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賜村一行,我的身子出了兩個毛病,一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身體。二是不知道每次巨大危險來臨,我總會屍變是什麼原因。
第一個問題,無論高到何種程度的人都給不出答案,我曾見過兩個自己。那一位躺在名道觀的冰窖裡,這是毋庸置疑的,無論爺爺還是姚廣孝。都無法解決這個問題。但他們都認爲我是個完整的人類。
至於第二個問題,雖然一樣沒有答案。但我感覺爺爺三人肯定知道真相,不說而已。
有沒有身子並不重要,起碼我的活的與正常人沒有區別,而屍變纔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可爺爺會悉心檢查我的身體。卻毫不在意我屍變的經歷。那態度分明就是知道真相卻不願對我說。
第一次是在新橋下。第二次是在新橋村祖墳的河邊,只有巨大的危險降臨時。我纔會開始屍變,如今在朱允炆的船上,第三次來了。
聽到我的聲音,所有人扭頭看來,我不知道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沒有長出屍毛,但那種全身僵硬的感覺僅僅持續了片刻,落在後背的陰森目光也立刻消失了,我變得一切如常之後,趕忙扭頭,沒有門的船艙裡黑洞洞一片,看不到半個鬼影子,但我百分百確信,那裡面有着可以與白螭相提並論的恐怖存在。
這就是被蝅兵重重包圍,朱允炆卻信心十足的原因。
朱允炆僅僅扭頭看了一眼,毫不感興趣,揮手讓人將我們綁起來,便繼續與大巫公打嘴仗,勸說他交出金人的秘密,等那小兵們拿着繩子捆綁時,老族公又開始揶揄朱允炆:“朱小兒,你這鬼船上的東西不少啊,有沒有姑娘,叫出來給我玩玩。”
朱允炆轉身笑道:“你那老鳥還飛的起來麼?不要急,等解決了這裡的事情,咱們慢慢玩,大玩特玩,玩的你不亦樂乎!”
老族公倒也不生氣,而他屢次挑釁朱允炆,倒是激怒了朱允炆手下的小兵,我們都是雙手背縛,他卻得到特殊照顧,像個被活捉了的大螃蟹似的五花大綁,卻依然頗有興致的問朱允炆,如何得知匈奴人的秘密。
朱允炆也問他是怎麼知道的,老族公信口雌黃,說是十幾年前得到一卷匈奴人的獸皮古卷,找人翻譯出內容,得知匈奴人的大巫公在利用祭天金人做某件了不起的大事,於是就趁着機會趕來了。
不知是信了還是懶得分辨真假,朱允炆淡淡點頭,說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但是比你們早了一百多年,始終尋不到入口只得作罷,直到六十年前在山洞裡見到了奄奄一息的劉爲民後,聽他說了張元吉九棺的事情,發現荒灘那口棺材就在這地宮之上,於是再一次趕來,時逢天降異象,血月高懸,雖然仍然沒有找到入口,但每年的這個時候都要來上一次,三十年前,終於順着洪水進了這裡,與大巫公攀談之後,約好了這一次的見面。”
老族公問他與大巫公定下了什麼盟約,朱允炆回答,找到張元吉的第十口棺材,重複張元吉當初做過的事情。
他扭頭瞥了一眼漠然立在蛇羣之中的大巫公,兩人極有默契,誰都沒有率先發難,似乎都在等待什麼,而朱允炆也來了興致,問老族公:“納蘭元清啊,你們找那棺材也有幾十年了吧?”
想到幾十年摸爬滾打的心酸,老族公點頭,沉沉嘆息一聲,朱允炆又問:“知道棺材裡有什麼嘛?”
老族公搖頭,眼中放出希冀神采,像是求知慾極濃的好學生,等待老師的答難解惑,而朱允炆卻吊足了胃口,目光依次從我們每個人的臉上掃過,爺爺與博遠揚學着老族公的模樣,配合着朱允炆成就感,他哈哈大笑起來,狂妄至極道:“三個廢物,你們連棺材裡裝着什麼都不知道,找個什麼勁呢?就不怕放出來一隻千年大殭屍,把你們全給咬死?”
