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鴉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跟着伸出手指在汽車的車廂頂部劃了一個圓圈。手指大張,生出一股吸附力場,便把整個圓盤取了出來,露出下方駕駛座來。他看到米娜驚訝地往上看來,黑鴉尚有餘暇站起來對她鞠躬,然後手往缺口伸了進去,就要去捉米娜。
米娜大叫,後頭三個孩子害怕的縮成一團。他們看着從車廂頂部一個缺口裡伸出隻手臂,去捉母親的頭髮。三人又害怕又氣憤,看自己母親頭髮給捉得連連尖叫,大兒子猛的撲上去朝黑鴉的手張嘴就咬。
“混蛋!”黑鴉疼得縮手。
米娜趁機從旁邊拿起一把自動手槍指天便射。
槍聲接連響起,黑鴉給逼得在車上左閃右跳。米娜趁機剎車、猛打方向盤,頓時巨大的離心力把黑鴉甩了出去。米娜再把油門一踩到底,加速朝前方開去。
在地上滾得兩滾,黑鴉彈了起來,臉上露出陰森的笑容道:“該死的女人!我要你好看。”
他發力狂奔,速度轉眼提至極限。只見黑夜下的公路,一人一車正在追逐。米娜通過後視鏡驚恐地發現,這個追蹤者的速度竟不比她的汽車慢,而且速度還在不斷提升。
黑鴉帶着一陣狂風,在幾分鐘的追逐後終於超過了汽車,並繼續往前狂奔。大概跑出近百米之後才突然剎住腳步,並平伸着雙手做出攔截的姿態。
米娜咬牙,踩着油門的腳並沒有放鬆的趨勢。她駕着車筆直朝黑雅撞了過去,米娜希望把這個可怕的男人輾死在死輪下!
黑鴉一聲輕笑,眼中滿是不屑的神色。在汽車就要撞上的瞬間,他輕飄飄地朝右邊閃出,身體迴旋、俯前,一手往汽車旁側抓去!手上覆蓋着淡淡的白色波紋,它們像最鋒利的刀片犁過了車側,把汽車的金屬表皮拉出數道痕跡,同時將兩個車輪一一抓爆。
車輪爆胎,米娜頓時尖叫,她再控制不住失控的汽車。整輛汽車在公路上打着旋橫移了開去,米娜只能死死地踩住剎車。在公路移開十來米後,汽車在公路上留下一道明顯的痕跡。最終汽車側翻,米娜給震得有那麼一兩秒的暈眩。然後聽到孩子的哭聲和大叫,她又擡起頭,迷迷糊糊看到上方的車門給人拆了下來,接着黑鴉那張邪笑的臉孔在眼裡不斷放大!
“不要過來!”米娜大叫,摸到掉在旁邊的手槍就要舉起。
黑鴉卻一指指向後座的三個孩子冷冷道:“你要是敢動一動,我就讓他們的腦袋像氣球一樣……”
“呯!”黑鴉做了個炸開的手勢。
米娜渾身發抖,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槍。黑鴉哈哈一笑,伸手抓着她的頭髮往上提,痛得米娜尖叫連連。
“米娜!”
開着摩托車全速趕來的雅菲迪,隱約看到前方的公路側臥着西涅的汽車,頓時大叫。等他開近時,便看到一個黑衣男人把米娜從車廂裡提了出來,再扛在肩上。他朝雅菲迪揮了揮手,轉身就跑。
“站住!”雅菲迪大叫,提速追前。
突然黑夜下響起導彈破空的呼嘯聲,只見一點火光不斷接近,從導彈的落點看,竟是衝着汽車而去。這時最小的安妮從車廂裡探出頭,哭喊着:“爸爸,我們在這!”
“該死!”
