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城守府前廳。
廳裡堆滿了人,都是北承軍團的高級將領,北承軍團的蛀蟲被清理了之後,眼下北承軍團幾乎成了千隕的私軍一樣的存在,掌權的高級將領,全部都是千隕的心腹武將。
此刻都正襟危坐。
廳裡頭卻是安靜得很,衆人都看着上座坐着的那個雙目通紅的男人。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眼睛裡佈滿了血絲,不難看出他的疲憊。
但是更加不難看出的,是千隕眼底裡的那些嗜血的瘋狂!
是的,是瘋狂。
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淡然的沉穩的,低調的內斂自持,瘋狂這種情緒,幾乎是不可能在他身上出現的,但是他眼下,的確,就是瘋狂的。
他不敢睡覺,他擔心自己一睡着了,若是回兒有個什麼事情。
他更擔心的是,若是自己一睡着了,再醒來自己的本體意識就又無法醒來恢復了。
他還有太多的事情沒做完,太多的賬沒找人算。
他的意識還不能沉睡。
千隕心裡頭很清楚,所以就一直不睡,這已經一天一夜了,幾乎所有該趕到的人全部都趕到了,如若不是距離太遠,恐怕卓逸清也要從王城趕過來了。
千隕坐在上座,鋒利的眉毛淺淺皺着,眸子微微眯着就朝着座下的武將們掃了一眼。
沈馳表情很凝重地看着千隕,“殿下,貿然開戰恐怕不妥,雖然承唐國已經退兵,這次也算是元氣大傷的,但是西羅……”
沈馳話音剛落,一個東西就朝他拋了過來。
他一接過,衆武將看清楚殿下拋給沈將軍的東西之後,都傻眼了,滿臉都是驚詫。
“這是……”
衆人都只覺得這是北承軍團的虎符,驚詫之餘也只是覺得殿下是真的已經氣得發狂了,所以就連兵符都這麼隨手直接拋給了沈將軍。
但是沈馳摸了摸虎符的底部,翻轉過來就看到了虎符底部的那些字符和徽號。
心裡一驚,當下手一抖,虎符就直接跌落在地,底朝上。
衆人都看清楚了上頭的國訓,‘國之強盛,以武爲根,國之富足,以人爲本。’
而那個鷹頭的徽號,更是讓他們看得清楚。
“這……這是西羅軍團的虎符?!”
居然還是一整個!這能讓人不驚訝麼?
也難怪沈將軍會直接手一抖抓不穩這虎符。
沈馳趕緊將虎符從地上撿了起來,捧着如同捧着個什麼燙手山芋似的。
“王妃還沒出事的時候,就已經拿到了這虎符,是葉龍帶來的,並且也帶來了不少消息,原本,端王就是打算讓葉龍帶領西羅軍團向我們開戰的。”
這話一出,衆人譁然。
武將們都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原本就都因爲葉風回的事兒,夠生氣了。
這話一出,個個都是一臉憤怒,情緒一點兒都不難從表情上看出來。
“無恥!”
一個武將大聲斥責了一句。
端王無恥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大家自然心裡頭都是一樣的憤怒。
“西羅軍團不是問題了。”
千隕指了指那虎符,“回兒還清醒的時候,就和雷揚交待過了,原本是讓他去帶西羅軍團的,因爲我北洋一行受了傷,所以北承恐怕無力管轄,原本是要你們照看着北承,然後雷揚和陳遼去西羅軍團的。”
“眼下殿下怎麼打算?”
沈馳沉聲問了一句,眼下的情況,是半點都怠慢不得的,誰都是認認真真的。
千隕沉吟片刻,“一天,我就只等一天。我已經讓人部署糧草了。一天若是王城那頭還不給我任何說法或者不來任何消息的話,那麼好,別的人不說,我一定會拖着封彌端隕給回兒陪葬!”
他最後一句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衆人心中皆是凜然,多少也清楚,殿下和王妃伉儷情深,就殿下現在這狂暴程度,別說拖着端王陪葬了,就算是拖着帝國陪葬,似乎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一天還沒有任何答覆,姚楓,文舟,你們本就是血色收割軍的將領,一半的血色軍已經開拔去和火焱軍會合。你們就帶着另一半,和雷揚陳遼一起,拿着虎符趕赴西羅軍團,收復西羅軍團,然後,和北承軍一起朝着王城推進。不殺人不放火,我要的只是兵臨城下逼得端王跳腳,我要的只是封彌端隕的首級!”
他聲音裡頭的森然,誰都能夠聽得清楚明白。
“遵命!”
所有武將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下領命,他們知道,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殿下百分之一百的認真。
“都散了吧,糧草我已經讓林宇瞳去部署,隨時準備出戰,你們別懈怠了。我一路忍着讓着,就是不想有什麼腥風血雨,而那封彌端隕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既然他不想安安生生做皇帝,那麼這皇帝,他便不要做了!”
千隕重重一拍椅把,站起身來,他一站起身,衆人就只見他原本坐着的椅子,一瞬間變成齏粉轟然倒塌,那一堆齏粉彷彿都還繚繞着霧一般的黑氣,看上去很是煞人。
“殿下。”沈馳輕輕抿了抿脣,看着千隕眉間的青氣和眼眶下淡色的疲憊陰影,忍不住說了一句,“您也要多保重身體,畢竟……王妃會好起來的,她要是看到您身體不好……”
沈馳這麼提了一句。
千隕凜然的表情這才稍稍鬆了幾分,他深深吸了幾口氣。
回兒會好起來嗎?會的吧……
不管怎麼樣……
千隕輕輕擺了擺手,長長舒了一口氣,“好了,你們都先退下吧,不用擔心我,我還死不了。起碼,不是現在。”
沈馳他們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麼,殿下的情緒不好,他們也是知道的,紛紛恭謹退下。出門之後,就都打算一起去找斯慕大人談談。
而千隕就那麼靜靜地站在前廳裡,眉頭緊緊皺着,不難察覺到自己的狀態越發不好,就這麼撐着,還不知道能撐多久呢。
源零雅從門口進來,看到的就是千隕眉頭緊皺,深深呼吸的樣子。
源零雅的眉頭一皺,匆匆走上來就伸手扶了他,“你是想死?就算想報仇也別這麼折騰自己,再說了,阿回還沒死呢,你這麼悲觀做什麼?她若是好起來了呢?看到你不好了她肯定又和你現在這樣難受一樣難受,你們是要互相折磨到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