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挑釁
談判，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戰爭和對弈。
這句話對於任何一個外交官而言，都是深入骨髓、靈魂的名言。因爲任何一點小小的紕漏、妥協、讓步，就會爲自己的家族、國家帶來近乎於永久性的創傷。
像這兩位男爵的賠款，最起碼在未來幾年的時間裡，將會讓領地內的物資處於非常貧乏的困境，想要真正恢復元氣的又會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了。而這樣所帶來的結果，就是這兩個依附於博爾德家族的貴族將會成爲博爾德家族的累贅和負擔，可是礙於博爾德家族長久以來的發展政策，自然是不可能拋棄這兩個貴族。
所以如果不想這兩個貴族落得這樣的局面，那麼博爾德家族就要承擔一切賠償結果。
這對泰德斯而言，也是一個很難接受的結局。
不過好在，最起碼解決了一項談判問題，他強打起精神準備應付接下來的談判：“既然這一條雙方都沒有意見，那麼我們就這麼擬定下來吧。”
“可以。”肖恩點點頭。
他當然要給泰德斯一些信心了，如果只是一味的強攻而不讓人緩口氣的話，那麼繃得太緊的弦可是會斷掉的呢。所以適當的鬆弛節奏，纔是掌握住一場談判節奏的真正訣竅，尤其是在逼得超出對方心理預期又迫使對方不得不點頭答應的時候，更是需要稍微給對方一點甜頭，這樣才能夠更好的掌握住節奏。
否則一旦被對方破罐破摔的胡打一手，那麼節奏到底掌控在誰手上就不好說了。
當然，肖恩其實一點也不懂得任何談判技巧，他只是依靠着尼爾的手勢動作來判定眼下的情況對自己是否有利。
當尼爾敲下食指時，就表示可以接受；若是敲下中指。就表示拒絕；而無名指則代表可以再爭取更大的利益；至於尾指則是假裝思考三分鐘後。而配合這一系列的舉動，尼爾和塞西莉亞當然也會在適當的時候開口以達到提醒和針對性的一針見血的作用，以這三人的配合手段，孤身一人的泰德斯自然討不到任何好處。
要知道，泰德斯就算再怎麼擅長談判，可是他只有一個人而已，而他的對手卻是兩個技巧完全不在他之下的對手。尤其是尼爾還是一名精靈，悠長的歲月讓他見識了許許多多的人類狡猾與貴族潛規則，所以在談判桌上。只要讓尼爾掌握了主動權的話，那麼就等於威廉開啓了戰場上帝視角一樣。
至於塞西莉亞，她就真的是隻進行某種彌補和撿漏而已。
因爲當尼爾專注於某方面的問題時，往往會疏忽其他方面的考慮，所以有些條款自然不可能想得那麼精準。塞西莉亞沒有太過明顯的優點和缺點。但是魔法師的身份讓她的智慧極高，記憶力和思維能力同樣極其出色，所以很多細節上的問題都可以立即被她捕獲，這也就有了讓泰德斯頭痛的地方。
此時此刻，泰德斯已經猜出塞西莉亞的來歷了。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
泰德斯也只能在內心咒罵一句：“讓一名魔法師參與到談判來，這還真是一件奢侈的行爲！”
不是所有的魔法師，都那麼閒的。
而在針對這一條兩位男爵的賠償款項上達成一致之後。接下來的談判條約就要輕鬆許多，進展明顯快了不少。不過已經領教到肖恩這支團隊的可怕之後，泰德斯自然不會再有任何放鬆心神的時候，高度的注意力集中讓他也感到幾分疲憊。只不過談判的工作就是如此。
“那麼接下來，是關於閣下軍隊目前佔領的兩處領地。”泰德斯繼續開口說道，“希望閣下能夠立即將軍隊撤離，畢竟這是達比昂王國的領土。當然。閣下的軍隊作爲戰勝方也可以獲得一筆相應的補償，這筆補償的具體款項爲這兩處領地未來一年的全額收入。”
“關於這一點。我和你正好有相反的意見。”肖恩搖了搖頭，“無論是奇拉夫領還是達伊領，將正式併入我的領地管轄範圍以內，這一點是不可改變的。所以從名義上而言，我反而要對你提出抗議，因爲達伊領前段時間有一支屬於貴國的軍隊闖入了我的領地，我希望你們能夠立即讓這支軍隊停止一切行爲，並且撤離我的領地，否則的話我將視其爲宣戰行爲。”
聽到肖恩的話，泰德斯的臉上終於露出震驚的神色。
雖說這場戰爭，肖恩的確是佔據了某種有利的名義而產生的一場反擊，但是在這種情況下，按照貴族戰爭條約，肖恩不應該佔領領地，而應該是在獲得足夠的補償之後，便歸還這兩處佔領地的。
可是現在，泰德斯聽肖恩的意思，似乎是他打算將這兩處領地變成自己的？