轉瞬間,雅菲迪只能夠在妻子和兒女之間做出一個選擇。眼看導彈將至,雅菲迪大吼一聲,腳尖點在摩托車上,將它往黑鴉的方向推了過去。人則撲向了汽車,在落到車旁的時候,雅菲迪一拳擊出。
錐形的衝擊波筆直轟出,將襲來的導彈凌空引爆。爆炸的火焰傾泄而下,雅菲迪雙臂一揮,形成一道無形的防禦力場,將火焰全然隔絕在外,纔沒有傷到車中孩子分毫。只見天穹的火焰呈弧狀往兩邊流瀉,持續了幾秒鐘後,才漸漸消失,只留下公路上一大片焦黑的地面。
再看向公路前方時,摩托車四分五裂的散了一地,而那個男人和米娜早不見蹤影。一時間,雅菲迪只覺渾身發冷,他不敢想象嬌弱的米娜落在對手手中會有什麼後果。
先把孩子從汽車裡解救了出來,雅菲迪再走向前去,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至少要搞清楚是誰在對付他。不料一把匕首插在地面,釘着張紙條。上面寫着“波多那廢墟”的字樣,雅菲迪把字條捏成一團,臉色冷峻。
“嗯?”
磐石之城裡,零正看着文件。經過這幾天的整頓,城裡的秩序基本恢復了。主要零他們以百人左右的人數打得磐石城守衛全無反手之力的畫面深深印在城裡居民的腦海中,再加上佔領了磐石之城後,很快約齊三鎮又送上了歸降文件,接着零發佈了幾條新的福利政策,其中就包括一直壓着人們溫飽線的稅收一塊被大大放寬。
此些種種加在一起,很大程度削弱了他們的抵抗情緒。現在也只有一些極端份子或某些貴族不願接受零的統治,對於這些人,若敢動武的一律格殺,如果只是要求離開的,零分配給他們足夠用上一個星期的物資。不過這些人只是佔了極少數,因此對於磐石之城來說遠遠談不上影響。
這個時候,隱隱從北面的夜空傳來一聲沉鬱的爆炸聲。零暗中估算,爆炸地點距離磐石城大概有兩到三百公里左右。這段距離只有荒野和公路,不存在太高的遮擋物,再加上夜深人靜,所以才能夠隱約聽到爆炸聲。
聽到爆炸聲的不只他一人,很快素和莉亞他們也推門而入。零放下文件,對弗羅曼道:“給我準備輛車,我去看看怎麼回事。”
“我們也去吧。”素道。
“不用了,如果是軍隊,我轉個圈就回來。如果不是,那沒什麼可以威脅到我的。反而在這裡,還需要你們鎮守。”零很快做出了決定,推門而去。
片刻後,他獨自架着一輛越野車開出城門,沿着公路往爆炸地點而去。等他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兩個多鐘頭後的事,公路的一段地面焦黑,空間還隱隱存在着能量殘留的痕跡,在附近可以看到導彈的碎片,一輛汽車側翻在公路的一頭。
零走到車邊,伸手把汽車給翻了過來。汽車上印着一個標誌,應該是哪個家族的家徽。在車後還找到許多散落的物資,這些大多數是外包裝已經破碎的東西,在裡面零就看到了諸如壓縮餅乾、食物罐頭之類的東西。
兩邊的車門都給拆下,其中一面隨意丟在附近,另一面卻消失了。在汽車裡,可以看到前面駕駛位上的安全帶被人強行扯斷,座椅上遺留了幾根長長的頭髮,看樣子應該是女人的。至於後面的車廂裡,零還看到了一隻鞋子。
小孩的鞋子。
“這是一家子出來野餐嗎?”零從這些跡象不難推測出,汽車裡坐着一家子。可不知爲何被人襲擊,所以纔會造成這付跡象。但裡面的人應該沒有死,因爲看不到血跡。反而在公路的邊緣處有硬物刮過地面的痕跡朝公路下延伸而去,零擡頭看去,這裡並沒有城鎮,除了遠處百多公里外一座城市的廢墟。
零隱約記得,那個城市以前叫波多那,如今變成了殺戮獸的巢穴。
殺戮獸是一種異形野獸,它們體型龐大,身覆厚甲。利爪和牙齒可以撕開金屬,它們多在夜間活動,對光線和金屬存在着天生的厭惡感。它們以殺戮爲樂,所以西大陸的人們管它們叫殺戮獸。名字很威風,其實危險度不高,因爲它們行動遲緩。只要保持距離,一個靈活的獵手可以輕易殺死這樣一隻異獸。
零皺了皺眉,按照常理來說。如果受到襲擊的話,那麼倖存者最理想的去處自然是磐石城,而非什麼波多那廢墟。除非那是殺戮獸獵人,又或者,有什麼原因讓對方非去不可?
