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大漢的語氣很客氣,但聽到這句話的嫖客和妓女,卻都在第一時間匆匆離去,彷彿被鞭子驅趕似的。因此不消片刻,妓院門前的空地就變得十分冷清,就像城管剛剛掃蕩過一般……
打手們緩緩抽出彎刀,刺耳的聲音帶着殺氣,在空氣中悠悠迴盪。然而面對這種威脅,何太平卻露出淡淡笑意,望向對面的那條大漢,並且漫不經心的問道道:“看起來,閣下應該就是他們說的三哥?”
“不得不承認,您的消息很靈通!”三哥輕輕撫摸着匕首,懶洋洋的應道,“所以,如果我是您的話,現在就會選擇離開!”
“如果我說不,您是不是打算用某些方式讓我閉嘴?”何太平露出饒有興趣的笑容,彷彿他看到一隻螞蟻正打算挑戰猛虎,“我也很期待您的反擊!麻煩您把那些超階強者都叫出來排隊,我們湊一桌打打麻將也好!”
“您在開玩笑嗎?我們只是一個普通妓院罷了!”三哥微微愕然,隨即搖頭笑道,“不過既然是合法經營的妓院,那麼如果有人來滋事的話……”
話音未落,馬蹄聲已陡然響起,空曠無人的街道上突然涌出數百名戰士。僅僅幾分鐘後,這些全副武裝的士兵就將妓院團團圍住。在一名法師使用擴音魔法之後,領頭的那位騎士策馬行出幾步,厲聲喝道:“你們這些匪徒,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則……”
他的威脅嘎然而止,在望見那位白袍男子的森森目光後,盛氣凌人的騎士頓時爲之一滯,有些恐懼的策馬後退兩步。但在看見數百名戰士和兩名法師後,他又重新鼓起勇氣,大聲怒喝道:“混蛋!立刻放下武器,我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立刻……”
“閉嘴!如果要戰鬥就請便!”何太平以一聲低喝打斷他的話,聲音嘶啞得彷彿來自地獄,“我一秒鐘幾十萬上下,沒有任何時間可以施捨給你這種蛀蟲。難道說,所謂的城防軍只會喊口號而已嗎?”
這是**裸的挑釁,那名騎士微微一怔,隨即就被徹底激怒。他鏘然拔出長劍,指揮着士兵們齊齊向前踏出,同時厲聲喝道:“閣下最好收回自己的言辭,同時立刻放開人質,我數到三!一、二……”
白袍被高高揚起,黑色的暗琉璃之袍與光華奪目的天翼之杖,讓騎士的話驟然中斷。隨着短促的吟唱,三隻地獄犬在空氣中陡然現形,緊接着,是龐大的石巨人、寒冷的冰魔以及嘶嘶而鳴的藍色巨蠍……
“召、召喚師?”幾名士兵情不自禁的低呼出聲,有些倉皇的後退幾步。騎士望了不遠處的三哥一眼,有些色厲內荏的嚥了嚥唾沫,卻仍然強項道:“我當閣下有什麼倚仗,不過區區一名召喚師而已!”
“沒錯,只有一名而已!”何太平贊同的點點頭,看着身旁的暗精靈,突然輕輕打了個響指。崔斯特望了望已經降臨的夜色,沉默頜首,隨即突然扯去黑袍。剎那間,那雙種族獨有的尖耳,以及兩把出沒無常的匕首,已呈現在衆人的視野中。
“暗、暗精靈!”這一次,引起的騷動比剛纔還要劇烈。但旁觀者們的驚駭還沒有結束,早已忍耐不住的亞歷克斯、霍恩、古特蘭都已一一現身。此時此刻的空地上,就如同開了個黑暗種族展覽館,只不過展出的生物看上去對參觀者非常不善。幾秒鐘後,凡是被崔斯特他們目光觸及的士兵,都在情不自禁的後退,即使騎士隊長如何喝罵也毫無效果。
“現在又如何?”何太平抱着雙臂,非常悠閒的打了個哈欠。在他的頜首示意下,亞歷克斯與古特蘭已徑直衝入妓院。而乖乖讓路的打手們,看上去更像是列隊歡迎的觀衆——開玩笑,他們每月領取的薪水,還不值得付出性命的代價!
片刻之後,古特蘭已拉着薇薇安快步走出,隨後是神色憤怒的亞歷克斯——在牛頭人的臂膀中,面色蒼白的沐已陷入昏迷,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她還活着。見到這種情形,原本滿腔責備怒火的何太平頓時一徵,連忙搶上前去查看,而崔斯特更比他快上一步。
“她的手筋和腳筋都斷了,另外身上也有幾道傷痕。”幾分鐘後,崔斯特帶着抑制的憤怒,低聲稟報道,“幸運的是,海妖族擁有自我復原的能力,所以只需要一段時間就可以復原,但問題在於……”
他欲言又止,顯得有些猶豫,目光卻微微落在沐的身上。何太平順着他的眼光望去,陡然震了一震——在那片白皙的肌膚上,有幾塊很明顯的淤青,看起來像是祿山之爪的成果。而這些淤青還在延伸,一直延伸到衣服裡面。
“也就是說,那些混蛋,做了一些對女人才會做的事?”雖然這一幕似乎很好笑,雖然知道那些打手最終只會失望,但何太平在此刻還是覺得怒氣漸漸上升。沐違背自己的命令,受到懲罰事應該的,但還不必勞煩別人動手,而敢於這麼做的人……
“抱歉,因爲我的低估……”也許是感覺到晃動,昏迷中的沐終於漸漸醒來。在看清身旁的面容後,她有些憔悴的動了動嘴脣,低聲道:“小心這個妓院,那個偷襲者的水準很高,我甚至沒有看清他的面貌。”
“我明白,這個地方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何太平聳了聳肩膀,開始微微眯起眼睛。一個藏有強者的妓院,一個能夠調動城防軍的妓院,一個膽敢綁架官員親隨的妓院——這件事似乎變得越來越有趣了……不過既然如此,那麼幹脆就將事情鬧大一些,將康斯坦丁的那些權貴們都逼出來,讓幕後者也在無奈之下現形!
