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風回愣了。
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何等頂天立地的人,流血不流淚。
所以,他的眼淚真的很少,但是,她卻見過好幾次了。
她有些慌了,手足無措的伸手去擦他的眼睛,“夫君,我錯了……我再不煽情了。你別嚇我。”
千隕淚中帶笑,笑出聲音來,低低的笑聲就這麼盤踞在黑暗中的牀榻。
“這就嚇着了?”
千隕摸她的頭髮,“等着你生燃兒的時候,我肯定哭的,大哭。哭出聲音的那一種,可能比燃兒的哭聲還大,到時候你不得嚇懵?”
他聲音裡帶着鼻音,也帶着笑意,說了一句。
葉風回一愣,渾身都繃了一下,“你說真的?”
“當然真的。”
千隕繼續逗她,摟着她,索性將嘴脣湊在她耳邊說道,“你是我這輩子最心愛的女人,唯你一人。你爲我生兒育女受盡苦楚,我就這麼幹看着?”
“那……那也沒必要一定要哭啊。”
葉風回撅了撅嘴,眉頭蹙着,“你掉眼淚,我得多心疼啊,一邊生孩子還得一邊心疼你……”
千隕聽了這話,一怔。
她的手指小心地攫着袖子,輕輕擦着他臉上先前那溫熱液體的痕跡。
千隕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早已經淪陷在她手上了,而他,沉醉於此。
但現在,他覺得自己早已經深陷,有多深?大概就像是無底洞那樣深吧。
千隕捉住她的手,放到脣邊,嘴脣輕輕在她手指上吻,一根一根吻過去。
呼吸灼熱地拂在她的指尖,葉風回只覺得,仿若拂在心尖一般。
連帶着她覺得自己的呼吸也變得灼熱而急促起來,讓人承受不住。
索性一腦門撲進他懷裡,緊緊貼着他胸膛,“壞蛋,不要撩我……我大着肚子不能亂撩的,你這傢伙又能忍,點完火就走人,很不厚道的。”
千隕聽着她這埋怨,忍不住笑了起來,抱着她,說道,“好好好,夫人,是爲夫錯了。”
“哼……”
她在他懷裡小聲的哼哼,夜已經深了。
千隕不再說話,聽着她在懷裡,呼吸逐漸趨於平穩悠長,知道她是睡着了。
總算是睡着了,明知道肚子大着,還聊天聊得這般來勁兒……
千隕俯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見她睡得瓷實,他輕輕將被子給她蓋好了,雖然已經是春末夏初了,但是西北的氣候,入夜還是涼得很。
掖好被角之後,千隕輕巧地翻身下牀,沒發出太大的動靜來,甚至可以說是悄無聲息的。
走出了房間去,順手就在門窗佈置了一個防禦結界。
這才身形鬼魅的從府裡出去,倒是沒去別處,直接就朝着六哥的府邸而去。
雖然覺得對不起六哥,這都要大婚在即了,還這麼多事情來麻煩他。
但是,斯隕是不在意的,親兄弟沒必要講這些客氣。
其實也就是千隕回來之後,想要多一點的時間陪着回兒,雖說很快就要去北承前線的,但是起碼在家的時候,在她身邊的時候,能多陪她就多陪她,所以一切事務,戰線那邊都會直接聯絡斯隕的,甚至嶽北那邊的後續情況,也都是直接聯繫里昂和斯隕的。
六哥的確是多了很多辛苦。
千隕也是怕葉風回若是知道了,又會往她自己身上攬,索性就等她睡着了,他再出來去找六哥。
六哥的府邸挺不錯的,當初修給雷揚和陳錦瑾的。
這就得順便說一句,雷揚和陳錦瑾不愧都是大馬金刀的武將,做事情果然不一樣,雷厲風行的。
陳錦瑾去西羅軍團之後,沒過多久,西北這兩對的婚事兒都還準備着,因爲各種事情拖延着呢。
陳錦瑾去了西羅軍團沒多久就直接和雷揚把婚事兒給辦了,沒有太多的俗禮,就在軍營裡頭辦的,大夥兒跟着一起高興高興熱鬧熱鬧了,真的是一羣兵,將這兩口子擡進了洞房去的。
婚後雖說兩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武將,尤其是雷揚,還當過土匪頭子的!
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竟是個格外疼媳婦兒的,明着雖不大能看得出來,但是一些細節上,的確不難看出他對錦瑾的細心呵護,軍營裡的衣服,士兵們都是自己洗,軍官們麼,自然就是讓自己手下的兵去洗。
陳錦瑾身旁又沒個侍女的,她武將家庭出身,自己又是武將,沒那麼嬌貴,春寒料峭的天,挽着袖子就去井邊浣衣去了,雷揚練兵回來沒見着媳婦兒,一問才知道她去洗衣服了,趕緊去了井邊,就看到媳婦兒挽着袖子從井裡打水,一大盆的衣服洗得乾乾淨淨,連他的衣服甚至裡衣裡褲都搓得仔細乾淨。
雷揚眉頭一皺,錦瑾雖然不是什麼特別權貴的高門大戶,但好歹也是武將家的嫡女,統領家的大小姐。沒半點小姐架子,成婚也是小辦了一下,沒有任何豪華的準備,新房就是軍營裡他的寢帳,掛了幾片紅幔子就算新房了。
嫁給他就一起住在軍營,老夫老妻一般爲他張羅這些。
雷揚只覺得心抽抽的感覺,難受。
長這麼大,還第一次覺得這麼心裡疼。逮了錦瑾就一陣數落,看得手下的兵都皮緊,只想着這兩口子又都是武將,脾氣爆起來要是打起來了可怎麼辦?
哪知陳錦瑾喏喏的聽着他數落,說什麼姑娘家着了寒涼怎麼是好?春寒料峭的天,去碰井裡冷水做什麼?一通數落。
錦瑾垂着頭,眉眼裡卻全是笑。
再然後,士兵們就總能看見雷將軍練兵結束之後,端着盆就去井邊,給夫人洗衣裳。洗完衣裳之後,拿了馬刷就去馬棚,給夫人的馬刷澡。
就連雷將軍自己的馬,都是手下士兵幫刷的呢!夫人的馬他卻是要親自伺候。
剛開始士兵們還詫異,後來也就習慣了,反倒成了一段佳話。
……
千隕已經到了斯隕的府邸,他想進去自然輕而易舉,也懶得等什麼僕子通報了,時間也不早了。
遙遙就看到六哥書房的窗還亮着,燭火的光,將房裡的人影在窗上映得影影綽綽的。
千隕走過去,就聽到了父皇的聲音。
“老六,你不會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