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克薩爾所說的,人在剛發現一種新發現的時候,總是很高興的,但當他意識到這個新發現接踵而至帶來的麻煩和更多值得頭疼的事情之後,就難再高興起來了。
這話也並不是毫無道理。
因爲的確,如若從一剛開始就看不到,被困在兩個不同的世界裡難以見到,倒也罷了。
人總是會朝着一個目標努力,在看不到的時候,千隕會想着的,也就是如何在無底虛空裡活下去,應該如何找出想出離開這裡的辦法。
而現在他只要想看到,就能夠看到妻子的模樣。
人都是不知足的,得到了一樣就會想要得到更多。
能看到了之後,就想觸碰,想將她擁入懷裡,看到她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恨不得自己能幫她做。
這種,幾乎不用想,也會是千隕之後必經的心路歷程。
所以阿克薩爾這話,也就不算是空穴來風了。
但此時此刻,任何事情都不能澆熄千隕心中的喜悅。
看到葉風回一直沉沉睡着,千隕推算了一下時間,在她睡眠時間裡,他便沒有再出現。
省得她時時能感覺到異樣,睡不安寧。
在葉風回這邊,是她睡覺的這五個時辰。
在千隕的世界裡,那就是小半年的時間。
千隕漸漸有些明白阿克薩爾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恐怕不止是因爲人心不足想要更多卻得不到滿足的空虛,還有時間的不對等所造成的一種漫長。
度日如年本來就能用來作爲‘折磨’的代言詞。
而千隕現在的確就是度日如年的情況,她的一天,他的一年。
估算好了時間,千隕在自己這小半年的時間裡,絲毫沒有鬆懈對自己的強化。
修煉都是絕對不能怠慢的。
迦羅給他爭取來的機會,不能就這麼浪費了。
千隕一直有種預感,只要自己在意識拉鋸戰中贏了阿克薩爾,恐怕,阿克薩爾這個奸猾的傢伙,是有辦法出去的。
只不過他不想說罷了。
千隕一直這麼猜想着的,而且揣測着,阿克薩爾不說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爲想要出去的辦法,估摸着得有些前提條件。
比如,阿克薩爾的神魂完全侵佔了千隕的身體,完美融合之後,然後逐漸恢復原本實力之後,就能從無底虛空裡出去……之類的。
所以現在他們倆的意識拉鋸戰還沒決出個高下來,阿克薩爾也就沒說這事兒。
這些都是千隕的猜測罷了。
沒辦法,他也只能猜測,迦羅的意識沉睡了。
爲了牽制阿克薩爾,迦羅的意識在進入界門時主動引發了界門震盪。
然後他的意識就沉睡了,一是爲了恢復界門時引發震盪所受的傷,二來也是爲了牽制阿克薩爾。
所以,千隕現在沒法從迦羅那裡得到什麼消息。
他甚至還自嘲過,自己現在是三位一體……
但,只有在妻子面前,他纔會有開玩笑的一面,眼下自然也沒什麼自嘲開玩笑的興致。
葉風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上午,陽光柔柔地照在她身上。
她並未再察覺到任何那種異常的感覺,如若不是看到昨天自己紮下的那些木棍還在的話。
她都快要以爲,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是不是隻是一場夢境了。
這些棍子都昭示着,並不是夢,而是確有其事的發生了。
葉風回的心裡幾乎是頓時就有了幾分對策。
她取出便攜的行軍牀來,拼裝了兩張出來,並在一起,就成了個看上去還算寬敞的臺子,她索性就席地而坐。
擺出紙張拿出了鵝毛筆來,就在紙張上寫字。
沒錯,如果那真的是千隕,他們之間又不處在同一個時空,沒有辦法交流,甚至都沒法確定,他能不能看到她這邊,還是和她一樣,只是憑感覺。
那麼,就得做出些嘗試了。
很多需要去摸索確定的事情,她在紙張上以不算大得過分,但也不是蠅頭小楷,而是一種正好適合閱讀的大小的字體,洋洋灑灑寫下了好些。
然後將每段不同的內容之間裁剪開來。
然後,每一張紙上的內容就很簡明扼要了。
當務之急要確定的一點就是,他,能看得到她嗎?
千隕在無底虛空裡跋涉了一段時間,抵達了準確的位置。
在這虛空裡,沒有日月,沒有星辰。
時間是最難把控的存在。
他所知道的時間概念,也就是阿克薩爾口中所說的,人間一天,虛空一年。
而他通過多次幻視的感覺,也能確定,阿克薩爾沒有說謊。
於是,他計算時間,是通過自己的心率來計算的。
因爲有神魂加身,他的身體素質就很是穩定了,總是碰上再驚心動魄的情況,他的心率也不會因此有什麼變化,始終維持在每分鐘六十次。
所以,他幾乎是時時刻刻,在用自己的脈搏計時。
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情,但一旦熟稔了,倒也並沒有多難,無非就是一心二用罷了。
他最多的就是時間,所以漫長的時間裡,他可以讓自己熟練的掌控很多事情。
掐着時間回到了對應靈界的位置。
他不疾不徐,用魔力引發了虛空風暴。
神之界緩緩展開來,能聽得見外頭虛空風暴和神之界的邊緣碰撞的清晰聲響。
也在虛空風暴的席捲中,他看清楚了那邊的景象。
葉風回坐在一張由兩張行軍牀拼出來的臺子上。
原本看上去,似是有些走神的樣子。
卻是在感覺到這種異常感覺的那一剎那,她的眼睛就陡然閃亮了起來。
她迅速地從身前拿起了一疊紙,將第一頁對準了她察覺到異常位置的那個方向。
她的動作,在千隕的視覺裡,是緩慢的慢動作。
但是,即使是這樣緩慢的慢動作。
那一幀一幀跳動的過程中。
千隕從她動作的緩慢行進,也已經看出了她的打算是什麼。
他,看清楚了葉風回舉在身前的紙張。
上頭寫着的文字清雋大氣。
兩行字。
第一行,“你,能看得見我嗎?”
第二行,“如果可以,畫個一。”
看着她那閃爍着期盼的眼睛,千隕在這邊,笑了起來。
他緩緩挪動了步子,以一個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