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疲憊地坐下,椅子則是一隻屠夫的屍體。這隻屠夫從左肩處出現一道血痕,血痕破開了屠夫隨意披在身上的鐵鏈、皮膚、骨骼組織一直來到右腰側的邊緣才宣告停止。爲了給屠夫製造這麼一道大餐,格林的砍刀邊緣翻卷、弄裂,變成一對廢鐵。
現在,兩把砍刀已經完成了它們的使命,安靜地躺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格林坐了下來,目光落在旁邊另一具屠夫的屍體上,他滿意地點了點頭。在砍刀卷邊之後,剩下的這隻屠夫是被他用蠻力活活打死的。這隻屠夫的胸口幾乎消失,剩下的是一個空虛的血洞。在屍體的地上,血液、碎肉、骨頭及臟器濺了一地,成爲十分特別的風景。
但幹掉這兩隻屠夫,格林並非沒有付出代價。相反,代價還很高。
首先是一道深深的豁口從他右肩沒入,斜至胸前,這讓格林的右手無力地垂着。那是拜其中一頭持斧子的屠夫所賜,但現在這隻屠夫已經變成格林的座椅,在幾乎瘋狂的撕殺中,格林以砍對砍。但憑着恨間和稍勝一籌的力量,他一刀砍進屠夫體內,另一刀擴展傷勢,直接砍死了這頭巨魔。
其次,格林的另一記重傷則是完全塌下的胸口。格林還記得,另外一頭屠夫趁機把戰錘砸到自己胸口時,他感覺就像被一輛貨車撞個正着。但憑着僅餘的左手,格林把這隻屠夫活生生的用鐵拳轟死。
而做到這一切之後,格林知道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
他就這麼坐着,視線裡已經沒有活屍朝這個地方涌來。在格林附近堆起的屍山,已經足夠讓不知恐懼的活屍也明白這是通行的禁地。但總是有不長眼的傢伙存在,於是格林的眼中,映照出第四隻屠夫的身影。這隻屠夫沒有巨大的武器,但卻給自己做了兩個長滿鋼刺的拳套。
大傢伙正揮着拳頭,一步一步朝格林走來。
格林夷然不動,他只是笑了笑,然後伸手去摸已經撕裂的上衣胸口袋子裡剩下的半截香菸。
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但至少可以把煙放到嘴裡。當屠夫不斷走近的時候,格林卻仍在摸索着身上其它可以藏東西的袋子。當眼前被巨大的陰影籠罩時,格林才嘆了口氣道:“媽的,竟然沒有帶打火機……”
這是格林留在世上最後一句話,帶着鋼刺的鐵拳轟在他的臉上,格林的腦袋如同西瓜般爆碎。腦汁和碎骨橫飛,當屠夫收回佈滿了肉屑的鐵拳時,格林無頭的屍體才漸漸躺下。
屠夫發出一聲震天的大吼,它看向遠處,面罩中射出冰寒的光。
在遠處的荒野上,雷姆特的防線已經全數潰敗。負責防守的士兵早就死在滾滾的活屍浪潮裡,格林已經是最後一個倒下的戰士。活屍衝進了地表住宅區中,那昔日被譽爲絕妙之舉的政策,如今變得愚蠢而可笑。失去外圍防線作爲安全的依託,僅在各幢大樓的制高點安排火力手這樣的安全措施根本無法防禦活屍大軍的挺進。
城市在活屍的嘴下哀鳴,無數的人死去,更多的,則是等待死去。
而活屍中,更多的死人則是涌向了雷姆特的基地入口處。不同於地面防線,由厚厚的裝甲板充當的金屬大門可不是活屍的爪子和牙齒能夠抓爛。但活屍們樂此不疲,它們就像一堆蛆蟲,層層疊疊地佈滿大門的每寸地方,用牙齒和爪子不要命地摳着,哪怕只爲了摳出一道細細的金屬絲線。
直到活屍後傳來屠夫的吼聲,這些死人才慌張地向兩邊退開。於是那一拳轟爆了格林腦袋的屠夫,拎着一把同伴用過的巨錘走了過來。它把戰錘高高舉起,再重重地轟在大門上。
大門發出驚天動地的響聲,但除了門上留下淡淡一片青印外,就沒有任何損傷。但屠夫並不準備就此罷手,於是它不知疲倦在重複着舉錘、砸下的動作。在這重複的動作中,裝甲大門終於慢慢地凹陷下去。
雷姆特的地下基地已經亂成一團。
仍留在基地裡的平民一早被疏散到後方的避難所裡,雷姆特的第二、第三列隊已經全體動員起來。全付武裝的士兵在剩下的兩名能力者長官的指揮下布守在通道的出入口處,準備在活屍攻進基地時做最後的殊死抵抗。
而在雷姆特的工會大廳裡,喬諾克和其它的代表就突然降臨的災難正進行着一場脣槍舌劍的較量。
“尊敬的主席,麻煩你看看外頭的活屍究竟有多少。死守?這並非解決之道。當這些死人涌入我們的城市裡來,沒有退路的我們只能死得更快!”
