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初冬,但是一到天黑,絲絲的涼風夾雜着看不清的灰塵席捲而來,一身舞裙的遊明朵不禁打了個寒戰,緊了緊身上的披風。
還別說,這披風真是個好東西,不僅能壓住劇毒,而且在寒冷的冬夜,能爲自己提供絲絲溫暖,隨着大王子府越來越遠,身後亂糟糟的聲音也越來越淡,眼看着就要走出大門,遊明朵長長的出了口氣,想起意兒的慘死,心中難免傷心,顏虎該死,可不該由無辜的意兒陪葬,但想到意兒的大仇總算得報,心中稍稍寬慰了一些。
這會守護大王子府大門的士兵,因爲舞場的混亂而緊急撤離,此時的大門口竟然無人把守,離開比先前想象的腰順利了許多。
出了顏虎的府邸,黑夜迴歸平靜,遊明朵疾步離去,剛拐出巷子,一道白光隨着寒冷的清風席捲而來,帶着些朦朦朧朧的白色,飄灑在自己的身上,灑滿了整個披風。
遊明朵緊急躲閃,還未來得及看清襲擊者的面目,只聽得對方滿足的一笑,站在自己面前,透過黑暗,發出隱隱的綠光。
“遊明朵,你半夜三更不在家中睡覺,跑到這大王子府做什麼?”
面對質問的聲音,遊明朵不以爲然,站直身子,輕哼一聲,看着眼前的綠衣女子,眼中滿是厭惡,“你不也沒有休息嗎,真是多管閒事。”
綠浮繞着遊明朵走了一圈,擡頭望了望大王子府的方向,聽着隱隱傳出的喧囂,“這混亂應該是你製造的吧,你不怕我揭發你?”
“讓開。”遊明朵懶得和綠浮磨嘴皮子,揭發又如何,顏虎這樣的敗類,早該死了,可眼前這個女人,是條毒蛇,而且是個沒有心肝的毒蛇,自己幾次三番救了她,不但不知道感激,反而將自己恨到了骨子裡,還有歐陽律,時刻守護在她身旁,恨不得將自己的血肉供她食用,卻換不來她的一個正眼。
“想走?”綠浮擋住遊明朵的去路,故意消磨時間,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殺了顏虎的事情,遊明朵並不怕,更不會害怕被追查出來,只是綠浮忽然出現,這背後的目的讓她憂心,這個瘋子一般的女人,到底要幹什麼,不想再與她過多糾纏,厲聲道:“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不客氣?”綠浮眼中滿滿都是不屑,“很快你就再無法囂張了。”
背上忽然一震燥熱,遊明朵像背後抓了抓,聽到耳後綠浮的狂笑,頓時反應過來,“你到底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在你這披風之上,撒了腐蝕粉而已,披風一毀,你的命也該結束了。”綠浮故意拖長聲音,口中滿滿都是自信。
“你……”沒想到綠浮竟然如此惡毒,遊明朵忙瘋狂的拍打着披風之上的粉末,試圖挽回些什麼。
遊明朵的樣子,讓綠浮很是滿足,哈哈一笑,“沒了披風,你的性命很快就要結束了。”
披風上的白色粉末依稀可見,星星點綴,遊明朵殺心頓起,意兒的事情再一次映入腦海,一個人,若是天生邪惡,放過他,就等於害死許多無辜的生命,今日綠浮不死,他日必有許多無辜的人死在她的手上。
不再糾結披風是否受損,也不再擔心自己的性命是否真的如綠浮所說,會很快死去,打開隔層空間,遊明朵運動真氣,肩上的綠花色紋路很快龜裂,變成了一道綠幽幽的光芒,小綠忽然滑出,一改往日的溫順,吐着信子,朝着綠浮的方向撕咬而去。
一陣痛苦的悶哼聲傳出,小綠完成任務,迅速返回,重合遊明朵手中,消失在臂膀之上。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子,遊明朵的眼中不知是同情還是生氣,或許是厭煩,怒說道:“怎麼又是你,你爲什麼要救她?”