好一陣奚落與譏諷,爺爺三人的老臉又露出尷尬與失落,我心說這哥仨不當演員真是可惜了,而朱允炆也很滿意他們的反應,帶着恨鐵不成鋼的怒氣說道:“告訴你們吧,其實那棺材裡什麼也沒有,張元吉根本就沒有死,而是將四散的九朝龍脈灌入己身,變成尸解仙,不知道在哪裡逍遙快活,而做到這一切,就必須要利用秦皇留下的十二銅人......當然,其他國器也可以,只是尋不到罷了。”
爺爺三人齊齊色變,彷彿驚駭到極點,口齒不清的狀態連說好幾句,這怎麼可能,怎麼會這樣。
朱允炆怒道:“怎麼不可能?不然你們以爲那棺材裡裝着什麼?一羣井底之蛙,這世間的其妙豈是爾等可以想象?即便讓你們尋到棺材又有什麼用?哼,到時候還是空歡喜一場!”
一通惡語嘲諷,朱允炆自以爲所透露的消息將爺爺三人所震懾,帶着一股愉悅心情欣賞他們複雜萬分的表情,我也一般欣賞着,不同的是我想看看這三位老戲骨能演到什麼地步。
老族公仰頭望天,眼角滑下不甘的淚水,爺爺則縮着脖子一副萎靡不振,徹底沒了鬥志的模樣,博遠揚是最誇張的,搖頭晃腦,怪叫着:“哇呀呀呀,道爺恨吶,道爺恨這麼多年所做的無用功吶。”
再也忍不住,我當場笑出聲了。
有人笑,自然有人哭,朱允炆雖然不到哭的程度,但他的好心情頓時消散,歪着脖子看我,問道:“王震,你笑什麼?”
我說,笑你頭上有些綠。
朱允炆對我恨意被這句話徹底點燃,我都能看到他的瞳孔猛然收縮,卻很稀奇的沒有將怒火宣泄到我頭上,彷彿看死人似的看了我一眼,便問爺爺:“王老實,你可知道王震做了什麼事?”
爺爺說知道,朱允炆便讓他評評理,這件事做的是否光明磊落。
其實我並不覺得與小皇后的事,哪裡不光明磊落,淫人妻女自然該死,可小皇后充其量算個寡婦,那時的她算不得任何人的妻子,當時的背景也頗爲複雜,許多因素交織在一起,纔有了那樣的事情。
應天城破在即,生死不知,心緒雜亂之際哪還有理智,何況我是真心喜歡那小丫頭,又不是爲了耍流氓才敲寡婦門,真說起來,我唯一對不起的也僅僅是小皇后,跟他朱允炆可八竿子打不着,那是被他拋棄的馬恩慧,雖然我是被石魚迷了眼,可小皇后亦如此,所有的記憶都停留在朱允炆棄她而去之前,清醒的馬恩慧,未必一心念着朱允炆。
他之所以憤怒,無非是皇帝特有的優越感,不允許任何人染指他的東西,即便是被他拋棄的。
爺爺也明白他的想法,所以爺爺對這件事的評價僅僅是:“嗯,王震的行爲有欠考慮,你想怎麼着?”
朱允炆看着,對爺爺說:“咱們做個交易吧,我饒你孫子一命,從今往後,你們三人唯我馬首是瞻,如何?”
不等爺爺回答,我便說道:“那你還是殺了我吧。”
朱允炆卻說:“那我再加一個砝碼,如果我將恩慧送給你,你願意說服你爺爺,日後作我的手下嗎?”我心頭狂震,不由自主的想着他這句話的意義,朱允炆瞧我心動,循循善誘道:“恩慧雖是亡魂,但你爺爺應該有辦法弄出個活人,她性子剛烈,即便你們從姚廣孝手中搶來,也勢必不會委身於你,但她對我無比忠誠,我若開口將她賜給你,縱然恩慧心中不願,但絕不會違抗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