“肖恩閣下，你的這種行爲似乎有違常理。”泰德斯也有些疑惑，他現在是真的迷惑了，按照貴族戰爭條約事項，奇蹟大陸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但是肖恩則是明顯的不按理出牌，這讓泰德斯也有些懷疑自己的理論是否站得住腳，“根據貴族戰爭條約，你是不能佔領這兩塊領地的，因爲這……畢竟只是貴族間的矛盾。”
“按照貴族條約來說，我只是不應該佔領這兩處領地而已，但是並沒有說我的行爲並不合法。”肖恩毫不猶豫的說道，這段臺詞一聽就知道明顯是經過一番刻苦訓練，“所以嚴格意義上而言，我的行爲絕對可以算是合法的。”
“但是就算這樣，你也只是名義上擁有了這兩處領地的統治權而已，實際上還是屬於達比昂王國的領土。”
泰德斯有些不理解。
無論是朗尼斯男爵的奇拉夫領，還是據說同樣成爲肖恩俘虜的魯德子爵所統治的達伊領，都並不是什麼重要的領地。至少這兩塊領地都沒有什麼特產，甚至就連礦脈之類的玩意都沒有，達伊領的情況還稍微好一些，因爲魯德子爵的管理有方，目前還算是有兩條貿易路線，每年的盈利都擁有十幾萬金幣，只不過就算是領主也只能從中分一杯羹而已，因爲這貿易路線的盈利並不是魯德子爵一個人的。
而奇拉夫領則完全是慘不忍睹了，因爲朗尼斯男爵並不擅長內政的緣故，領地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據說朗尼斯男爵甚至每個月都還要倒貼一筆錢來補貼領地內的軍隊。除此之外，達伊領沒有任何險地，領地內的地勢比較廣闊平坦，因此軍隊也不好防守邊境線，奇拉夫領雖說規模要小得多，但是同樣邊境線比較狹長，同樣也不好防守。
這樣兩塊又沒有特產、礦脈、資源，甚至連戰略要地都算不上的領地，又能有什麼價值呢？
“這一點我很清楚。”肖恩點點頭，“每年該給達比昂王國繳納的稅收，我也會照交的。不過，我依舊是一位忠誠的萊恩人，這一點我相信泰德斯先生在回去複述時不會傳達錯誤的意見吧？”
泰德斯有些疑惑的望着肖恩，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是他多年的談判心得。如果肖恩只是要達伊領的話，他還可以認爲這是因爲潘達領沒有貿易路線，所以想要藉助達伊領的貿易路線來擴展一條通往潘達領的貿易路線，畢竟他已經看到了如今這座本來是無名的小鎮已經連一座城池的外城牆都要修築完畢了，肯定是需要通過貿易來刺激領地的發展。
但是肖恩還堅持要奇拉夫領，這就讓他有些疑惑了。
而且，眼下兩塊領地畢竟事關達比昂王國的疆域問題，已經不再是博爾德家族的事，所以泰德斯也不敢開口應承：“關於這一點，已經超出博爾德家族的能力，所以博爾德家族無法在這一條事項做出任何妥協。畢竟這事關兩個領地的事，而且就算博爾德家族想要答應的話，也沒辦法拿出相關的領地文書，所以這一點不如我們就從協議上劃除，如何？”
“哦，不用劃除，你們可以另起草一份，到時候替我交給你們國王陛下就行了。”肖恩笑了笑，“在這兩塊領地的具體問題上，我已經和魯德子爵以及朗尼斯男爵達成協議了，他們都同意轉讓給我。而魯德子爵的領地文書在不久前已經送來了……”如此說着的同時，尼爾將一份文書資料遞給了泰德斯：“而朗尼斯男爵也已經答應，只要他回國後，會立即讓人把文書送來。我現在和你說這件事，也只是提個醒而已，希望到時候你可以幫忙把消息轉達給你們的陛下。”
“既然魯德子爵已經將領地的證明文書給了你，那麼他應該返回王都做彙報……”
說到這裡，泰德斯的臉色陡然一僵，眼裡的不可思議之色更濃。
“有些事，我們沒有必要說破，不是嗎？”肖恩微微一笑，“魯德子爵其實只是一個犧牲品而已。既然達比昂王國不要他了，那麼他選擇更好的發展未來，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所以我希望，到時候你替我轉達消息給你們的國王陛下時，最好提醒他一下，魯德.米奇林已經是我麾下的騎士了，我希望你們不要對他做出任何惡意騷擾行爲，否則的話我將會視爲宣戰。”
“這是達比昂王國對我的宣戰，知道了嗎？”
塞西莉亞側目望了一眼肖恩，臉色充滿了無奈：這還真的是赤裸裸的抽臉和挑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