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昊天的話剛剛問出口，蕭容燁那抹挺拔的身軀便像是泄了氣一樣的出現在門口處。
蕭昊天剛剛的全部舉止，他都看着眼裡，看着自己的父皇爲了那厲影嫣失聲抽噎的樣子，蕭容燁的心徹底陷入了萬丈深淵。
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看來……狗蛋，真的——是他的女兒，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想到這裡，蕭容燁徹底崩潰了，連同那最後一絲存留的念想都被硬生生的撕裂開了。
他原本還以僥倖的心理認爲，那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可是，在看見蕭昊天捧着紫玉石時，那淚流滿面的蒼老神態時，他的心徹底坍塌了。
事實終究是事實，想掩飾也無非是自己欺騙自己罷了。
正在蕭容燁頹廢的雙眸緊合，無力的倚靠在門邊的時候，霍少儀側眸發現了他的頹廢。
霍少儀同樣邁着踉蹌的步伐上前，一隻手搭在蕭容燁鮮血滿布的肩胛上。
“走吧，嫣兒，有話讓我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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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中，原本是一派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局面，卻因爲皇宮裡發生了宸王妃小產一事而顯得死氣沉沉起來，到處都是一派荒涼悽清的樣子。
蕭容燁和霍少儀兩個大男人都神色頹廢，衣衫上染滿鮮血的入了後山涼亭，坐下。
看着蕭容燁那比自己還頹廢的樣子，霍少儀打心底裡疼惜。
神色凝重的，霍少儀低沉的開口——
“容燁，嫣兒的事，是我……對不起你！”
霍少儀的聲音明顯的哽咽起來，凝重的面色上寫滿了歉意。
他本身想厲影嫣離開蕭容燁，離開安南國，去過那無憂無慮的生活，不想那厲影嫣見霍少儀情緒激動，不惜拿生命來威脅他，想要他告知真相。
而那霍少儀也是認爲厲影嫣有權知道真相，便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厲影嫣。
霍少儀本是好心，卻害了一條尚未出生的小生命，也害了厲影嫣血流成河、昏迷不醒。
現在的霍少儀，內心是滿滿的負罪感，他感覺他自己好有罪惡感。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
這種事，讓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會心神不寧起來。
“你……並沒有對不起我，沒有不透風的強，或許我和她的緣分，僅此而已吧！”
蕭容燁失神的呢喃着，一張俊臉在這不到一天的折騰裡，早已顯得滄桑不已起來。
下頜處新生出來的鬍渣，更是把他凸顯的既無力又頹廢。
“容燁，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都無力去改變些什麼。你看開些吧！”
霍少儀不知道說些什麼好，那些安撫的話也無非是無關痛癢罷了，那裂開的傷口，豈是說好就能好的！
“告訴我……全部，我要知道全部！”
蕭容燁將兩隻手合十握緊，隱隱的青筋在突兀的蹦跳着。
直到現在，蕭容燁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可悲的事實，她不可能，絕不可能是自己的親妹妹，他壓根就不相信這個蹩腳的可能性。
蕭容燁堅持的認爲，她厲影嫣與他蕭容燁今生只能有一種關係，那就是結髮夫妻，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關係！
蕭容燁那眼底的堅持，霍少儀全部看在眼裡，他知道他不會相信的，也不會承認，厲影嫣是他妹妹這個事實。
但霍少儀真的不想去騙他。
想了想，霍少儀無奈的嘆息一聲，將事情的經過娓娓道來。
待霍少儀把一切如實稟明以後，他發覺蕭容燁眼裡的那種涌上來的血絲，像是一匹豹子一樣的翻滾着。
猩紅了的鷹眸，冷漠嗜血，毫無感情的樣子像是一匹蓄勢待發的狼。
見到這樣的蕭容燁，霍少儀當真是心驚膽戰。
“容燁，嫣兒讓我轉達給你，她說：如果有來生，你不是宸王殿下，她不是亡國孤女，只是一對尋常男女，她一定要嫁給你，他讓我告訴你，她愛你！”
霍少儀的話剛說完，只聽不大不小的一聲“啪嗒！”，再擡眼，便看見了蕭容燁流淚失神的樣子。
這是厲影嫣出事以來，他第二次痛苦。
同一個女人，自己爲她哭了兩次，一生中僅有的兩次。她，當真是自己的軟肋。
蕭容燁想着自己爲她哭、爲她笑、爲她發瘋、爲她頹廢，自己能這樣，看來是真的愛上她了。
