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魏睦鄰的目標一達到,張儀就吩咐打道回秦,一路上催馬加鞭,晝夜兼程。
張儀之所以匆忙,是因司馬錯捎來急信,說是蜀道完全開通,苴國太子通國率人前來迎接便金石牛,秦王要他火速回宮,謀議應策。
其實,比張儀更急的是太子通國。張儀出使前,已經預知通國到訪,叮囑禮司大夫剋扣一頭石牛,沒給任何理由。秦公當年允准五頭,且其中一頭須是公牛,扣不得,要扣只能扣母牛,而母牛是真正便金的。通國一行又急又氣又無奈何,通國幾番入宮覲見秦王討要說法,皆被以各種理由拒在門外,只好前往司馬錯的國尉府諮詢因由。司馬錯是直人,剋扣人家一牛,又解釋不出所以然,自是過意不去,只得厚起臉皮向通國賠罪,並說這些全是相國張儀吩咐,待他回來,一切自有分曉。通國一邊催他寫信促張儀,一邊如坐鍼氈,苦熬時光,坐等張儀歸來。
張儀是迎黑時分趕回咸陽的。雖然被任命爲左相,但他的府宅沒變,依舊住在原先的右庶長府邸。公孫衍走後,秦惠王一度將大良造府轉賜張儀,被他婉言謝絕了,說是自己的府邸住習慣了。尤其是香女,壓根兒不願搬家。
香女不願搬,因其心思不在物,只在人。
這人就是張儀。在此世上,她再無別的親人了,只是爲他而活。一日不見,她的心就被吊起一日,何況此番使魏,前後有兩個來月未曾謀面呢。
此時張儀平安到家,香女喜極而泣,撲他懷裡不肯撒手。
張儀扳過她身子,動作誇張地吸會兒香氣,笑道:“熱水備否?”
“備好了。”
“我這身上臭烘烘的,快別污了你的香氣。走走走,你我洗個鴛鴦浴去。”話音落處,張儀攬起香女,共入浴室,正在寬衣解帶,門外一陣腳步聲響,小順兒的聲音飄進來:“主公,苴國那個蠻太子駕到,在府門外立等見您。”
“吵什麼吵?我正光着屁股呢!”張儀沒好氣地衝他嚷道,“讓他明日再來!”
“夫君,”香女小聲應道,“通國太子來過多次了,想是有啥急事情。”
“我曉得是啥,”張儀嘻嘻一笑,對小順兒大叫,“順兒,去,這對他說,我與夫人正在鴛鴦戲水。哼,正是爲他趕路,才害得我一連三日沒有睡成個囫圇覺,累得我是頭暈眼花,這剛到家,還沒打個盹,他就尋上門來,還讓人活不?”
“該說的我都說了,可通國太子不肯走呀,死活定要見到主公!”
“小順兒,”香女這已扣好衣服,走到門口,開門笑道,“甭聽他瞎扯。去,有請通國太子,讓他在客堂裡稍候片刻。”
小順兒應過,扭身匆匆去了。
香女復關上門,動作麻利地脫光他,又將他一把拎起,按進桶裡:“夫君,你快洗吧。香女早就洗過了。”
因有通國的事,張儀這也無心纏綿,匆匆洗過,換好官服,大步入堂。通國起身相迎,果然是一臉急切。
一番客套話過後,通國擊掌,隨行者擡着兩個大禮箱進廳。通國從袖中摸出禮單,雙手呈給張儀,拱手道:“苴地貧瘠,通國僅以些許山產敬奉相國,還望相國不棄。”
張儀接過禮單,見上面所列,皆是山中奇珍,其中還有精鹽,心裡一動,問道:“你們苴地也產鹽嗎?”