跳回自己的越野車上,零開着車下了公路,朝波多那廢墟開去。既然已經出來了,自然不想空手而返,零駕車遠去。
正是深夜,在波多那廢墟邊緣處的地帶,一幢低矮的平房裡響起一聲沉悶的叫聲。跟着有重物墮地的聲音響起,雅菲迪看着腳下這頭殺戮獸,剛纔他找了這個地方作爲暫時的休息點,可沒想這頭不長眼的東西就像冬眠的熊突然暴起襲擊。當然,它不會是雅菲迪的對手,所以現在變成了一具屍體。
雅菲迪把殺戮獸拉到了門邊,剛好堵着門擋擋夜風。殺戮獸是一種領地觀念十分強烈的東西,這裡既然有一頭殺戮獸,那麼這附近就不會有第二頭,至少讓孩子們可以放心休息。看向室內,三個孩子已經依偎在一起睡着了。雅菲迪嘆了口氣,把一條防水布當被子蓋到他們身上。
一扇車門落在一邊,車窗的玻璃已經給打碎,上面綁着兩條安全帶。雅菲迪剛纔就是利用這簡單的工具,將食物和水這種必要的生存物資拖了過來。雅菲迪坐到孩子們身邊,他合上眼睛,儘量放鬆自己的身體,也暫時不去想米娜,以最佳的狀態進行休息,好有精力繼續接下來的活。
對方既然只捉走米娜,擺明了要把他引到這個廢墟里來。在沒看到他之前,雅菲迪相信米娜不會有危險。從種種跡象來看,這夥人不是普通的路匪,而且是衝着自己來的。但不管他們是誰,雅菲迪都不會讓他們傷害到自己的妻兒。他很少動殺心,可現在,他卻打算要把這些人清理乾淨,否則會給自己一家以生的生活造成困擾。
凌晨時分,雅菲迪張開了雙眼。這時天還沒亮,廢墟里一片漆黑,不時會有某種奇怪的叫聲響起。雅菲迪拍醒了大兒子,說:“照顧好弟弟妹妹,如果有人進來。只要不是我或媽媽,就拿槍射他。”
把一把手槍放到兒子手中,雅菲迪摸摸他的腦袋道:“爸爸很快回來。”
這男孩也算懂事,點頭道:“放心吧,爸爸,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
“很好,這纔是男人。”
雅菲迪交待完之後,輕靈地從窗戶跳了出去,很快便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轉眼,天亮了。
當米娜醒來的時候,差點雙腿一軟就要坐倒。卻聽身後一個男人輕喝道:“不想死的話,站着別動!”
她此刻正在一棟大樓外的虛空處,身體和手腳給綁在一個簡陋的十字架上斜探往樓外。脖子間給套了道繩索,繩索往上系在一根突出的鋼架上。兩道繩子拴住十字架的兩邊將其固定,米娜可以看到樓層下方一些異變獸在徘徊着,這些飢餓的野獸不停地擡頭看,對她這個“食物”正大流口水。
刀疤站在樓內,有兩名殺手分別位於樓層的兩方,在他們前面的一根石柱上分別綁着繫緊十字架的繩子。他們手上都提着把匕首,一旦切斷繩子,米娜就會掉下去,再讓脖子上的繩索勒緊,直至窒息。
“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黑鴉,去招呼我們朋友的那幾個孩子吧。”刀疤如是道。
身後一道黑影晃了晃,便消失在空氣裡。刀疤上前,單手扶着裸露的外牆對着廢墟大喊道:“雅菲迪大人,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從凌晨開始,你就在我們周圍打轉不是嗎?那麼現在,是時候出來和我好好談談了。否則,我可不敢保證你這位美麗的夫人的生命安全。”
“你們最好放開她!”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下方的廢墟中響起,雅菲迪從一棟斜壓在街道上的廢樓裡鑽了出來。他一出現,幾隻異變獸就往他撲來。這些餓壞了的野獸只要看到是人就會攻擊,可惜它們挑錯了對象。雅菲迪單腿連掃,每次掃出,必中一頭異變獸的腦袋。
刀疤看着這幾隻異變獸連2秒鐘都堅持不了,就在雅菲迪的腳下變成具具無頭的屍體。
雅菲迪踢死這幾隻野獸後,稍微發泄了一點心中的怒氣。他早在凌晨的時候就找到了刀疤他們的所在,可刀疤他們的警覺性太早,雅菲迪有好幾次想潛進去都給發現。生怕米娜受到傷害的他,只得的按着怒火,卻苦於找不到機會,直到現在。
“雅菲迪大人,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就別說這種天真的話。”刀疤隱於樓層的陰影內,只露出半邊身體道:“你是個溫柔的人,想必極愛你的夫人。那麼現在我給你一個選擇,如果在我面前自裁的話,那麼我會放過她,還有你那幾個孩子。”
“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纔是天真吧?”雅菲迪冷冷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要這麼做?”