小綠咬到的傷口雖然細小,出血極少,但是毒性卻很強,可迅速刺激全身,讓人麻痹呼吸困難而死,歐陽律捂着被小綠咬到的傷口,臉色微紅,緩緩開口,“求你放過她。”
話音一落,當事人綠浮似乎已經習以爲常,或許是料定歐陽律必然會暗中跟隨並保護自己,甚至認爲他爲自己豁出性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看到這樣的場景,竟沒有絲毫感動,反而是得意離開,她的目的已經達到,遊明朵披風已毀,至於歐陽律的生死,與她無關。
望着綠浮飛奔而去的身影,遊明朵幾乎是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着歐陽律,帶着失望,質問道:“你爲什麼要救她,你這樣一次次的不顧性命救她,不但不能感化她,反而讓她更加肆無忌憚,變得更加惡毒,你可知道,你這樣做,是在害她,而不是愛她。”
“我……”歐陽律不知道該說什麼,很多時候,明明知道的道理,可在心愛的人面前,行動起來,確實那麼的困難,心中滿滿都是愧疚,“對不起,我不該讓她一次次的傷害你。”
“夠了,”遊明朵不想再聽下去,曾經,綠浮抓走意兒,將她關在水牢的時候,遊明朵已經對歐陽律有過警告,再次遇到,她絕不會手軟。
可話是如此,當看到歐陽律如此拼命的時候,想起當初素不相識的他爲自己吸出蛇毒的時候,內心中的善良始終提醒自己,不能殺他。
終究還是下不了手,遊明朵無奈,看着歐陽律痛苦的表情,將一個藥瓶扔到地上,“你走吧,這些藥足夠解小綠的毒。”
“朵兒。”遊明朵剛轉身,歐陽律的呼喚聲傳來,這是他第一次叫遊明朵爲朵兒,不知是因爲覺得虧欠遊明朵太多,還是覺得綠浮一次次的傷害,和自己有脫不開的關係,而產生的內疚。
這樣的稱呼,讓遊明朵腳步一頓,旋即離開,曾經的記憶,一點點的涌上腦海,當初自己調皮,被綠花色的蛇咬傷,是那個陽光如鋼鐵一般的男子,不顧性命,爲自己吸出蛇毒,雖然深情冰冷,但遊明朵分明感到的是他溫暖的內心,對他的喜愛也由此產生。
如果說,當初的愛是少女的
情思,那麼之後的失望,慢慢磨平了自己的衝動,回到最初的平淡,而歐陽律對綠浮的感情,可以說超過了他自己的性命,可他的做法,他的愛,卻太過卑微,低到了塵埃裡,甚至讓人有些瞧不起,一份愛一旦失去了尊嚴,就再無意義可言。
遊明朵不由得覺得歐陽律可憐,她甚至想,如果是自己,遇到這樣的感情,一定不會低下身子去迎合,如此失去尊嚴的愛情,活的如螻蟻一般,被肆意踐踏。
“對不起,朵兒,如果當初,先遇到的是你……”歐陽律目送着遊明朵遠去,直到黑暗中再也找尋不到她的影子,才慢慢開口。
是啊,命運捉弄,歐陽律曾經想過,如果當初先遇到的是遊明朵,他或許會愛上她,那他的命運也一定和現在所有不同,可那些都是如果,人生無法重來,更無法彩排,現在的遊明朵對自己,或許只剩下了厭惡和同情,看看狼狽倒極致的自己,歐陽律第一次開始認真的審視自己的愛情觀,愛一個真的要如此低微嗎?
離大王子不遠處,花麒麟靜靜的望着這一切,看到遊明朵安全離開,才徹底放下心來。
其實從遊明朵一離開花馨閣,他便知道,她是要去殺顏虎爲意兒報仇,知道她的脾氣,他並沒有阻攔,而是悄悄的跟了上去,以防她遇到危險,看到她安全離開,這才轉身,準備回去。
“若是歐陽律先認識遊明朵,他們會相愛嗎?”花麒麟剛轉過身,就看到百靈站在自己身旁。
想必朵兒和歐陽律方纔的這一切,百靈也全然看在眼裡,聽到她的假設,花麒麟笑了,淡淡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又如何?”
“哦?你當真不在意?”百靈問道,愛是自私的,她從未聽過愛一個人,會如此無私,聽到花麒麟的回答,難免不信。
花麒麟看了一眼遠處的歐陽律,看他緩緩拿起藥瓶,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狼狽如喪家之犬一般,開口道:“即使他們在一起,我也會堅持我的愛,守護朵兒,傾盡一生呵護她,愛護她,保護她,在她需要的時候適當付出,而不是丟掉尊嚴去愛,如塵埃一般。”
這樣的話,百靈微微打了個寒戰,不知是清醒後的徹底醒悟,還是對歐陽律愛到失去自我,正深陷漩渦的同情,腦海中回想起當初的愛人,情不自禁道:“你真的很像雲天。”
聽到百靈忽然提起父親,花麒麟一驚,這是百靈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帝父,雖然曾經他也曾猜測過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既然百靈主動提起,花麒麟抓緊機會,趁機追問道,“閣主認識帝父?”
百靈忽然覺得說的有些多了,有的話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自己滿身罪惡,但她還沒有到敞開心扉面對的時候,做出一副輕鬆的表情,連忙應付道,“天下霸子,誰人不識?”
花麒麟失望,百靈的回答卻是機警,想必她是不會再多說什麼,也不便逼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