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道:“你的腦子一向比我好使,那你就想個辦法出來吧,我們可不能老窩在這裡等!況且,無論樓夜雨想什麼辦法,有什麼陰謀,大不了只是在狹道兩邊設有埋伏,諒他也玩不出什麼新的花樣,我們只須小心行兵便可以了。”
“不。”安心搖了搖頭道:“我已經利用精神力感應過,在這周圍一里的範圍內,根本就沒有什麼伏兵,甚至連一個人的氣息都沒有。”
驚天沒好氣地道:“這一點我也知道,不用安心魔主提醒。樓夜雨可能早料到我們精神力所能感應到的範圍只有一里,所以將伏兵埋在一里之外。”
安心道:“聽我把話說完。我的意思是,在這二里長的狹小山道,他可能連一個伏兵都沒有設下。”
“一個伏兵都沒有設下?”驚天顯得有些不可思議,道:“那樣豈不是白白讓我們過去?”
安心沒有理睬驚天的話,道:“他敢如此大膽讓我們攻破隘口,便有可能在這狹長山道沒設一個伏兵。而他之所以如此大膽,必是有所依持,這依持的東西必然給了他極大的信心,他纔敢如此做。對我們現在而言,也許最重要的不是怎麼通過這狹長山道,而是弄清樓夜雨所依持的是什麼。”
安心的話讓驚天心中驚醒,其實,他並非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他早知道沒有什麼事情是簡單如白紙的,只是他腦海中尚未如安心一般形成有效的思維。
驚天道:“所以,首先必須有一個人涉險深入,弄清楚樓夜雨所依持的東西是什麼。”
安心點了點頭,道:“這纔是我一直想說的。”
驚天道:“看來這個人只能是我了。”
安心道:“不,我比你更合適。”
驚天詫異地道:“你不是一直想對我說這句話麼?怎麼又變成了你?”
安心道:“因爲我比你更細心,而你必須用‘昏天魔法戰陣’締造結界,保證所有進入隘口的將士安全,防止敵人偷襲。如果在一個時辰之內我沒有回來的話,你必須率領全體將士退出隘口。”
驚天不解地道:“爲什麼?”
安心道:“沒有爲什麼,只是一種不祥的預感。”
驚天道:“不行,一向以來,所有將士都是歸你統領,沒有你,軍隊就失去了核心!你留下,我去。我倒要看看樓夜雨能玩出什麼新花樣,是不是比以前變得更聰明瞭……”
安心打斷了驚天的話道:“驚天魔主就不要再爭了,這不是說誰去就誰去的問題,軍隊歸誰統領都一樣,而這件事必須由一個心細之人來完成,否則,生存的機率便很小。”
驚天聽得此言,大聲道:“你是罵我粗心大意麼?難道你行我就不行?”
安心道:“驚天魔主就不要再表演了,你的性格你自己比我更清楚。”
驚天見狀,知道自己的意圖被安心識破,只得道:“真的非你去不可麼?”言語之中露出關切之意。
安心一笑,道:“驚天魔主這樣子倒不是我所認識的平時的你了。”
驚天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知道,我表示關心的樣子倒像一個女人。好吧,既然你比我合適,那你就去吧,可別忘了,必須回來與我一起並肩作戰!因爲我開始發現,我已經有點喜歡你這個陰陰的傢伙了。”
說罷,一拳擊在安心胸口上。
安心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我還想看到幻魔大陸改變的一天。”
說完,飄身而起,向那幽深的狹長山道掠去……
山道彎彎曲曲,如羊腸一般,兩邊長在峭壁上的參天古樹,黑壓壓的一片,彷彿隨時都要壓下來。
淅淅瀝瀝的雨打在樹葉上,清晰的聲音連成一片,在這樣一條靜如死寂般的山道上,倒是顯得十分悅耳動聽。
安心的腳步很輕盈,但每一步又很踏實地走在路上。雖然只有二里,但這是一段漫長的路,只有腳踏實地才能給人一種來自心靈的安全感。
已經走了一段路,伴隨着精神力感應的步步深入,仍是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發生,彷彿它只是一條山道。
但它真的只是一條普通的山道麼?安心顯然不這麼認爲。他的腳每邁進一步都很均勻,就像是有一把尺子在丈量着,每一步都不會多出一分。因爲聽人說過,一個心態平和的人是用“腳”來思考的。一個人的走路姿勢最能夠反應一個人的心理狀態,當一個人的每一步都保持一致的時候,是沒有人能夠知道他心裡在想些什麼的,這種人也就無懈可擊。
安心是一個細心的人,他當然知道怎樣保證自己達到無懈可擊的狀態。而這,對他走完這一段路來說,至關重要。
山路旁的密林中,有鳥在叫,叫出的聲音很淒厲,彷彿可以穿透人的心臟,直達最深處。
當這淒厲的鳥叫發出第三聲時,安心停下了他的腳步,雙腳並排站定。
在他前面,他看到了一個人。
——驚天!
