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楚梓芸和朗漠清的離開,北武國六公主也沒怎麼注意,只以爲是兩個尋常的下人。
等楚梓芸和朗漠清再換了個容貌過來時,六公主蔣慧琳可沒給他們什麼好臉色,冷冷的哼了一聲,道:“我原本還以爲是什麼有名望的大夫,現下看來也不過是個鄉野村夫,將三哥哥交給你們治理我這心可放不下,但三哥哥既然看中了你們,你們就乖乖的按時過來,別尋什麼別的藉口,治好了我三哥哥好處自然少不了,但若是治不好,你們可要小心你們的性命。”
這話落在任何人耳裡想必都會惹人生怒,楚梓芸早就做好了被訓的準備,心想,這狗咬了自己,難不成自己還要咬回去,只當她方纔所說的一切都是在亂吠,她臉色不變,只點了下頭,便跟在眉孃的身後進了屋。
六公主蔣慧琳眯了眯眼,擡腳也跟了進去。
楚梓芸現在所扮之人是個五六歲的老者,背有點駝,滿頭銀髮,下巴上蓄着不長不短的鬍子。
她入了內,蔣重渝躺在牀上,眼睛睜着,在六公主蔣慧琳未曾進來前,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對不住。”
他雖不曾聽見蔣慧琳對楚梓芸究竟說了什麼,但大抵也能猜出定然不是什麼好話,這六公主和四皇子皆是宮裡的皇貴妃所出,現在還不到與他們撕破臉皮的時候。
他們來探望自己,他縱然心裡再不耐煩,還得忍着。
楚梓芸小幅度的搖了搖頭,“沒關係。”
她在牀榻旁坐下,替他診脈。
蔣慧琳已入了內,她硬是將眉娘往外擠了點,站在楚梓芸身後,仔細的看着。
楚梓芸替他診完脈後,問道:“這兩天可有哪裡覺得不適。”
蔣重渝笑道:“還好,就是有時候會突然冷得厲害。”
楚梓芸點了點頭,道:“這是正常的,因爲你體內的寒毒還會時不時的發作,現在開始施針吧。”
蔣重渝點了點頭,眉娘想要上前,可卻被蔣慧琳擋住了路,她不着痕跡的蹙了蹙眉,笑道:“六公主,請您出去等上片刻,大夫要給主子施針了。”
蔣慧琳偏頭看了她一眼,理所當然道:“大夫施針就施針唄,我爲何不能在這裡看着,萬一這大夫手裡有個差錯,我還好及時提醒他呢。”
楚梓芸嘴角忍不住抽了兩下。
眉娘心下的怒意差點直接就表現在了臉上,“六公主,主子的上衣需要全部脫了。”說這話的時候,她嘴角依舊帶着笑意。
蔣慧琳愣了下,繼而臉色漲得通紅,她以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聲,趕緊出去了。
楚梓芸轉了轉眼珠,心下有了數,這六公主怕是喜歡蔣重渝,但這表兄妹之間可以結親,萬萬沒有堂兄妹之間也可以結親的道理。
施針結束後,楚梓芸便站起身去了外間,剛出去,那六公主便迎了上來。
“我三哥哥如何了?”
楚梓芸好聲好氣道:“請六公主放心,你三哥哥
無礙。”
蔣慧琳蹙了蹙眉,喃喃自語道:“讓宮裡的大夫來給三哥哥看看不就好了,再怎麼說這宮裡頭的太醫要比這民間的大夫靠譜多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似乎就是專門說給楚梓芸聽的。
楚梓芸聽後心下不免覺得有些好笑,蔣重渝身體裡的寒毒恐怕與她的父皇脫不開什麼關係,就這樣,還敢讓宮裡的太醫來看,怕是越看病情越重。
也難怪,蔣重渝之前會在東龍國,些許,身在東龍國要比在北武國還要安全許多。
半個時辰過後,楚梓芸入內替他拔了針,“你好好休息吧。”想了想,她又補充了句,“若是覺得整日待在屋內無趣,我想你可以適當穿多一點,去外面走一走,不過時間不宜過久。”
蔣重渝微愣,隨即臉上現出一個極淺的笑容,他點了點頭,‘嗯’了聲。
楚梓芸也笑了下,沒有再多言,便和朗漠清一起離開了,照樣,是眉娘去送的他們。
待他們走後,六公主蔣慧琳進去看了蔣重渝,也沒多做停留便離開了。
她進了宮,直接尋到四皇子蔣重航,道:“四哥哥,我今日見着給三哥哥治病的那個大夫了,不過我瞧那大夫不像是個有本事的,反倒是像來騙吃騙喝的,您能不能派人幫我查查?”