不管她是否是自己的親妹妹，蕭容燁很肯定一點，那就是，他真的是愛上她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爲什麼啊？”
“蕭容燁，你就是一個廢物，一個渣，你的女人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卻什麼也幫不上她，真是廢物、廢物、廢物啊！”
想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發生了這樣的事，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爲她做些什麼，蕭容燁感覺自己真的好廢物。
不禁，他那不絕如縷低聲痛訴，像是悲哀的狼，在肆虐的哀嚎。
擡手砸着自己頭的蕭容燁，痛苦的樣子躍然臉上。
第一次，他不再僞裝，肆意的宣泄着內心忍了好久的傷痛。
“容燁，你別這樣，爲了嫣兒，你應該更好的活着，不是嗎？你愛她，她愛你，你們本該在一起，等嫣兒醒了，如果她願意，你可以選擇不顧及世俗的眼光，去和她尋覓一塊無人問津的地方，無憂無慮的生活！”
霍少儀安慰着，看着這樣的蕭容燁，他心如刀割，兩個之於他生命最重要的人，現在都是水深火熱中掙扎，他無論處於哪個角度，都是最應該給予他們幫助最對的那一個人纔對。
何況，厲影嫣發生這樣的事，他霍少儀有着一半的責任。
“我和她……真的可以不顧及世俗的眼光嗎？”
蕭容燁低聲質問着，滿眼都是難以掩蓋疑惑。
他怎麼說也是安南國的四皇子，如此和本該是安南國公主的厲影嫣，一同私奔，那讓歷史厚重的史書，該如何記下這濃墨重彩的一筆呢？
他是愛她，愛到寧可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都還要佔爲己有，和她結髮爲夫妻。
只是那不顧及世俗的眼光，她又是如何看待的呢？蕭容燁不得而知。
“容燁，你們相愛沒有錯，世俗眼光的枷鎖拆散了多少癡男怨女，我們都無法觸及，但我不想你們都有遺憾，我也是在嫣兒小產時，對我說的話以後，我才知道她是愛你如此之深。”
“我錯了，我低估了愛的分量，本以爲嫣兒離開了你就擁有了幸福，可是我錯了，是我硬生生的阻隔了你們相愛。”
說着，霍少儀的聲音也哽咽了起來，厲影嫣那最後對自己說的話，他知道那是她發自內心的聲音，她正在愛的人確實是蕭容燁。
“容燁，你應該知曉，嫣兒在我心裡一直有一個無人可以代替的位置，把她交給你，我很放心！帶她走吧！”
語重心長的，霍少儀忍下心說着，上一代的孽債，爲什麼要他們來承受。
相愛，就是要不顧一切的在一起，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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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霍少儀談完了一席話，蕭容燁的神色較以前好了些。
儘管他很疲倦，很累，但是他一定要陪在厲影嫣的身邊，親眼看着她醒來，然後帶着她離開。
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太醫署，便聽路棣說，厲影嫣已經止住了血，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現在還在昏迷着。只是那孩子確實是沒保住。
聽完路棣的話，蕭容燁還是心裡一痛。
孩子沒了儘管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聽到這麼真真切切的答案，自己的心還是抽搐一下的疼着。
蕭容燁想進去看看厲影嫣，哪怕只是凝着她那安靜沉睡的容顏也好，他要進去看看她。
剛入內室門邊，便聽見裡面傳來嚶嚶的聲音。
蕭容燁警覺性的探頭去聽。
只見chuang榻邊上，皇上蕭昊天蒼老的大手在緊緊的包裹着厲影嫣的小手，滿眼愛憐的整理着那凌亂的髮絲。
“孩子啊，都是父皇不好啊！這些年讓你在外面受苦了啊！當父皇問你身上是否有什麼東西的時候，爲什麼不告訴朕啊？是不是覺得朕是一個糟老頭子，不稱職做你的爹啊？”
“也是啊，朕確實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讓自己的孩子在外面流浪了這麼多年，連你出現在朕的面前，都沒有認出你是朕的孩子啊。朕真的是一個不稱職的父親啊！”
蕭昊天呢喃自語着，越細看那張和許怡長得相像的臉，他就越是覺得兩個人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放心孩子，朕一定會給你公主的名分，讓你坦坦蕩蕩的入了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