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川毗鄰會稽郡,在兩者交界的地方,是一道山脈,後世叫做武夷山。
幾百年以來,佔據這裡的是一個十分神秘的家族,鄉民們偶爾能看到從那裡進進出出的馬車,這在馬匹稀少的南方來說,簡直就顯得太高大上了。
“咦,今天看來又是發生了不得的大事,你們看看,那騎馬的人一直在不停地打馬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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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就是平常的馬車,一般都不緊不慢地走,哪像今天啊。”
“難不成還有一個更大的勢力?要不然不會讓他們如此着緊。”
馬上的騎士本身就是一個二流武者,他或多或少地聽到了地頭田間甚至有些家戶人家閒聊的話語,卻沒有半絲停下來理論的意思,雙方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少爺回來了?”突兀地從山門處現出一個人,看着漸漸減速的馬匹。
“恩,今兒我要騎馬上山。”起先飛奔的時候看不清楚,現在才能辨認騎士就是一位二十上下的青年,舉止怎麼說呢,就像是雒陽城裡的百年世家子,甚至比袁家人還要淡然。
上山的路,並沒有常人想象地難走,相反,坡度還比較緩和,道路寬敞。
而且有兩條路,一條就是人走的石階路,另一條則爲騎馬上山準備的,路上鋪滿細沙。
“我要見二老爺!”青年最終在半山腰的一座莊園跟前下了馬,把繮繩丟給看門人。
一位老人站在書房的窗子前,院子裡栽了好幾株桂花,他特別喜歡仲秋到來的時候滿院子的花香,可惜不能持久,花期太短。
“二爺爺!”青年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
“具體說說,趙雲的兵究竟有何等厲害之處。”二老爺緩緩轉過身來,已然鬚髮皆白。
他的身量有點高,像是關西大漢,可身材並不魁梧,體型放在趙雲前世可以當一個模特,脊背並沒有因爲衰老而顯得彎曲,挺得筆直。
“二爺爺,說來慚愧,我軍根本就沒有和趙子龍的兵馬接觸。”青年臉上赫然:“還沒來得及去接收,他的左路先鋒軍就把陽山關給拿下了。”
二老爺喜歡笑,但笑得並不難看,而且是在該笑的時候纔會露出應有的笑容,不然就會被人稱作笑面虎了。
他依然在微笑:“儘管說打敗趙雲的先鋒軍有些勝之不武,你們還是要全力以赴。趙家除了武皇帝以後,沒人來過交州,讓他們明白誰纔是這裡的主人。”
“是,二爺爺,我們必然做到!”青年胸口挺得筆直:“番禺那邊,還有兩座山關,加上番禺、增城、傅羅、龍川,我們的戰線拉得太長,需要從家族再調五千兵馬。”
“恩,應該的,面對打敗了胡人的趙家,再如何謹慎也不爲過。”二老爺拿出一塊令牌:“自己去調兵吧,讓你大哥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周圍的土人根本就不清楚,整個龍川都是這個家族的地盤。大小莊園裡面,隨時都有軍隊在訓練,時不時還會過境和會稽的山越人打幾仗。
他們自家的子侄,並不是給大漢當兵,而是這個神秘的家族部曲。
侄孫早已遠處,二老爺緩緩踱到院子裡,看着山頂上白霧繚繞的地方,那是家主的居所。
他對自己的大哥並不如何滿意,中原亂象紛呈,家族的兵力,充其量只能在交州一帶打轉,還永遠達不到走出嶺南,攻掠中原的地步。
南征軍前來,保險的做法還是像以前那樣藏兵於民,何必要與趙雲硬碰硬,一定要讓交州的家族和蠻人認可自家的實力才行嗎?
然而沒辦法,家主就是家主,他的決定自己身爲實際負責人,只能一絲不苟地執行。
也不知道大哥突破了大宗師境界沒有,自己已經按照他的要求,把各種版本的道德經甚至趙家出版的紙質書都收集了給他。
等自己和他有機會見面的時候,一定要親口勸說一下,交州夠亂,這趟渾水不攙和也罷。
相比之下,真定十分平和,趙家身爲常山的定海神針,家族之內更是歌舞昇平。
“二伯父!”郭嘉在這裡找到了家的溫暖,他也把趙家當成自己的家。
“奉孝啊,今天可不許來拿酒了。”趙仲成天操勞,遲遲沒有突破一流武者,顯得有些衰老,鬚髮都出現了銀灰色。
“上次拿的一口都沒喝着,”郭嘉叫屈:“被先生們以我年齡幼小不適宜飲酒沒收了。”
趙仲一愣,他一直以來都把這孩子當成大人,就像子龍小時候一樣,真還沒有考慮到他的實際年齡,及冠都還得好幾年呢。
“是老夫的錯!”他苦笑道:“要是你大伯聽說了,非得教訓你不可。”
對不苟言笑的趙孟,郭嘉沒來由感到害怕,他腦袋一縮:“侄兒今日前來,是聽說子龍兄長有個學生,族學教不了,把他領走。”
趙仲掌管着家裡的經濟大權,神仙醉陳釀可不少,主要是他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孩子,曾經一度還動了收義子的心思,比自己的幾個兒子都機靈。
然而也只是想想罷了,大哥的長子和次子,今後說不定在繼任族長的事情上要龍爭虎鬥,設若自己收個義子,不是擺明車馬支持雲兒麼?
“你說修兒啊,族學的夫子們說了好幾次。”趙仲莞爾:“再不想辦法,他都要帶着那些孩子造反了,弄得夫子們下不來臺。”
楊修有些憋屈,明明幾個孩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還得叫他們叔叔阿姨。當然,他管趙張氏叫奶奶心甘情願,那是師傅的孃親。
不是他要捉弄夫子們,確實是在族學呆着浪費時間,閒得無聊。
再說趙家的族學和楊家不一樣,很是講理,要在自己的家族,那怕是三代嫡長子,課堂上調皮鐵定是要被戒尺打的。
看到面前和老夫子們談笑風生的郭嘉,楊修滿臉迷惑,這麼小也要當自己的先生?
得,想辦法跟着師傅到交州去,真定沒法呆了。回弘農?想都別想,族學的老學究們學識一般般,打人可是下死手哇。
“你要叫我叔父,”郭嘉臉上不鹹不淡,自己以前也是這樣的熊孩子:“從今天起,你就要跟着我,直到哪天你師傅安定了再把你送過去。”
“你還是現在把我送過去吧,”楊修斜睨一眼:“憑什麼讓你管我?《詩》、《書》、《禮》、《易》、《春秋》,我早就學完了。”
他心裡很是不甘,甚至有些埋怨起師傅來,都找了些啥人啊。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人,張口就讓叫他叔叔。
“有用嗎?”郭嘉覺得好笑:“是能吃還是能打人?”
“像你這種聰明絕頂家世良好師傅知名的弘農楊家子,”郭嘉指了指旁邊的趙念真:“他綁起一隻手可以打十個!”
啊?楊修一臉茫然,高雅的經典怎麼和吃與打架聯繫在一起,那自己究竟學了幹嘛的?
自詡爲聰慧的他,從小到現在,沉迷於學習中,從沒考慮過爲何而學。(。)