四皇子放下手中的毛筆,擡起頭來,笑道:“行啊。”想了想,他似是在提醒,“不過他到底是你的三哥。”
六公主蔣慧琳臉上現出一瞬間的心虛之色,隨即笑道:“我知道啊,所以我纔會這麼關心他嘛,四哥,再過幾日就是冊封您爲太子的大典,我看這幾日三哥的身體有所好轉,說不定那日他也會進宮來觀禮。”
四皇子蔣重航笑着點了點頭,卻有點心不在焉。
很快,冊封太子大典的日子便到了。
楚梓芸和朗漠清等人扮作蔣重渝的隨從隨他入了宮,進入正殿前,他們這些外人卻不能跟着進去了。
楚梓芸掃了眼周圍,發現這裡裡外外全是重兵把守,若是有一個人有異動,怕是就會死在亂劍之下。
楚梓芸和朗漠清等人跟着其中一人往外走,把守的士兵只掃了他們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一行人很快遠離了衆多的士兵,果然,因爲冊封太子大典,別處的士兵少之又少,走上幾十步纔會遇上一個。
帶路之人名爲寧志銘,帶着幾人走了幾乎小半個時辰才停下來,停下來後,楚梓芸忍不住擡手擦了把臉上的汗,腳有點酸。
他偏頭看了楚梓芸等人一眼,道:“到了,就是前面。”
楚梓芸擡眸看去,但見前面有個宮殿,硃紅色的宮門關着,宮門前守着四個士兵,楚梓芸愣了下,問道:“我們怎麼進去?”總不可能是直接打進去吧。
寧志銘笑了笑,往旁邊走去,只片刻,他便回來了,手上還提着三四個食盒。
“我之前跟主子來見過公主,主子也將令牌
給了我,只說我是奉主子之命來給公主送吃的,耽誤不了多少功夫,他們會放我們進去的。”他一邊說一邊將食盒遞給了楚梓芸幾人,讓他們手裡分別拎上一個。
楚梓芸點了點頭,一行人跟着男人過去了。
令牌拿出來後,那守着宮門的侍衛點了點頭,但他卻不願意放他們所有人進去,只道:“只能兩個人進去,你們一手拎一個食盒便是。”
寧志銘點了點頭,應了聲,楚梓芸發現,他在與守着宮門的侍衛說話時,嗓子故意捏尖了些,心思一轉,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這若不是太監想來也進不去。
最後,是寧志銘和楚梓芸二人拎着食盒進去了,宮殿內打掃擦拭得很乾淨,還有四名宮女,其中一名宮女見了寧志銘,趕緊迎上來行了禮,“大人,您來了,公主在裡面呢。”
寧志銘點了點頭,吩咐道:“待會兒我們在和公主說話時,你記得將其他幾人帶走。”
楚梓芸挑了挑眉,看來這個宮女也是他們的人。
宮女點了點頭,轉過身去,臉上並沒有任何異色,帶着寧志銘和楚梓芸入了內,其他三名宮女自然也瞧見了寧志銘,已有一個入了內稟告公主去了。
寧志銘還沒進入偏殿,一個身穿正裝、面容姣好的女子已步伐優雅的走了出來,楚梓芸一瞧見那女人,眼眶立時就紅了,但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她便急急忙忙將頭給低了下來。
寧志銘上前,帶着楚梓芸行禮,“奴才見過公主。”
蔣兮芷聲音溫和,“起來吧。”她走到桌旁坐下。
寧志銘趕緊帶着楚梓芸上前,將食盒放到桌上,笑道:“公主,這是我家主子派奴才送過來的,希望您喜歡。”
蔣兮芷臉上的神情越發溫柔,她點了點頭,“那孩子有心了。”
殿內的四名宮女不知何時已退了下去。
寧志銘往旁邊讓了一步,將身後的楚梓芸完全露了出來。
楚梓芸現下還是少年打扮,擡頭看向蔣兮芷,鼻子一酸,人已自動撲上前去,“娘。”
蔣兮芷被她撲了個正着,臉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她腦袋有點發懵,心想,我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兒子了?對,是有一個,但應該也比這個少年大上幾歲吧。
她根本就沒想到楚梓芸會來北武國,況且方纔楚梓芸喊她的時候還帶着鼻音,導致蔣兮芷根本就沒將她與自己的寶貝女兒聯繫起來。
她有些手足無措,手就這樣尷尬的半舉着,過得好片刻她才試探着問道:“孩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她聲音溫柔,一點架子都沒有。
楚梓芸一愣,這纔想起自己臉上還帶着人皮面具呢,她趕緊從孃親的懷抱裡退了出來,擡手摸到耳後根的一塊小小突起,便將人皮面具從臉上撕了下來。
當蔣兮芷,或者說白芷瞧見那一年多未見的想了千遍萬遍熟悉的小臉蛋時,眼角已不自覺的流出淚來,好半響,她才發出聲音來,“芸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