“關於你私自行動的事,我們以後再算賬!不過現在要處理的,卻是……”何太平輕輕撫過沐的傷痕,注視着那些受到侵犯而留下的痕跡。幾秒鐘後,他轉頭望向身後的那些打手,在冰冷目光的注視下,面色蒼白的大漢們恨不得自己能夠化作空氣,徹底消失在這片空地上。
“只是見色起意而已,不過他們很快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沐輕輕聳了聳肩膀,但神態中的憤怒卻如此明顯。順着她的視線,衆人都將目光聚焦在一名金髮男子身上——在注意到危險正在逼近時,這名打手突然無法抑制的顫抖起來,恨不得就地挖個洞鑽進去。
“原來如此,或許我應該找他聊聊?”何太平微微頜首,轉身向着打手們走去。即使是勉強站立的三哥,也在此時踉蹌後退幾步,放棄了保護部屬的念頭。黃髮男子渾身顫抖,牙齒咯咯作響道:“您、您誤會了,其實我是在……啊!”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已騰空而起,重重跌落在地。亞歷克斯在第一時間踩住他的背脊,讓他根本無法動彈。何太平輕輕晃着拳頭,有些吃痛的嘟囔道:“該死的,我再也不想親自動手了!古特蘭,幫我解決了那個混蛋,慢慢來,懂嗎?”
“我明白,我的匕首也很明白!”古特蘭躬身行禮,蝠翼在他身後緩緩扇動,發出詭異的聲響。黃髮男子睜大了眼睛,看着惡魔獰笑着靠近,緊接着是一閃而過的寒光——淒厲的慘呼聲頓時響起,而一根手指已輕輕落下,甚至還在地面上蹦躂了幾下……
“疼嗎?疼就對了!”看着面目扭曲的黃髮男子,古特蘭愉快的舔着嘴脣。而在露出和善的笑容同時,他也沒有忘記揮動匕首,割去對方第二根手指,然後是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片刻之後,不幸的俘虜已徹底暈厥過去。意猶未盡的看了看匕首,古特蘭有些失望的搖搖頭,嘆息道:“暫時先這樣吧,等他醒來再割剩下的五根手指……晤,對了,算上腳趾的話,應該是十五根纔對!”
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前,所有的打手就已呆若木雞。何太平無奈的聳聳肩膀,緩步走向顫抖的三哥。看到他向自己走來,囂張氣焰全無的大漢頓時一顫,忙不迭的後退幾步,同時徒勞的握緊那把匕首。
“不要怕,我其實很和善的!”何太平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毫無警惕的搭住對方,同時指了指躲在沐身後的薇薇安,“那麼您是否介意告訴我,薇薇安的慈祥父親是誰,還有她的母親在哪?”
聽到這句詢問,三哥頓時長舒了一口氣。而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他立刻指向人羣中的安,大聲道:“那是薇薇安的父親!至於她的母親,我不太清楚……”
“你、你撒謊!”被三哥這麼一指,察覺到死亡威脅的安頓時跳起身來,失聲喝道,“那天,帶走蘭的明明是你!”
“是這樣嗎?”何太平微微皺起眉頭,看了眼身旁的三哥。後者頓時面無血色的顫聲道:“不、不是那樣的!幾年前,安來找我,說願意送那個女人給我當見面禮……後來,她被……”
“你們殺了她?你們殺了我媽媽!”薇薇安的尖呼聲驟然響起,八歲的小女孩象瘋虎一般撲向三哥。瘋狂的撕咬着,憤怒的尖叫着,她的聲音在夜色中聽上去如此恐怖,就象來自地獄的惡魔一般。
“沒有,我們沒有殺他,只是當時……”在何太平的注視中,三哥竟然不敢有絲毫反抗,只是抱頭嚎叫求饒。但就在說出事實真相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打了個寒噤,生生停住了話——即使面對着死亡威脅,這個活在某個陰影下的男子也沒有忘記,那個帶走蘭的身影是如何警告自己的。
“當時?”隱隱察覺到其中的內幕,何太平越發證實了心中的猜測。區區一個妓院,不但藏有高手而且還能調動城防軍,如果說他們背後沒有什麼人撐腰的話,就和那個天價理髮店沒有背景的說法一樣可笑。實際上,既然知道自己這些人來自驛館,卻還敢開門迎戰,恐怕他們背後的勢力還不僅僅是一般官員……
一念及此,何太平不禁產生了更加濃厚的興趣。他看着面前眼珠不斷滾動的男子,突然微微笑道:“好吧,我沒有多少耐心!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說出來,或者現在就和古特蘭先生作伴!”
“夠了,你們居然當街傷人,難道無視王都的法律嗎?”一直噤若寒蟬的騎士隊長,突然在此刻厲聲喝道。如果可以,他真的願意自己被永遠忽略,但正如自己長官私下的再三交代——那個叫做三哥的男子,是重點保護對象。
想到上司那張冰冷的面孔,即使這位騎士如何不願意拿自己的生命來開玩笑,卻也只得拔出長劍,策馬上前幾步。而在他嚴厲目光的注視下,那些原本喪失鬥志的士兵也只得無奈向前,與此同時,兩名擺設作用多過實戰作用的法師,也聯手施放出警訊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