“不不不,”通國太子應道,“我們只有山貨農產,精鹽爲巴王所貢。”
“巴王?”張儀心裡一動,“聽說巴鹽乃鹽中上品,在下還沒見識過呢。”
通國太子忙走過去,打開箱蓋,取出兩隻由山草精緻編織的袋子,攤開道:“這就是巴鹽,請相國查驗。”
張儀細審那鹽,果是精緻,潔白如雪,無一絲兒雜質,扳下一小角,伸舌微舔,一味鹹香直入肺腑,連贊幾聲:“好鹽,好鹽哪!”轉對候在一側的小順子,“既爲通國太子和巴王盛情,你就照單收下,好生款待。”
小順子點頭應過,吩咐擡下箱子,將通國隨從一行請往偏廳,侍奉茶水。
見張儀爲巴鹽高興,通國太子兩手拱起,直入主題:“相國大人出使剛回,通國即冒昧打擾,實爲不得已,還望大人寬諒。”
“殿下不必客氣。”張儀還過一禮,“殿下此來,爲的可是那幾頭便金神牛?”
“正是。”
“道路修通了?”
“完全修通了,最窄的是棧道,寬約五尺,也可行車馬。通國測試過,運神牛當無障礙。”
“既如此說,在下明日就奏請我王,發送神牛如何?”
“這……”通國屏氣凝神,“敢問相國發送幾頭神牛?”
“咦?”張儀假作吃驚,“他們沒告訴殿下嗎?大王允准五頭神牛,殿下允准三年修通蜀道。大王五頭神牛早就備妥,可殿下允准的蜀道,卻遲遲沒有開通,在下是以——”故意頓住話頭。
“相國大人,”通國急切地打斷他道,“非通國不努力,實乃——”淚水流出,聲音哽咽,“實乃通國未曾料到蜀道如此難爲呀!”
“你這講講,蜀道如何難爲了?”
“相國大人有所不知,”通國擦把淚水,“蜀道原也是有的,但原道走人已非易事,更談不上走車了。爲運神牛,父君舉國徵調丁壯,由通國親率,全力以赴開山闢道,不想難度太高,天公也不作美,雨、雪、風、寒不說,每年自入冬日,更有數月天寒地凍,大雪封山,根本無法動工。”
“是哩,”張儀審視通國,微微點頭,“觀殿下相貌,比三年前消瘦多了,看來真還吃苦不少呢。”
“謝相國大人體諒,”通國再度哽咽,“吃苦倒在其次,主要是丁壯不足。通國苦拼兩年,使盡解數,路仍有一半未成。爲趕三年之約,通國懇求父君向巴王求援。巴王撥付一萬人丁,全力追趕工期,結果仍是遲了。通國……”撲通跪地,淚流滿面。
“殿下萬萬不可!”張儀急急起身,上前扶他,“此等大禮,折殺張儀了!”
“相國大人,”通國叩首於地,不肯起來,“通國懇請大人如約贈送神牛五頭,大人若不成全,通國就……不起來了!”
“唉,殿下,”張儀輕嘆一聲,“照理說,便金神牛,有四頭已經不少了,起碼三頭是能便金的,做人不能太貪呀。”壓低聲音,“不瞞殿下,這頭牛也不是在下故意剋扣,實乃我家大王他……不成心給呀!”
通國立馬止住哭聲,忽地坐起,不無驚愕地看向張儀:“大王他……爲何不成心給呀?”
“還能爲何?捨不得嘛!殿下想想看,一頭母牛一天可便一坨金,金子佔重,一坨少說也有數鎰,可向列國購糧上千擔,購千里馬一匹,你叫大王如何捨得?”
“這這這……”通國更是急了,“當初大王親口允准過的,大國之君,一言九鼎,且還立有國書,寫有契約,怎能說反悔就反悔,說少給就少給呢?”