驚天笑了笑,道:“我可不放心讓你一個人走完這條路。”
驚天的身形很高大,雙腳很整齊地並排站着,黑色斗篷襯托出他的偉岸。
安心很平靜地道:“你不是驚天。”
驚天笑道:“是嗎?那你認爲我是誰呢?”
安心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一定不是驚天!”
“爲什麼這麼肯定?”驚天仍是臉上堆着笑。
安心道:“一個臉上常常堆着笑的人是因爲他總想掩飾些什麼,驚天站在我的面前時根本不需要作任何掩飾。何況你的腳也背叛了自己,驚天的腳是從來不會並排站得很整齊的,你的腳在試圖掩飾內心的平靜,而驚天是一個性急之人。”
站在安心面前的“驚天”仍是笑着,道:“你對驚天倒是很瞭解,觀察事物也是很仔細,這說明你是一個細心之人。可你是否知道,你背後之人又是不是驚天?”
安心緩緩轉過身去,他又看到了另一個驚天,這驚天的臉上沒有笑,雙腳也並非整齊地並排站立,樣子很自然隨意。
第二個驚天道:“怎麼?安心魔主不認識我了麼?怎麼用這種不冷不熱的眼神看着我?”
安心道:“你也不是驚天,臉上沒有笑,雙腳不站齊並不一定代表是驚天。你的樣子雖然自然隨意,但卻失去了一份灑脫,驚天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的男人!”
第二個驚天道:“那你又看看背後又是誰?”
安心又轉過身去,他看到了第三個驚天。
第三個驚天不但臉上沒有笑,雙腳站立也不整齊並排,而臉上的自然隨意,也蘊含了一種灑脫。
第三個驚天道:“我是驚天麼?”
安心道:“你也不是。”
“爲什麼?”第三個驚天道。
安心道:“你看上去雖然很像驚天,但你卻忽略了我剛纔所說的一句很重要的話。”
“什麼話?”
安心道:“驚天魔主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的男人。你雖然外表極像,但卻沒有內在的男人氣概,而這種東西是學也學不會的。”
“那你又看我是不是驚天?”第四個驚天又出現在了安心背後。
安心回過頭來,果然看到了一個拿得起、放得下、頂天立地具有男子漢氣概的驚天。
當安心第四次指出第四個驚天的欠缺後,第五個驚天又出現了……
也不知辨認了多少個驚天,指出了多少與驚天長得像,卻又有差別的人,安心眼前終於出現了一個讓他無法用言語找出區別的驚天。
因爲此人與真正的驚天實在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但安心知道,此人仍不是驚天,言語的潰乏,不代表事實本身的潰乏。
安心道:“如果你想以這種把戲打亂我的心神,那你就錯了!你所製造的幻象對我根本沒有用處。”
眼前的“驚天”道:“是嗎?那你再看看背後是什麼。”
安心再次轉過身去,緊閉的心神突然出現了極大的空隙。
“轟……”重重的一拳擊在了安心的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