一直缺一個機會,也找不到下手的頭緒。
不過現在,葉公直覺上認爲有戲,只要能夠把握住“赤霞”,未必不能在國內跟人交換利益。
所以,不管有沒有想好對策,先跟吳人攀交情拉關係,這肯定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