“殿下,”張儀兩手微拱,“若論契約,何方違約在先,殿下應該清楚。使魏之前,在下入宮面君,大王突然問在下,‘苴人的山路修得如何了?’在下應道,‘聽說這就修好了。’大王說,‘寡人似乎記得當初那個叫通國太子的約定三年爲期,三年之期到沒?’內宰二話沒說,當即拿出當年所籤契約及殿下承諾,說是逾期半年了。大王說,‘寡人早就曉得苴人說話靠不住,你們不信,這不是應驗了吧!’內宰問,‘苴人既已違約,這幾頭神牛我們是給還是不給?’大王說,‘當然不給了,誰讓他們違約呢?’在下一聽大急,忙爲殿下求情說,‘大王不可呀,苴人爲這幾頭神牛,舉國上下全力修路,路就要修通了,大王若是不給神牛,叫通國殿下如何做人,如何面對苴國的父老鄉親呀?’大王見在下此話在理,不好不給了,但旨令在下扣留一頭,作爲違約懲罰。這個也是應該的,殿下通曉情理,想必不會——”
“相國大人有所不知,”通國再次泣下,聲音懇求,“莫說是去掉一頭,即使不去,五頭神牛也是不夠分哪。”
“哦?”
“不瞞大人,”通國和盤托出難言之隱,“爲趕工期,父王懇求巴王援助。巴王當然不肯無緣無故地助我,父君就承諾巴王,待道路開成,送給巴王神牛一頭。巴王這裡剛安頓住,蜀王那裡也聽說了,旨令進貢兩頭。蜀王爲父君長兄,蜀國爲苴國上國,父君不敢不允。五牛中只有四牛可以便金,巴王一頭,蜀王兩頭,父君只剩一頭了,這一頭若是再讓大王剋扣,叫通國如何去向父君交代?叫父君如何去向苴地父老兄弟交代?爲開拓此道,數千父兄付出性命,若是一頭便金之牛也未到手,叫通國何以告慰他們的在天之靈哪!”
通國講到動情處,再次以淚沾襟。
張儀大受震撼,長吸一口氣,閉目思忖良久,長嘆一聲,擡頭道:“殿下之苦,在下今日方知。這樣吧,明日在下進宮面君,殿下可一同前往。大王心善,見不得別人作難,只要殿下將這些苦楚訴諸大王,在下再搭個腔,大王或會改變初衷,不作扣留。反正大王還有不少牛,多一頭少一頭無傷根本。”
“謝大人了!”通國再拜起身,忐忑辭別。
翌日晨起,通國隨張儀入宮,照張儀叮囑,哭鼻子抹淚地將蜀道工程之難當廷訴說一遍,秦王果然被深深“感動”,加之張儀、司馬錯相繼“說情”,五頭神牛一隻未少,如數贈送苴國,只將原來承諾的二十名美女減去十名,算作懲戒延期之過。
通國如願以償地得到五頭神牛,千恩萬謝,再拜告退。
看到太子通國興高采烈地大步走下殿前臺階,惠王、張儀相視一眼,會心一笑。
“大王,”司馬錯怔道,“你們這在笑什麼呢?”
“笑張愛卿呀!”惠王指張儀道,“虧他想出這個妙主意,扣牛一頭,要不然,不定捅出什麼婁子來呢。”
“什麼婁子?”司馬錯撓撓頭皮,“微臣一直納悶呢,原本講好了的,莫明其妙就扣掉人家一頭,任誰也想不通。”
“你呀,這腦瓜子何時才能拐個彎呢?”惠王呵呵樂道,“通國此來,隨行人員一大堆,立等運牛,而如何征伐,我們尚未備好,暫時顧不上此事。無事則生非,通國使臣中或會有人隨處走動,萬一有人走漏風聲,金牛之計豈不泡湯?張愛卿這先扣牛一頭,通國一行,上上下下就會爲此牛揪心,無心他顧了!”