一個胖乎乎的老頭不斷地用自己的柺杖敲擊着地面,以增加自己語氣中的力度。
喬諾克那青黑的眼袋輕輕地顫動着,眼神中盡是不屑的味道:“敬愛的坦斯雷德紳士,那照你說,我們應該怎麼辦?”
“衝出去!”胖老頭紳士揮舞着柺杖說道:“利用僅剩兩個列隊的兵力,我們完全可以組織一次突襲。你們說是嗎?”
坦斯雷德的話立時引起他身後另外幾名工會代表的贊同,看着他們,喬諾克冷冷道:“先生們,兩百名士兵,並不足以掩護兩千平民,還有三百名商人離開。”
坦斯雷德卻一付盡在掌握的表情:“喬諾克主席,我可沒說過要掩護所有人離開。事實上,士兵們只要掩護我們這些人離開就行了。只要我們沒死,完全可以建立起第二個雷姆特。至於市民,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坦斯雷德先生,您的話不由讓我重新界定了無恥這個詞語的定義。”喬諾克詞鋒惡毒,完全不同於平時的老好人形象,說出來的話讓人大跌眼鏡。
胖紳士氣呼呼地道:“那麼請你告訴我,仁慈的主席大人,你有什麼良策?”
“死守!”喬諾克說出了同樣的決定,再跟着道出後繼的計劃:“以及,求援!”
“求援?”坦斯雷德哈哈大笑起來:“別開玩笑了主席,誰會救我們?誰能夠救得了我們。就算可以,憑我們的士兵能夠守得了幾天?”
被胖老頭這麼一問,喬諾克心裡也沒底起來。如果可以跑的話,他也不想呆在雷姆特這裡和其它人抱着一起死。可就算他再笨,也很清楚憑藉目前這點兵力,即使再加上兩個能力者軍官。要在三千多的活屍及其它變異體殺出一條血路成功率並不高。
反之,死守的話至少能拖上一兩天。若意外活下來,還能爲自己博得一個仁慈的好名聲。但現在被坦斯雷德一問,喬諾克卻不由想,他們能守幾天?就算挺過去了,那之後呢?沒有援兵的話,就算城市沒有被死人攻破,他們也得活活餓死。
就在喬諾克答不上話之際,一個鎮定、深厚的聲音卻從大廳門外響起:“如果再加上我的響尾蛇,那麼守上一個禮拜應該沒有問題。說到求援的話,我已經把雷姆特的情況加密發送出去了,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我們。”
大門被人打開,門外,頭戴高筒帽,手裡握着柺杖,身上穿着黑色禮服的席恩以完美的救世主之姿長驅而入。在他的身後,以佩拉爲首的五十名響尾蛇士兵魚貫而入,並殺氣沉沉地包圍了整個大廳。
“但在那之前,允許我拿回主席的身份。畢竟,有些權限不是我現在這個身份能夠提供的。”席恩伸手輕輕在自己的八字鬍上劃過,神態優雅,說出的話卻不容置疑。
他選擇了一個最好的時間,以絕對的強勢重登權力的顛峰。但席恩很清楚,儘管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拿回主席之位十拿九穩,可他面對的卻是一座搖搖欲墜的金字塔。只是席恩相信自己能夠力挽狂瀾,所以纔會重新站了出來。
這個自己一手建立的城市,怎麼能夠允許它在自己眼前崩潰。席恩的心裡,有這樣的聲音大聲說道。
“席恩先生,我很好奇你有什麼樣的辦法能夠幫助大家渡過難關。”喬諾克自然不甘就這麼讓出主席的位置。
席恩微笑着,像喬諾克這樣的跳樑小醜根本沒讓他放在眼裡:“喬諾克先生,以及各位……”
他轉向了其它的工會代表,道:“想必大家也清楚,雷姆特我有份參與它的設計。在建設之初,我就已經考慮到現在這種情況的出現,並在通道的入口處加裝了三道隱匿的裝甲層。而在地表處,也有多處內藏式的戰術平臺。這些東西安裝在我們頭上的住宅區大樓裡,在需要的時候,它們可以爲雷姆特提供全方位火力覆蓋。當然,目前因爲喬諾克先生對於住宅區的擴建,使得本經過精密計算而佈列的戰術平臺現在出現了射擊死角,可拖延一段時間還是可以辦到的”
“而這一切,需要一段我私人才知道的電子密碼方能夠啓動。”最後,席恩補充道。
聽到這然話,喬諾克臉色一變,至此方知這前主席的王牌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