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話 光速與超光速
看到那麼年輕的唐菲，楊博士沒有任何吃驚，他知道，所謂天才都是生而知之的，是不需要年齡沉澱的。
“小姑娘，怎麼稱呼？”他問道。
“楊教授你好，我姓唐名菲！”唐菲深深鞠了一躬。
“哦，小唐，你是什麼專業的？”
“我是……種田專業的。”她對這個問題倒沒考慮過，想想自己除了種田還懂什麼？
但楊博士卻兩眼散發出精光，“是嗎？這麼說來，你是學的有機化學？”
“不是……”
“那是轉基因學？”
“不是。”
這下楊博士奇怪了，他實在想不出種田專業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唐菲忙解釋道：“其實，我對自己專業並不感興趣，我想研究點更神秘的，比如星球、太空什麼的。”
楊博士笑嘆道：“太空？這有什麼好研究的？”
“咦？”唐菲不解道，“那樓頂不是有個超大的望遠鏡嗎？”
“那沒什麼用。”楊博士無精打采道，“雖然這個可以看到十億光年外的星空，但也僅限於視覺，我們沒辦法跑到那麼遠，連一光年都到不了，有的只是推測和計算，永遠無法驗證。”
“是啊，”唐菲說道，“但我覺得，人類首先要做的是基礎物理的廣度利用，十億光年太遠了，不如先想想怎麼改進火箭，怎麼控制核聚變。”
“不錯，但這個需要用到微觀物理。”楊博士嘆息道，“該死的財政部，說我花錢太厲害，拒絕給我買設備，我的研究也只能停止了。”
“楊教授，換種思考方式吧。”唐菲提醒道，“軍部的財政不是滿足你好奇心而存在的，你必須作出一點成績來，讓組織覺得你有用，就算你有了新設備，能保證必定整出個發明來嘛？”
楊博士搖了搖頭，“最多寫一份研究報告，哪有一步登天的。”
“是啊，別人等不起。”唐菲勸道，“你研究的尖端物理，可能要等幾十年甚至一百年後才能被證實，這個世界可等不起那麼久。”
楊博士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哎，世人就是那麼急功近利，他們根本不懂探索真理的重要性，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裡。”
“但真理也不該是少數人能接受，大多數人聽不懂的東西吧？”唐菲反駁道，“你想想電器，二百年前的人類根本不懂歐姆定律，只有將理論生活化了，大衆纔會接受嗎。”
“好了，你別說了！”楊博士豁然起身，面朝窗外，“探索真理，這是我畢生的夢想，與別人接不接受無關，哪怕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也要揭開真理的面紗。”
“真理？”唐菲哼笑一聲，“這個世界上，沒有真理。”
“你說什麼？”楊博士回頭怒視着她，“不相信真理的人，沒資格成爲學者！”
“那你認爲什麼是超光速？”唐菲問道。
“哼，問得好！”楊博士回答道，“相對論說光速是絕對的，無法被超越的，但我覺得不然。”
一談及專業，他就精神抖擻，打開了一旁的手電筒，“宇宙中有很多粒子是以光速運動的，它們有一個共性，那就是沒有質量，而超光速的粒子必定存在，只不過它們的質量是一個虛數。”
說着，他就在紙上飛快書寫公式，“我們所知道的物質，都不可能超過光速，如果有超光速運動的物質的話，那它必須是由這種虛粒子構成，也就是說，它也是個虛物質，那麼問題來了，它是以什麼方式存在於我們這個座標的時空？我們又以什麼方式觀察它？因此，超光速物質只是我們發現不了，但不是它們不存在。”
“很精彩。”唐菲不由鼓掌，“作爲地球科學家，可以將這個問題理解成這樣，已經不容易了。”
接着，她又笑嘆道：“可惜啊，這種虛粒子也只是存在於理論中，你的發現並不是真理。”
“那我想聽聽你的高見。”楊博士感覺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他的底線已經被觸及，如果這個女孩什麼道道都講不出，他就要關門謝客了。
唐菲接過對方的手電筒，然後照向了一個陰暗的角落，那裡頓時亮了起來，“首先，這個宇宙中沒有虛粒子，光速是絕對的沒錯，但這個命題不是真理，因爲它的成立必須限定一個框架，那就是在宇宙中。”
“框架，宇宙中？”楊博士突然感覺自己的思維被敲出了裂痕。