司馬錯這才明白張儀用心,真正佩服,朝他大豎拇指。
“二位愛卿,人家把路修好了,下面的戲就該我們去唱。”惠王說着話,引二人直趨御書房,讓內宰從書架上抱出兩塊羊皮,在几案上攤開。
擺在案上的是兩份地圖,一份是蜀道圖,包括終南山的三條山道。
面對這份標誌詳盡、比例恰當的地圖,張儀、司馬錯驚愕之餘,不無感動。單看筆跡,就知是秦王親爲。看來,就巴、蜀二地所下的功夫,秦王一點不比他們少呢。
“兩位愛卿,”惠王看向地圖,“巴、蜀就在這裡。禮尚往來,人家主動送來大禮,我們也該有所表示。這如何表示,寡人想與二位議議。”
“以微臣之見,”司馬錯開門見山,“可將兵士雜糅於送牛隊伍中,大軍悄悄跟後,借苴人歡慶之時襲擊,我保管出奇制勝。”
惠王笑笑,轉向張儀:“愛卿意下如何?”
“好是好,只是勝之不武。”張儀亦笑一聲,算是作答。
“對付那些蠻人,沒有什麼武不武的?”司馬錯急切辯道,“再說,這樣可以減少傷亡。讓我大秦勇士死在那些尚未開化的貪金人手裡,在下還捨不得呢!”
“若是此說,”張儀接口,“大將軍只會傷亡更大!”
“咦?”司馬錯怔了。
“在下問你,”張儀兩眼直盯住他,“大將軍勞動三軍,如此吃力地翻山越嶺,只爲一塊小小苴地嗎?”
“當然不是。”司馬錯當即應道,“待在下控制苴地,就可長驅直入,殺蜀、巴一個片甲不留。”
“巴人、蜀人並不是豬,你這背信棄義,磨刀霍霍,一上來就把苴人滅了,巴、蜀二王還不拼命?人家熟門熟路,既得地勢,又得民心,而將軍是人地兩生,鹿死誰手尚難預料呢。再說,即使將軍最終取勝,巴王、蜀王潰退至四周山林,巴、蜀之民是聽從將軍呢,還是跟從巴王、蜀王?將軍只能下更大力氣去追蹤巴王、蜀王,巴、蜀之民更將是傷痕累累,四分五裂,控制已難,將養恢復就更需時日了。這樣的巴、蜀,非但於大秦無助,反會成爲大秦累贅,有不如無。”
張儀一番高瞻遠矚的妙論,莫說是司馬錯,即使惠王也驚怔了,連連擊掌:“愛卿妙言哪!”
“這這這……”司馬錯撓撓頭皮,“如此不成,如何征伐,相國可有錦囊妙計?”
“暫時沒有,”張儀做個苦臉,又笑了,“不過,只要用心,相信能夠想出。好事不在忙中起,是不?反正路已修通,急也不在這一時吧。”
“呵呵呵,”惠王笑出幾聲,“你倆不急,寡人倒是急呢。”
“微臣曉得了,”司馬錯聽出端倪,湊上身去,“君上想必已有錦囊妙計了?”
“妙計沒有,錦囊倒有一個,”話音落處,惠王真從袖中抖出一隻錦囊,擺在面前几案上,“此囊是有人從郢都快馬遞回來的,說是楚人聽聞巴、蜀有屙金之牛,也要去搶一頭呢。若是不出寡人所料,楚國大軍此時當在徵巴途中。”
此言如同晴天霹靂,張儀、司馬錯皆是一震,面面相覷。單徵巴、蜀已非易事,楚人若是再來插一腳,豈不是……
尤其是張儀,內中震撼非比尋常。張儀深知,與巴、蜀打交道最多的莫過於楚人。在過去近百年中,楚人溯江水而上,已攻佔涪陵,完全控制由楚入蜀的江上通道,奪取巴、蜀只是遲早之事。楚人已定吳、越,若是再得巴、蜀,將會成爲龐然大物,秦國若想與其抗衡,難度就可想而知了。楚不能定,何以定天下?人生不過幾十年,張儀的背脊骨都是涼的,不敢再想下去。
“咦,你二人對起木臉來了?”惠王非但無憂,反倒樂不可支,“巴蜀如此熱鬧,寡人真還有點兒興奮了呢。”
“君上,”司馬錯“咚”一拳砸在几上,“我們這就發兵吧。單打巴、蜀,末將還覺得沒勁呢。跟楚人大戰一場,方纔過癮!”
