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趙東在大遼河沿岸算是出名了,不少鮮卑人都見過他。
無巧不巧,骨鬆派過好幾個人到根赤部去打探消息,他們見到過原名石榴現在叫做趙東的本人正在巡視部族,雙方不止一次碰頭。
自從在根赤部吃虧以後,骨鬆對其他方面不着緊,可在斥候方面,加大了力度。
要是當時有斥候在,烏赫部就不會除了自己外全軍覆沒。當然,以前不派斥候是對的,至少老鬼和死鬼大哥回不來了。
不能不說,也是趙雲他們的大意,竟然沒有派出人地毯式的搜索,只是沿途打探了一番然後就回報了所見所聞。
“什麼,趙東?石榴?”骨鬆一聽大吃一驚,就是那個人讓自己嚐到了從未有過的失敗滋味,連兀立圖都折在他手上。
也正是那個人,引來了漢人的軍隊,因爲他本身就是漢人,是護鮮卑校尉手下的家將。
從某些方面來說,骨鬆十分感謝趙東,正是由於黃忠、張飛等人的出現,才讓烏赫與兀立圖死於非命,可雙方絕對處於敵對的位置。
他不清楚趙家的謀劃,但肯定不會像對待根赤部一樣對待自己。即便自己想投降都做不到,剛剛纔享受了部族首領的滋味,他怎麼可能放棄?
骨鬆曾想過,萬一漢軍把自己逼急了,那就禍水東引,帶着部族跑到臨近的慕容部、卻深部,甚至到東部大人那裡又何妨?
萬萬想不到,因爲自己的一時貪念,貿然來到慕容部,後面竟然跟着一頭惡狼。
怎麼辦?怎麼辦?饒是骨鬆機智過人,此刻也陷入了兩難境地。
漢人眼看着自己和慕容部在這裡對射,而沒有在後面發起攻擊,很顯然,就是等着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們就會殺來。
突然,他靈機一動,把合都叫到跟前如此如此,快速吩咐着。
說實話,儘管他身邊有不少親信,可只有名義上的舅舅最值得信任。
骨鬆部緩緩在陣前豎起白旗,合都親自下馬,徒步把白旗背在背上往慕容部方向慢慢走去,雖然天氣寒冷刺骨,他卻渾身大汗淋漓,生怕有人誤傷自己。
好在他身後自己的部族根本就不會射向自己,而慕容部的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雙方應該是敵對關係,爲何不停止進攻卻豎起白旗?
合都一直沒有說話,他雙手舉得高高的,做出投降的姿勢。
慕容達把部族的指揮權交給了兒子慕容啓,並沒有回到家休息,輕傷不下火線,何況這是部族處於生死存亡的關頭。
“把堡門開一條縫讓來人進門,”他輕聲說道:“應該是敵人出了什麼變故,但又不好在陣前講出來。”
慕容達有這個底氣,假如敵人不射箭靠攏,不管是鮮卑的哪一部,根本就討不了好。
“什麼?漢軍?”他聽到合都的話不由臉上變色。
怎麼會這樣?漢軍不是被族長帶着人給包圍在大營之中嗎?
“你是誰?憑什麼我們要相信你的話?”慕容達並不是一個傻瓜,不然慕容懷怎麼可能放心讓他看守大本營?
按說,他和族長的關係比慕容林還隔了一層,雙方是從兄弟的關係。
可他爲人穩重,且沒有任何私心,一切都是爲了部族的發展。
見合都摘下了自己的面罩,慕容達腦袋有些短路,他發現自己不曉得該怎麼辦。
對方提供的情報,十有八、九是真的,那麼問題就來了。
族長帶着人打上門去,包圍了漢軍大營,可漢軍仍有餘力來攻打自家老巢,那說明什麼?
他自己都不敢想下去,絕對的圈套啊!漢軍是要來剿滅自己的部族!
不過在臉上,他不表現出一點焦急來:“原來是你們骨鬆部啊,如果要學導引術,直接向族長申請又不是不可以,爲何採取如此激烈的方式?”
慕容達的大腦飛速運轉,先把眼下的難關對付過去:“你們首領的意思是和我們聯合,怎麼聯合?現在你們的人還在不停射箭。”
“慕容長老,我們部族的前任首領和大公子,就是死在他們手上。”合都的口才相當不錯:“如果繼續僵持下去,我們固然跑不掉,貴部從此就……”
是啊,這句話擊中了慕容達的軟肋。
在草原上,什麼最重要?不是武器,不是牛羊,而是孩子。
據說遇到特別困難的年份,鮮卑人往往殺死女人,把她們的肉來餵養孩子們。
至於女人,大不了等困難一過,再去擄掠就是,不過就是生育的機器而已。
“貴部的誠意不夠,”慕容達搖搖頭:“你僅僅是新任首領的舅舅,說實話,我們並不放在眼裡,相信你在貴部的作用也不甚大。”
“如果我部首領親自來呢?”合都嘆了口氣,亮出了底牌:“我只是來和長老你溝通的,首領那邊只要你同意,馬上就過來。”
堡門再次開啓一條縫,合都很光棍的走出去,神色凝重地衝己方隊伍點點頭。
骨鬆解下面罩,他害怕自己在前面走,後面的部族會不會射死自己。
在腦袋裡過濾了一遍,幾乎所有危險的人,這次都沒帶過來,甚至部族的人都還認爲自己還在部落裡呆着。
他沒有舉白旗,步履從容。雙方射箭也都避開了中路,吶喊聲卻更甚,好像都使盡全力在攻擊對方。
骨鬆心亂如麻,事情發展到現在,是他始料未及的,這也是目前自己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哪怕自己帶人來攻打慕容部,無論如何,雙方都是鮮卑人,就像是兩兄弟在打架。
漢人不一樣,要麼同化要麼滅族,這兩樣自己都不會去接受。
“慕容長老,很抱歉,本部落給你們造成的損失,今後我們全部賠償。”骨鬆一進門,就落落大方的賠罪。
“現在不是說客套話的時候,”慕容達厭煩地擺擺手:“計策是你提出來的,說吧,我們如何配合你們部。”
骨鬆也不含糊,低聲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說完。
“父親!”慕容啓在旁邊用眼睛警示這兩個骨鬆部的人。
“兒啊,他沒有說錯,那可是漢人,和我們結下了解不開的仇恨。”慕容達不住嘆息:“目前我們也就這一條路可走,不然。”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在遠處睜着大眼睛好奇看着戰局的孩子們,下定決心,朝旁邊的幾人吩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