唐菲接着說下去，“光速只是一種現象，你也說了，宇宙中有無數種粒子是以光速傳播的，它們的質量爲零，這個是正確的，但是，哪怕是零，它也是有質量的，零也是個實數，絕對不存在虛數的質量。”
楊博士不由陷入沉思，是啊，他搞錯了一點，那就是將質量爲零說成了沒有質量，這一步錯了，那之後豈不繆之千里？
“那爲什麼光速無法超越？”他不禁問道。
“因爲宇宙在膨脹。”唐菲解釋道，“宇宙就像一隻實心的氣球，在以光的速度不斷膨脹，光子或者其它粒子並不是在作定向運動，而是跟着宇宙在一起膨脹，因此越是輕的粒子，它的運動速度越是快，我們無法超過光速，是因爲受到宇宙膨脹速度限定。”
“宇宙膨脹……粒子在隨着宇宙一起膨脹！”楊博士感覺醍醐灌頂，忙拿過手電筒，不斷開關開關，光線忽閃忽閃，“是啊，我們一直覺得光在運動，其實它纔是絕對靜止的，只不過是宇宙空間在光速遠離我們！”
唐菲笑了笑，趁熱打鐵道：“但是超光速可以實現，這點你也沒說錯。”
楊博士激動萬分，“願聞其詳！”
唐菲拿起了一支筆，“這是一首宇宙飛船，當它被加速到亞光速的時候，消耗的能量呈幾何上升，這是因爲它處在宇宙膨脹的臨界點上，就像氣球內部的一粒灰塵，無法衝破屏障，但是……這個臨界點不是絕對無法突破的，只要有絕對的蠻力，就能破開宇宙壁，進入膜時空，從而突破光速。”
“難以置信！”楊博士驚歎道，“超過光就會進入膜時空？”
“是啊。”唐菲回答道，“雖然物質有重有輕，但宇宙壁的承受是有限的，因此質量大的物體所帶的能量也越多，更可能超光速，而不是輕到沒有質量，或者質量是虛數的粒子。”
“那麼，要多強的能量才能成功？”楊博士好奇道。
“至少突破黑洞吧。”
“這……這有可能嗎？”他禁不住懷疑，突破黑洞的力量，他無法想象。
“我們當然不行。”唐菲回答道，“我們連太陽系都沒出過，怎麼可能去考慮這個？”
“哎，看來是我膚淺了。”楊博士坐回來位置上，“宇宙最快的是光速，只有突破宇宙這個框架，纔有可能超過光速，這麼簡單的邏輯我怎麼沒想通呢？”
“是啊，宇宙也是框架的一種，”唐菲侃侃而談道，“阿基米德定律侷限在了大氣層裡，牛頓力學侷限在低速物理，之後的相對論侷限在宇宙中，人們都是從一個小框架跳入一個大框架，每次都以爲自己發現了真理，實際上都是局部現象而已，就和盲人摸象一樣。”
“是啊，盲人摸象。”楊博士苦笑道，“你摸了象頭，我摸了象尾，結果都認爲自己找到了答案。”
“你不用沮喪，”唐菲安慰道，“哪怕是我們這個文明，也不敢斷言找到了真理，更大的框架在等着我們呢，所謂的真理……其實就是沒有真理。”
“你到底是誰？”楊博士忙問。
“我啊，外星人唄。”唐菲輕巧地回答。
顧醫想不到她那麼輕易就公開了身份，嚇得冷汗直冒，但又想到楊博士又不是傻子，必定不信，也就安心了。
誰知事與願違，只見楊博士瞪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什麼？你……你居然是外星人？”
接着又圍着對方身前背後轉悠，“太好了，我終於在有生之年看到外星人了！”
顧醫差點厥倒，奇葩就是奇葩，思維方式迥異常人。
沒錯，像楊博士這種鑽牛角尖的科研人員，往往比較單純，況且唐菲剛纔的理論的確折服了他，因此格外有說服力。
接着，他就開始問東問西了。
顧醫原以爲楊博士會問關於唐菲故鄉的事，這也是他感興趣的，因此準備洗耳恭聽，誰知這個科學狂人居然拿出了厚厚一打文件，說道：”外星人閣下，這是我十多年積攢下來的問題，還請您幫忙一一解答。”
“甚好！”這正是唐菲最喜歡看到的，一個資深學者的疑問，一定是具有研究價值的，哪怕自己不懂也可以互相探討，何況對方的疑問那麼多，自己吸收都來不及。
顧醫眼睜睜看着這兩個神經病坐在那裡寫公式，立方程，不禁無語。
他們午飯也不吃，就一個勁研究那些物理難題，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
楊博士突然請求道：“外星人，帶我看看你的宇宙飛船好嗎？我想知道超光速飛行器的引擎到底是什麼樣的。”
“嗯，我們找個空曠的地方。”唐菲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
注：1、“光子並沒有作定向運動，只是隨着宇宙膨脹而以光速遠離我們。”以上純屬個人觀點。
2、相對論說，光速是恆定的且無法超越，科學家們至今沒有找到任何一種超越光速的通訊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