“讓愛卿說着了,寡人也是!”
“君上,”張儀回過神來,眼角瞟向那隻錦囊,“送此囊之人,是——”頓住話頭,目光徵詢。“
呵呵呵,”惠王樂了,“就是你的老朋友,陳軫!”張儀咂吧幾下嘴皮,深吸一口長氣。
此囊的確是陳軫送回秦國的。
縱親伐秦未果,有功於秦的陳軫卻被張儀排擠出秦國,不無鬱悶地再次使楚,也自然而然地再次投奔昭陽。在楚國,怕也只有昭陽曉得他、信任他、能夠收容他了。
二人相見,客套話還沒說完,昭陽就向他抱怨起徵巴的事來。
“徵巴?”陳軫吃一大驚,“啥人徵巴?”
“屈氏!”一聲“哼”字過後,昭陽恨道,“屈門真正無人了,指望一個乳毛小子來翻江倒海,這不是癡心妄想麼。”
“哪個乳毛小子?”
“屈平!”昭陽不屑地撇下嘴,“屈宜臼嫡孫屈伯庸的種。”
“乳毛小子?他多大了?”
“不曉得,聽說是十五六吧。”
“呵呵呵,”陳軫笑過幾聲,“果真是個乳毛小子!敢問大人,何以生一個乳子的氣呢?”
“上卿有所不知,”昭陽略略皺眉,“別看他小,鬼精得很呢,聽說頗具才名,甚得殿下器重,此番蒙殿下舉薦,爲楚國縱親副使公子如親隨。”
“殿下不過是讓他歷練一下而已。”
“是歷練。”昭陽略頓一下,“不過,聽公子如說,此番盟親的盟誓就是此人起草的,連蘇秦也對他另眼相看呢!”
陳軫長吸一口氣,緩緩呼出,有頃,微微點頭,拱手賀道:“楚國有此大才,幸甚,幸甚!”
“什麼大才!”昭陽冷笑一聲,震幾道,“看我如何——”不知是想到什麼,生生將後面三字“收拾他”憋回肚裡,但肚皮卻一鼓一鼓,口中兀自喘氣。
“敢問大人,”陳軫刨根問道,“此人與徵巴有何關聯?”
“說起此事,在下倒想問問上卿呢。”
“大人請問。”
“聽說你們秦人慾送五頭會屙金的神牛給苴侯,可有此事?”
“哈哈哈哈!”陳軫爆出一聲長笑,“什麼神牛?狗屁!全都是張儀那廝瞎編出來的。”
“張儀?”昭陽心裡一沉,“聽說此人官拜秦相,可是真的?”
陳軫點頭。
“唉,”昭陽臉色沉鬱,長嘆一聲,半是自語,半是責怪陳軫,“想當初,真不該……”所省詞句,顯然是後悔聽從陳軫所言,放走張儀。
“是哩。”陳軫亦是點頭,“此人沒除,終成你我大患。”
“好了,”昭陽轉過話頭,“我們還是說說苴人吧。苴人爲此開山闢路,難道是上秦人的當了?”
陳軫不答反問:“會屙金子的神牛,大人信不?”
昭陽沉思一時,搖頭。
“莫說是大人,連三歲孩童也不會信。若是秦國真有屙金神牛,秦王捨得送給他人麼?換到楚國,即使楚王陛下願意送人,大人捨得不?”
“要是此說,”昭陽盯住陳軫,“那個乳子所言,真還不可等閒視之。”
“敢問大人,他是如何言的?”
“乳子所言,與上卿一般無二。金牛不過是誘餌,秦人慾借苴人之力,開山闢道,再借此道征伐巴、蜀。”
陳軫微微點頭:“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