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破滅。
皇主趙宣殷自縊太和殿上,以發覆面。
後宮一千四百餘名妃嬪全部殉葬,其餘趙家子嗣盡數伏誅。
此消息一出,舉世皆驚。
雖然這些年中,十二大省的藩鎮節度使相繼造反,整個大玄境內戰火肆虐,連年征戰。
但誰也沒想到,這場混戰會結束的如此潦草和倉促。
更是沒想到身爲元神真尊的大玄皇主會選擇自縊而亡。
那可是貨真價實的元神真尊啊。
一時間,俗世百姓,惶恐不安。
自古王朝更替勢必會導致一段時間的動盪不安,而如此局勢之下,最倒黴的自然是他們這些最底層的老百姓。
覆巢之下無完卵。
而就在俗世百姓對頭頂的皇朝突然覆滅而感到惴惴不安時。
各省的古教豪門卻這突如其來的改天換地,產生了不小的疑問。
“自縊?虧他們想得出來,什麼繩子能把一尊元神真尊勒死?古神真仙的褲腰帶嗎?”
“趙宣殷垂垂老矣,上次渡元神大劫的時候就已經傷了本源,下一次的劫數必死無疑。
按理說他這種狀態肯定會拼死一搏,拉兩個墊背的。
怎麼會敗的如此平靜?這不符合常理啊。”
“你們錯了,其實按照道盟原本的計劃,大玄的國運僅僅只有一千五百年。
可趙宣殷卻靠着自己的手段,硬生生將皇朝氣數延長了三百餘年,如此手段在歷代皇主之中也是極爲少見的。
雖然這其中佔了道盟要應對域外,對其關注較少,沒有插手的原因。
但也足見趙宣殷的膽氣和魄力!
而這次趙宣殷之所以沒有選擇魚死網破,我想,只有一個可能。”
“什麼可能?”
“你們沒發現這次大玄破滅,有一個人被忽略掉了嗎?”
“誰?”
“大玄太子,趙央!”
“是啊,此人也是元神真尊,大玄滅了,這位大玄太子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如此一來,那也就是說……”
“趙宣殷用自己,給他這位嫡長子換來了一道生機。
否則以趙宣殷的手段,就算楊渡他們六個一起出手,他至少也能拉一個當墊背!”
“有意思,大玄已滅,太子尚存,難不成這大玄也要學那前朝大燕,整出一個玄心盟之類的組織,妄圖復國?”
“那就不得而知了,無量劫數開啓,天下即將大亂,亂世之中多有梟雄,這位大玄太子若是能抓住這機會,未必不會有幾分機會。”
“唉,量劫開啓,天下衆生,無一可以倖免,此乃我等之難、衆生之難,天下之難也。”
大玄皇朝的破滅在俗世百姓之中引發了巨大的波瀾,但對於修行界而言,皇朝更迭早已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莫說是元神真尊,就算是一些老牌的道身大能都已經完整的經歷過兩代皇朝。
並不算什麼稀奇事情了。
真正讓修行界擔憂的,還是那已經被開啓的無量大劫!
……
魯晉大省,天麟府,滄縣,李家屯。
時值秋收時節,大片大片金黃的麥穗伴隨着大風的搖曳,發出沙沙脆響,麥浪在微風中起伏涌動,閃耀着璀璨的光芒,無比壯觀。
田埂上,準備秋收的農戶們三兩成羣,臉上洋溢着喜悅與期待。
有的在熱烈地交談着,分享着對豐收的憧憬;有的則靜靜地凝視着這片富饒的麥田,彷彿在細數着每一顆飽滿的麥穗。
遠處的村莊錯落有致,裊裊炊煙升起,與這片豐收的景象融爲一體,共同繪就出一副欣欣向榮的豐收之年畫卷。
連年的大戰平息,讓這些飽受戰火摧殘的農戶們終於平平靜靜的過了一段安穩的日子。
莊稼人,沒有別的想法,就是能守着家人,守着這一畝三分地,吃飽穿暖,那就已經滿足了。
隨着一聲聲吱啦吱啦麥梗被割斷的聲音,一垛垛飽滿金黃的麥子被堆放起來。
而就在大家熱火朝天的收割今年的豐潤時,一道身影卻躲在田埂一株老樹下,捻着瓜子,嘴裡不停嘟囔着。
“一羣就知道出苦力的鄉巴佬,就知道種地,一年到頭收的那點麥子還不夠喝幾頓酒的呢,也不知道那麼勤快乾嘛。
吃飽了撐的。”
說話之人名叫李朗,乃是李家屯出了名的懶漢,邋遢漢。
一年到頭,不勞不作,就靠着偷雞摸狗,這家蹭點那家拿點混日子。
且這傢伙自己懶得出奇,看到別人幹活永遠都是一副說風涼話的嘴臉,嘀嘀咕咕,陰陽怪氣。
惹得整個李家屯的人待見。
但這傢伙本身就是個潑皮無賴,攆都攆不走,長久下來,就成個屯裡的瘟神,誰見了都躲着走。
隨口吐着瓜子皮,李朗翻着白眼看着正在地裡埋頭苦幹的鄉親們,滿眼的埋怨和譏諷。
乾乾幹,就是到幹。
活該你們一輩子困在這個山溝子裡。
顯着你們了。
一個個乾點屁活,天天對老子愛答不理的,看不起老子,等老子有錢了,挨個整死你們。
對,整死你們!
整死你們……
整死你們……
眼中的不快愈發濃郁,逐漸變得陰冷怨毒起來,像是魔怔了一樣的李朗嘴裡不停重複着那句話,滿是泥垢的脖頸上竟漸漸裂開了一道滿是利齒的口子…
“整死你們……”眼球上翻,露出滿是血絲的眼白,神情扭曲的李朗撕扯臉上的皮膚,一塊塊血肉被他強行扯下,塞進後頸的口中。
而他則邁着蹣跚怪異的步子,走向了那片稻田。
……
呼——
風拂過,大片沒有被收割的麥田微微搖晃。
幾滴乾涸的血漬凝結在麥穗上,透着幾分詭異的紅光。
滿地的鮮紅讓原本象徵着豐收的麥田成了一片腥風環繞的陰森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