“我們是誰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現在不得不聽我的。老實告訴你,我其中一名夥伴已經趕往你的藏身點,我想很快你們就可以一家團聚了。所以,雅菲迪大人,你沒有選擇!”
雅菲迪微微眯了眯眼,凝神地看向刀疤道:“你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聽過……”
“現在可不是關心這些的時候……”
“刀疤?”雅菲迪突然大喝道:“你是刀疤?沒錯,我記得你。爲什麼你還沒死?等等……我明白了……”
“你本來就應該是個死人,只有一個人能救你……”雅菲迪大喝道:“是不是索隆讓你來殺我的?”
事到如今,刀疤也不再隱藏自己,他從陰影處現身道:“你說得沒錯,雅菲迪大人。索隆先生想要你的命,所以你看,其實我們可以用更溫柔的方法來達到這樣的目的。”
米娜突然叫道:“雅菲迪,別管我。去救孩子們,然後離開吧!”
“閉嘴!”刀疤怒吼,他好不容易利用雅菲迪性格上的弱點設下一個必殺的局。如果讓米娜說動了他,一個執意逃走的高階可不是那麼容易攔得下來。何況自此之後,就得和雅菲迪結下血仇。雅菲迪如果肯拋棄原則改行當一名殺手,那他的危險度將直線上升。
在雅菲迪和刀疤僵持不下的時候,零正趴在一棟平房的天台上,冷冷看着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迅速在下面的街道上掠過。這個男人給他不太舒服的感覺,他的氣息很冰冷、血腥,根本不是什麼好東西。再看他的運動軌道如此多變、繁複,那和夜琉是同一種風格。
只是這個男人的動作,遠沒有夜琉洗練。落在零眼裡,那些自以爲惑敵的動作卻顯得破綻處處。但不管如何,這是一名七階的殺手。
零悄然跟上了他。
黑鴉臉上還露出殘忍的笑容,刀疤已經說了,那幾個小屁孩可以隨便殺,反正他們也沒打算讓雅菲迪一家走出波多那廢墟。黑鴉不是沒殺過小孩,只是沒殺過像雅菲迪這種大人物的孩子,他已經在腦海裡構思了幾個可以殘忍虐殺他們的方案。
一想到孩子的鮮血和尖叫,他就興奮地直打顫,簡直跟吸毒的快感不分上下。
很快,雅菲迪的藏身地點到了。老實說,在藏匿方面雅菲迪沒有他們在行。何況自從他出現,刀疤一方就監視着他的動向,所以他會藏在哪裡,黑鴉可是清楚得很。
他摸到了樓房附近,通過窗戶看進去,三個小孩正依偎在一起。黑鴉嘿嘿一笑,閃到正門將那殺戮獸的屍體瞬間軌成兩截,人再從屍體中穿過,帶着一蓬血浪,黑鴉如同怪物般撲向三個孩子。
雅菲迪的大子尖叫着舉槍便射,於是遠在廢墟深處的雅菲迪,很快便聽到了從藏身點那邊傳來的槍聲,當即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